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之后，趙卿人認(rèn)真化妝收拾了好久，穿了一條筆直的筒褲，上身則是淡黃色露肩小毛衣。

說是“毛衣”，只是因?yàn)檫@件衣服的材質(zhì)是毛線。

實(shí)際上很單薄。

“怎么樣？”

趙卿人照著鏡子問蘇晨：“你可以我花錢顧來的助理，來吧，講兩句。”

蘇晨舒服的坐在沙發(fā)上，比了一個脫衣服的手勢：“說實(shí)話，沒有剛才好看。”

趙卿人笑瞪了他一眼。

這小子看樣子和我混熟了？越來越?jīng)]大沒小了。

蘇晨好奇的問道：“對了，卿人姐，你身價究竟多少錢？”

“當(dāng)然，如果不方便說，隨便編個數(shù)字也行。”

電影投資人們的身價有高有低，08年還有很多煤老板熱愛著電影這一行。

他們的身價幾個億，幾十億不等，可是他們并不是職業(yè)的。

頂多玩票的砸個幾百萬，捧一捧喜歡的妞罷了。

但是像趙卿人這樣職業(yè)的電影制片人，蘇晨不論是前世也好，今生也好，都沒真正接觸過。

“嗯？”

趙卿人一邊畫著眼線，一邊不在意的說道：“我手上可以用的資金并不多。”

“大概兩千個左右，雖然不多，可要是兩千萬全給你，也足夠你拋妻棄子，放棄今后一切花花草草，這輩子都給我當(dāng)牛做馬了。”

蘇晨笑了笑：“兩千萬么？”

“說不定我不用兩年的時間就可以賺到。”

趙卿人停下手中的眼線，剛想要說蘇晨異想天開，但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畢竟，蘇晨之前表露出來的想法成熟的程度遠(yuǎn)遠(yuǎn)超過他現(xiàn)在的年齡。

說不定，真的有可能。

……

知道了趙卿人的可用資金，蘇晨大概心里有數(shù)了。

電影的回款周期很長，所以趙卿人和自己說可用資金兩千萬左右，那么代表著她實(shí)際上的身價可能是這筆錢的至少五倍，或者十倍。

當(dāng)然，可是是算上她父母的家庭資產(chǎn)加起來的總和。

有錢么？

有錢，很有錢。

不過，也還好。

畢竟后世的明星爽某人，七個月就可以賺到趙卿人全家的身價。

這就是娛樂圈的魅力。

蘇晨當(dāng)然很想要賺錢，可是，他知道，在這個行業(yè)里，假設(shè)要十年時間才能混出名來。

那么前面九年所賺到的所有錢，可能還沒有混出來之后，一個月賺的多。

蘇晨可沒有十年的耐心。

所以，接下來和寧皓見面的重要程度無需再提。

……

大約四十分鐘之后。

趙卿人一身清香，手里捏著包，和蘇晨一同站在電梯里。

她并沒有把自己的包給蘇晨。

說明她并沒有真的把蘇晨當(dāng)做助理來看。

蘇晨也不會主動幫趙卿人拎包，不然顯的好像小白臉一樣。

兩個人雖然是雇傭關(guān)系，可是卻互相尊重，和趙卿人這個女人相處很舒服。

……

到了酒店二樓的會議室，蘇晨遠(yuǎn)遠(yuǎn)看見兩個人正笑著向趙卿人走來。

“渤哥？”

蘇晨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黃勃。

下一刻，他就理解了。

寧皓在懷柔建組，主創(chuàng)肯定都在一起，今天要見投資人，所以帶著主演也沒有什么毛病。

“趙小姐啊，你好，你好。”

黃勃和寧皓一臉笑容，倒也不算諂媚，只是很熱情。

這個時期的寧皓還是初出茅廬的導(dǎo)演，而黃勃最讓人記憶猶新的還只是滿嘴青島味，只會喊著“道哥，道哥”的臉熟演員。

暫時還算不上明星的行列。

兩個人的身份也沒有再過幾年那么高。

寧皓引著趙卿人進(jìn)入了會議室，目光在蘇晨身上停留了一下，只是稍稍停留，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了趙卿人身上。

雙方寒暄了幾句之后，開始進(jìn)入正題。

“這是我們這部戲的主演，黃勃，青島人，啊，對對對，瘋狂的石頭。”

“哈哈哈。”

“所以，資料您看完之后……”

現(xiàn)在的寧皓給人的感覺還稍稍有點(diǎn)緊張。

趙卿人則表現(xiàn)的很專業(yè)，她氣場全開，伸手說道：“咱們這部戲現(xiàn)在正在建組，劇本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來了吧。”

寧皓遞過來劇本，趙卿人把劇本遞給蘇晨：“蘇晨，你也看看。”

