我當(dāng)天下午就重新簽了兩份離婚協(xié)議，放上床頭后敲開了李婭寧的房門。

她紅腫著眼睛，精神萎靡：“有什么事嗎？”

她對人說話永遠(yuǎn)都是這種軟婭寧的姿態(tài)，正好應(yīng)和了她的名字，只是我喜歡不起她來，誰讓她是我的情敵？

“你不是說會打錢給我？現(xiàn)在就打吧。”我開門見山，厚著臉皮直接要錢。

李婭寧疑惑地看向我：“你準(zhǔn)備離婚了？”

“我已經(jīng)把離婚協(xié)議給白楓庭看過，他沒簽就走了。我跟他說過，明天就去離婚。你早點打錢給我，我到時候也能盡快滾出你們的視線?！蔽矣悬c不耐煩了，我媽如果知道我現(xiàn)在舔著臉跟人要錢，一定會賞我兩個耳光。

可是我得為我肚子里的孩子著想，在我生產(chǎn)之前這段時間，我是沒辦法工作的，產(chǎn)后坐月子請月嫂等等，這些都需要錢。

我努力說服自己把臉皮放厚一點，可看到李婭寧清澈的眼睛，我還是沒了底氣。

我率先逃開了視線，率先慫了：“算了，我沒理由跟你要錢的，對不起啊?！?

說罷，我轉(zhuǎn)身就往主臥里走。

“等等！”李婭寧猶豫地追上來，看著我的肚子說，“我說給你錢肯定會給你錢的，只是你現(xiàn)在大著肚子想去哪里?。堪讞魍フf希望等你把孩子生下來之后再……”

“不用，早離晚離都是離，拖著干嘛？”

李婭寧欲言又止，似乎還想說什么，不過到頭來她終究什么都沒說。

在我關(guān)門之前，她小聲說了句：“我今天下午就轉(zhuǎn)給你，把你銀行卡號給我行嗎？”

自尊迫使我說了一句話：“不用，我跟你開玩笑的?！?

我不知道自己臨到頭為什么又退縮，其實我明明很需要錢的?？晌覍嵲跊]辦法從她手里拿錢，換成白楓庭主動給錢我，我一定拿著。

李婭寧不是個強硬的主兒，終究沒再追著給錢我。

當(dāng)天夜里，白楓庭喝得爛醉如泥地回來了，他想進(jìn)主臥的，但是我從里面反鎖了：“白楓庭，帶好證件，我們明天去離婚！”

“不去！我就不離！”他彎下腰，從門上的窗口往里看，像個孩子似的跟我犟著。

我冷笑，沒有搭理他。

白楓庭又軟下聲來：“老婆，你開門，我們好好談一下吧……老婆，老婆……”

這一夜我沒開門，他在門外叫了半宿的老婆，最后迷迷糊糊地靠著門睡著了，是李婭寧費力地把他拖進(jìn)了客臥。

客臥的房門關(guān)上時，我忍不住沖到了門口，想開門去把他弄出來，可放在門把手上的手到底沒力氣開門。

第二天早上，我比他們起得都早，因為我后半夜沒怎么睡。

白楓庭從客臥走出來，一抬頭就看到了我，他的臉上有意剎那的尷尬。

“我做好早飯了，快點吃，吃完我們?nèi)ッ裾??！蔽颐鏌o表情地低下頭，放在大腿上的手早已握成了拳頭。

白楓庭咬牙切齒地瞪著我，眼里有隱忍的怒火。

他一聲不吭地穿著沒換的衣服，連洗漱都沒進(jìn)行，就這樣準(zhǔn)備離開。我看他要走，趕緊追了幾步：“你什么意思？”

“我有事！”他說著，頭也不回就走了。

呵呵，什么意思？拖著？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回頭就發(fā)現(xiàn)李婭寧滿臉紅暈地走了出來。

她的嬌羞很是刺眼，我咬著牙強顏歡笑：“恭喜，真是春宵苦短啊?！?

李婭寧愣了下，張嘴就要解釋：“不是，小苒，我們昨晚什么都沒做的，我只是幫他……”

幫他什么？手？口？

我討厭現(xiàn)在的自己，滿心都是白楓庭，每天除了吃飛醋，什么正事都干不了。

想到白楓庭剛才的樣子，我不知道他還想拖多久。

我又等了兩天，每次都提醒他離婚的事情，可他每次都是逃避。

最后我實在窩火，把離婚協(xié)議壓在床頭上，帶上自己的銀行卡和現(xiàn)金，一件衣服也沒拿，就這樣出了門。

我如果大張旗鼓地收拾衣服拎著箱子，只怕白楓庭會回來阻止我，如此只帶著一個包，反而像是出門散心。

保鏢們依舊跟著，我上了一輛出租車，讓他開到鬧市后鉆進(jìn)了人群。

我不知道有沒有把他們甩掉，我躲進(jìn)一家店重新買了一身新衣服，把自己改頭換面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我好像沒看到那些五大三粗的保鏢，心中有些失落，更多的卻是解脫。

我跑去彩妝店，讓她們幫我化了一個免費妝，然后正大光明地重新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火車站。

