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站？康馭有些意外。孫明碩的地位似乎與地鐵無法匹配，陸文琪都有很長時間沒有坐過地鐵了。顧不得多想，康馭立即鎖了自己的車，跟了上去。

其實有了兩個定位器之后，康馭可以迅速鎖定目標，直奔現場。但他不想因此而錯過什么，更重要的是，他要在這個過程中，尋找那種感覺。

步行跟蹤還是第一次，他的心里甚至有一點點小興奮。沒有了車可以提供的庇護，追蹤的難度便增加了。況且，對于陸文琪而言，他不是陌生人，說不定連孫明碩現在也認識他。

如果更換調查對象的話，是否可以提高專注度呢？康馭心中有了肯定的回答，但他沒有這么做，甚至沒有告訴上級自己遇到的情況，生怕節外生枝。

他需要這種感覺，更想知道孫明碩和陸文琪的進展。只有考驗了自己的冷靜，才可以得到想要的那種感同身受。至少，他是這么覺得。

晚高峰時間，涌動的人群給了康馭一絲安全感，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他繼續鎖定著目標。列車進站了，他與孫明碩和陸文琪相隔了一個車廂，此時，他還不忘拍了幾張相片。

車廂內的情況不容樂觀，康馭的視野全部被遮擋，為了不丟失目標，他不得不冒險靠近車廂的另一端。

孫明碩很紳士地用身體隔開陸文琪，任憑身邊如何擁擠，陸文琪所在的角落始終寬松。但不利的條件是，陸文琪面朝的方向，正是康馭所在的位置。

帽子、墨鏡，康馭動用了全部裝備，他從余光中觀察著目標，心里一直在盤算他們要去什么地方？正在這時，地鐵最繁忙的換乘站到了，人群立即擁擠起來。

一分鐘后，康馭感覺心跳在加速。他沒有因為人群而丟失目標，而是換乘之后，車廂里的人少了很多，他的天然屏障消失了，好像一個人赤裸裸地站在車廂內。

座位上坐滿了人，但在觀察者和目標之間，卻沒有站著一個人。陸文琪還是面向康馭，此時的康馭不敢動，他怕哪怕一個小動作，都會吸引陸文琪的注意。

生活了這么多年的夫妻，他的習慣，陸文琪應該了如指掌，這是倆人之間的默契，任何一個肢體習慣都可能出賣掉他，然后前功盡棄，一發不可收拾。

好在車廂的空間寬松之后，陸文琪側臉對著他，和孫明碩談論著什么。康馭有那么一瞬間覺得和陸文琪對視了一眼，是車窗，他竟然忽略了車窗的反光！

如果不是自己戴著墨鏡，恐怕會被一眼認出。看陸文琪的反應，應該沒有穿幫。康馭把臉瞥向一邊，用余光觀察著車窗，讓反射的光線成為了他的眼線。

人一旦緊張，就會做出一些自己都無意識的小動作。康馭別的地方不敢動，但是手卻一直沒有閑著。他雙手原本抓著車頂的吊環扶手，此時，已經把整個手掌都伸了進去。

三站過后，孫明碩和陸文琪終于有了動作。這是城區最繁華的地段，怪不得他們不選擇開車，除了步行街之外，這里的交通擁堵也遠近聞名。

列車停穩，孫明碩和陸文琪離開車廂。康馭想從隔壁車廂下車，以保持安全的距離，但一件很尷尬的事讓他瞬間無地自容。

他的手！出不來了！還是雙手！

剛才無意識的小動作，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吊環扶手的空間是一個長條狀的矩形，而不是橢圓或者半圓形。

原本可以插入四根指頭，可康馭把手掌都伸了進去，想要抽出時，卻發現自己的虎口卡在了扶手的邊緣，無論如何也抽不出來。

他可以尋求另一只手的幫助，但悲催的是，兩只手都是同樣的命運。就像被吊在了十字架上，車門就要關閉了，他成為了整個地鐵中最傻的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列車開動了，他想用腦袋頂住扶手，以便讓一只手脫困，可最終還是失敗了。康馭的臉憋得通紅，坐在對面座位上的一個年輕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窘境。

“呃……要幫忙嗎？”

“謝謝……”康馭的聲音像只蚊子。

年輕人起身，控制住吊環扶手的邊緣，康馭終于解脫了。

“謝謝。”

“不客氣。”

年輕人坐回了座位，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可康馭還是看得出來，他在強忍著笑意，他不會拍了照吧？然后放在朋友圈里傳播這百年難遇的奇觀？

下一站到了，康馭頭也不回地跑出車廂，未等車門關閉，車廂里傳來了爆笑的聲音。

笑吧，連康馭自己都覺得可笑，如果沒有人幫忙的話，是不是自己會被拉到終點站，等所有乘客都離開后，才大喊救命。

對面的站臺，列車剛好進站，他迅速上車，向錯過的上一站進發。這一次，他握住了車門邊的扶手，對吊環式的扶手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下車之后，目標早已湮沒在人潮之中。在這樣的鬧市區，雖然很容易隱藏，但丟失目標的幾率也會上升，稍有一個不留神，眼睛就不夠用了。

康馭無奈地打開了手機，代表孫明碩的圓點并不在附近，他們沒有開車，但是代表陸文琪的圓點，就在不遠處閃爍著。

這是一幢奇怪的商業樓，三層是各類商鋪，三層以上是公寓，平面圖更是看著頭暈。按照定位器的坐標判斷，一二三層的飯店都有可能，他只能挨個去尋找。

電梯正好來了，康馭剛跨一步，便被后面跟上來的人擠到了最里面。

“勞駕，幫忙按一下三層，謝謝。”

“這電梯沒有三層，吃飯的不做這個電梯，這是公寓電梯。”

“呃……這樣呀。”康馭嘆了口氣，“那幫忙按一下四層吧，謝謝了。”

四層到了，康馭再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擠出了電梯，電梯門關閉的時候，里面似乎還傳來一句：“有毛病！”

今天是不宜出門嗎？康馭這樣想著。他按動電梯按鈕，兩部電梯都在上行中，一部電梯停在26層許久未動。算了，不等了。

旁邊的一扇門就是樓梯間，四層到三層，傻子才去等電梯呢，更何況這電梯根本就不停靠二三層。

康馭打開了門，一股難聞的氣味嗆得他直上頭。他咳嗽了一聲，想呼喚打開聲控燈，但是里面依然漆黑一片，他竟在大夏天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