轉(zhuǎn)過頭的時候，她還不忘記對蘇晨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要開始按照蘇晨的計劃開始了。

叮咚。

趙卿人的手機(jī)提示來短信了。

她拿起來一看，蘇晨給她發(fā)了條消息：“開機(jī)！好好演，中間不許卡！”

趙卿人心中暗笑一聲，將手機(jī)放下。

臭小子，看姐姐給你上一課。

“咱們這部戲總投資你估計要多少呢？”

寧皓的手在桌子下面捏著拳頭。

上一部戲《瘋狂的石頭》是劉德化先生投資的三百萬。

而《瘋狂的賽車》是他自己的野心之作，總投資翻了將近七八倍。

寧皓心里也沒有多少底。

說到底，張嘴和別人要錢這件事情，說不緊張，都是扯淡！

“整個拍攝，加上后期和宣發(fā)，大概在預(yù)計一千五百萬左右。”

寧皓咽了口口水。

在面對趙卿人的時候，他可遠(yuǎn)遠(yuǎn)沒有蘇晨那么自然和放松。

趙卿人聽到這個數(shù)字之后，頓時眉頭一皺。

別說寧皓了，黃勃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蘇晨一邊假裝看劇本，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雙方的表情。

不得不說，在國外如果是學(xué)習(xí)制片人專業(yè)的學(xué)生，表演課也是其中的必修課。

看來趙卿人這個制片人研究生畢業(yè)，也不是整天都在混日子的。

她還演的有模有樣。

“當(dāng)然，我自己已經(jīng)出資了一百萬，前兩天和張國力老師也見了一面，他對我的本子很感興趣，所以甩了三百萬給我。”

寧皓故意用“甩”這個字，表示三百萬只是數(shù)字，不算錢。

重點(diǎn)提現(xiàn)了張國立老師痛快決定投資的“畫面感”，突出了輕松感。

趙卿人眉頭一皺，面露難色：“三百萬對于國力老師來說，可能真的不算錢，可是要我摳出幾百萬來投資的話……”

黃勃正等著聽后面的話呢，結(jié)果趙卿人已經(jīng)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話說一半，不說了。

“咕唧……”

寧皓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咽了口口水，手心里面的汗都出來了。

他聽出來了，對方用了“摳”這個字眼來對應(yīng)自己剛才說的“甩”。

“摳”這個字重點(diǎn)提現(xiàn)了趙卿人的糾結(jié)，突出了一個“要錢難”的特點(diǎn)。

《瘋狂的賽車》是寧皓在《瘋狂的石頭》拍攝完的第三年才謹(jǐn)小慎微的導(dǎo)演的第二部院線電影。

他對這部電影的成敗看的相當(dāng)重。

他是來找錢的，萬萬沒想到女投資人咋還跟他“對對聯(lián)”呢！

趙卿人緊緊皺著眉頭，表情凝重，看著落地窗外的風(fēng)景。

因?yàn)閭?cè)著頭，所以她白皙的頸部格外誘人。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一共一千五百萬的預(yù)算，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四百萬，還差一千一百萬啊……”

蘇晨暗自點(diǎn)頭認(rèn)可。

這女人也太能演了？

這么當(dāng)著寧皓的面一算賬，寧皓估計壓力立刻爆表。

果然，寧皓開口了，他補(bǔ)充道：“沒有，沒有，也不是這么多，有八百萬，就可以開始拍攝了，剩下的錢，還有幾個投資人都在談。”

趙卿人沉重的點(diǎn)頭，她捏著電影項(xiàng)目書，不注意般的，指頭的骨結(jié)都因?yàn)榧m結(jié)而發(fā)白。

黃勃和寧皓互相對視了一眼。

心情難以言表。

趙卿人嘆了口氣，回頭：“蘇晨，劇本看的怎么樣了？”

蘇晨把劇本放回在桌子上。

“姐，這劇本很厲害！”

這一聲“姐”，給寧皓，黃勃，趙卿人同時干懵了。

問題是蘇晨也沒叫錯啊。

趙卿人比他大，不叫姐叫什么。

趙卿人咳嗽了一聲，將計就計：“你覺得很好么？”

蘇晨點(diǎn)點(diǎn)頭：“多敘事線講故事，黑色幽默的底子，再加上是喜劇，我覺得拍出來肯定很不錯。”

“而且寧導(dǎo)有《瘋狂的石頭》做底子，拍這個片會很拿手。”

“渤哥又是我見過的最好的演員之一，都是電影學(xué)院的，我應(yīng)該叫渤哥師兄，所以肯定沒問題，可以放心投。”

趙卿人暗罵一聲這小子鬼精鬼精的。

滿嘴甜言蜜語，外加拉關(guān)系。

她偷偷瞪了蘇晨一眼，回頭對著寧皓還是一臉難色：“我表弟，也是電影學(xué)院的，一直很欣賞你，光是《瘋狂的石頭》就看了……就看了……”