我買了最近的一張火車票，不問目的地，就這樣踏上了離開的第一步。

手機被我關(guān)了機，火車啟動那一刻，我開機看了下，白楓庭打來很多電話，還有好幾通是陳橙打的。

我記下陳橙和我媽的號碼，拔下SIM卡就扔進(jìn)了垃圾桶。

已經(jīng)七個多月了，肚子大到?jīng)]精力再瞎折騰。

我在一個看似不太繁華的地方下了車，小鎮(zhèn)上的人都說著一口我不太聽得懂的方言，我好不容易租到一家看似干凈的房子，然后便在這個地方落了腳。

我不知道我原來的手機有沒有被白楓庭裝過類似追蹤的東西，于是我買了一個老年機，重新?lián)Q了一張電話卡，給我媽打了個電話。

她顯然已經(jīng)接到過白楓庭的電話，一聽到我的聲音后就哭了：“死丫頭，你跑去哪里了？白楓庭說你離家出走了？”

“媽，我很好，你不用擔(dān)心，等我把孩子生下來，我?guī)е鈱O回去看您?！?

“你在哪？你一個大肚子在外面怎么能讓人省心？”我媽不同意，非要我跟她說個地名。

我狠心掛斷了電話，想想還是發(fā)了條短信給她：“媽，不要告訴白楓庭我打過電話給你。他要跟我離婚，與其被他甩，我不如自己先離開。您放心，我在一個朋友家里，一切安好?！?

“哪個朋友家？告訴媽媽，媽媽去照顧你。”

“小苒，你是想急死媽媽嗎？你大著肚子一個人在外面，媽媽能放心嗎？”

……

她發(fā)了很多消息，我狠下心來只回復(fù)了一條：“媽，讓我自己靜靜吧。等我療養(yǎng)好心里的傷口，我會笑著站在你面前的?！?

發(fā)完關(guān)機，這一關(guān)機就是一個星期。

小鎮(zhèn)上的生活很平淡，離小鎮(zhèn)一公里遠(yuǎn)的地方有個四星級的旅游景點，有溫泉有山莊，所以小鎮(zhèn)上時不時會有游客來來往往。

租房子給我的房東開了一家民宿和農(nóng)家樂，夫婦倆特別熱情，特別照顧我這個大腹便便的孕婦，有時候還會叫我跟他們一起吃晚飯。

可越往后我的肚子就越大，連洗澡都開始越來越不方便。

就在我考慮花錢找個人照顧我的起居飲食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了。

小鎮(zhèn)上有條街道鋪的是青石板，很古風(fēng)。房東說女人生產(chǎn)前多運動運動好生養(yǎng)，我想順產(chǎn)，所以我每天沒事都會去逛逛。

這天晚上踩著月光回來時，房東笑瞇瞇地說我老公找過來了。

白楓庭？

我心頭一跳，第一反應(yīng)是轉(zhuǎn)身離開，可想到那么久沒見過他了，我心里的思念經(jīng)常異常強烈。

我想就遠(yuǎn)遠(yuǎn)地偷看一眼算了，我住我地方是老式瓦房，有個小院子。

我在院子外伸長脖子看時，模模糊糊地看到院子里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本想偷看的我，情不自禁走了過去。

可是等他回過頭來時，我無比失望地發(fā)現(xiàn)來人竟然是何澤言！

我轉(zhuǎn)身就想跑時，他把我拉住了：“顧苒，我找了你好久?！?

“呵呵，你找我做什么？你不是……在看守所關(guān)著的嗎？”我從心底怕他，這個人是個惡魔。

何澤言一臉虔誠地看著我：“小苒，我爸把我救出來了。我說到底是個受害者，餐廳經(jīng)理臨時良心發(fā)現(xiàn)承認(rèn)了他的罪行?！?

我冷笑，但是我不敢激怒他：“哦，那恭喜你。你回家去吧。”

“我跟白以芯離婚了，我放過了她。”

我不敢掉以輕心，又盯著他開始不說話。餐廳經(jīng)理怕是在為他背鍋吧，他跟關(guān)楠生都不是好東西！為什么作孽的人總是得不到懲罰？這個世道就是這么不公平！

“我媽精神出了問題，被送進(jìn)精神病院了。我養(yǎng)走了，我親爸被雙規(guī)了，呵呵，小苒，我已經(jīng)家破人亡了。”何澤言苦澀地笑著，看得人心里發(fā)緊。

我竟然隱約感覺他有點可憐，但是我不敢對他產(chǎn)生同情心。

我扯出胳膊，急急地往屋里走：“我知道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找過你媽，通過你的手機號慢慢查過來的。我把附近的村鎮(zhèn)都找了一遍，最后聽說這個鎮(zhèn)上有外地孕婦，所以就過來碰碰運氣?！?

我頭皮一麻，他找過我媽了？

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他要挾過我媽，或者對我媽動過粗，不然我媽怎么可能把我的情況告訴給他。

我急匆匆地走進(jìn)房里，把門反鎖好后給我媽撥了個電話。

電話想了很久才有人接：“喂？媽，我是小苒，你沒事吧？何澤言有沒有……”

“喂？你好？你是……”然而，對面?zhèn)鱽淼牟⒉皇俏覌尩穆曇簟?

我一下子冷了聲，后背直生寒：“我是機主呂秀文的女兒，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