蘇晨接話道：“三遍！看了三遍！”

“而且全部都在電影院！”

他表情十分誠懇。

寧皓看著蘇晨的目光，頓時和善的不能再和善，黃勃更是被蘇晨一句話說的心里很舒服。

因?yàn)樘K晨并沒有夸黃勃是最好的喜劇演員，而是直接說演員。

這兩者之間的概念，天差地別。

“啊，我說呢，趙小姐，這是你弟弟啊，他要是有檔期，你也放心的話，完全可以來我們劇組啊！”

寧皓此刻為了電影的資金可以說是愁的頭發(fā)都白了。

好不容易見了個投資人，結(jié)果她貌似很為難，但是眼下來看，投資人的弟弟，貌似就是一個突破口啊！

“不管你投不投資，都可以來組里學(xué)習(xí)嘛！”

寧皓搓了搓手。

表達(dá)著善意。

趙卿人看著蘇晨一臉誠懇的樣子，心中想笑。

她可是見過蘇晨鬼精鬼精的樣子的。

和現(xiàn)在的誠懇可是天壤之別。

她做出為難的表情：“真的么？”

誰知蘇晨卻連忙擺手：“不不不，您是大院線電影的導(dǎo)演，我怕演不好，萬一情緒把握的不對，或者臺詞沒說對，對這部戲不好。”

到了蘇晨的表演時刻，趙卿人萬萬沒想到，他居然還主動拒絕。

寧皓和蘇晨說話，還是比較輕松的。

“這么說就不對了，這不是渤哥在這呢么，去福建拍的時候，每天白天跟組，晚上住一個屋，你倆多交流交流，都是師兄弟，還怕演不好？”

寧皓拍了拍黃勃的肩膀，黃勃也笑道：“沒問題啊。”

趙卿人不動聲色，她忽然反應(yīng)過來，目光有些怪異的看著蘇晨。

他剛才說的什么臺詞和情緒，那都是鬼話。

翻譯過來的意思是：“給我有角色，有情緒，有臺詞的大配角！”

他這哪里是拒絕，這是在要角色吧！

都和主演住一個屋了，那肯定拿的不是跑龍?zhí)椎慕巧?

好一手以退為進(jìn)。

趙卿人忽然覺得，別看自己年齡比蘇晨大，可是這家伙的套路比懷柔影視城飛邁阿密機(jī)場的航線還要長。

寧皓拍著桌子：“就這么定了，你把你渤哥的電話記一下，過兩天就來組里。”

蘇晨心中一樂。

好了，自己的事兒已經(jīng)辦成了。

接下來，趙卿人順利投資，等電影上映，到時候至少翻一倍！

她投資八百萬，收回一千六百萬！

這是她相信自己的決定，所以應(yīng)得的。

“既然這樣……”

趙卿人還要把戲演下去，她手指輕輕的敲著桌面，猶豫不絕：“我最多只能拿出來……”

寧皓放在桌下的手都捏酸了。

黃勃：“……”

寧皓：“……”

趙卿人：“六百萬。”

三個字，擲地有聲！

趙卿人安靜的看著驚訝的寧皓。

會議室隨著這個數(shù)字從趙卿人口中說出，頓時陷入了沉寂。

良久，心情激動的寧皓剛想著動一動嘴皮，表示點(diǎn)什么。

“但是……”

趙卿人恰好開口。

“……”

寧皓心臟又驟然懸起。

如果他知道自己遭遇的這一切，都是因?yàn)槟莻€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蘇晨計劃的，還讓他進(jìn)組？

估計掐了蘇晨的心都會有。

趙卿人呼了口氣：“我是從海外回來的。”

“對于國內(nèi)電影青年導(dǎo)演難出頭的困局，我也很焦慮。”

“不過能見到像你，還有黃勃老師這樣兢兢業(yè)業(yè)的電影人，我知道，中國電影未來必然會騰飛。”

蘇晨用腿輕輕在桌子下面碰了碰趙卿人。

這咋還突然上高度了呢，之前沒安排這出戲啊。

“我追加兩百萬。”

趙卿人輕蹙眉頭，絲毫不受蘇晨影響：“八百萬，就算是賠了，也和二位交個朋友。”

寧皓頓時人傻了。

對面這女投資人，人長的漂亮不說，說起話來，還是條“漢子”！

先抑后揚(yáng)，一開口就是八百萬，直接給寧皓干上頭了！

黃勃在旁邊愣了愣，他清了清嗓子，普通話啥的都不說了。

上來就是青島方言。

“趙……趙那個什么，趙小姐。”

“啥也不說了，我給你說，這全是茶，沒有酒，要是有酒……”

“我給你說，我當(dāng)場給你炫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