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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南條筱的眼淚(下)

回到最初的問題。

“我用了兩年,才碰到她的鼻子,你只用了三天,你到底是怎么把她變成女人的?”

路燈下的宅邸街。

南條筱握緊兩只小小的拳頭,傲嬌式地吼出心中的疑惑。

他興奮又激動,在他得到答案的時候,他就會代替橋本宇太成為奇亞的男友。

雖然連他自己也覺得是在癡心妄想,但他已經不許橋本活著,總要在橋本死前幫他弄懂些事情。

“怎么變成女人?”

“是的。”

被女生問這種問題,橋本眨巴眼睛,措手不及。

因為是婚外的男女關系,而且又是同窗以上,戀愛未滿,

就算是他想要解釋,也會感到難為情。

但是,對方的問題有一個明顯的錯誤。

“前輩她本來不就是女人嗎?”

……

……

羽田奇亞是女人,一直都是,

雖然氣質在轉換,從來沒有性別轉換。

既然一直是女人,那么又何來變成女人?

“可羽田君她一直穿著男裝。”

“女孩子穿男裝,依然是女孩子,頂多是有些男孩子氣,而且你的問題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

“偽命題?”

“你問題的關鍵是怎么碰鼻子對吧。”

“是的。”

“碰鼻子這種親密的事情,只和喜不喜歡有關系,與變男變女沒什么關系的吧。而且,我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無論男女她不都碰了妳的鼻子嗎?”

南條筱愣住了。

仿佛是有意回避了問題的關鍵,他這才發現自己一開始就問了一個注定沒有答案的問題。

如果連問題都是假的,那么答案自然也不可能存在。

這充分暴露出他的不自信,而這一點似乎也被橋本宇太瞧在眼里。

他深吸一口氣,對眼前這個天真無邪的俊美少年,再次問道:

“你究竟是怎樣讓奇亞喜歡上你的?”

“你想被奇亞喜歡上嗎?”

“嗯。”

他就是為此而來的。

“這又是一個假問題,你和她已經是朋友了,她怎么會不喜歡你?”

……

……

南條筱立刻露出警犬一樣警惕的目光。

“喂喂,橋本君,現在是我在問你,怎么反過來是你問我事情?”

橋本宇太笑道:

“不,我現在反而好奇,像南條小姐這么漂亮的女孩子為什么會嫉妒我這樣的人,應該是我嫉妒你才對。”

“你嫉妒我?”

他皺起眉頭,有些搞不明白。

這是在諷刺我嗎?

橋本宇太卻說:

“嗯,畢竟你和前輩可是閨蜜,而我和前輩只是同窗,論關系的話,應該是你更近才對。”

這讓南條筱更加警惕,不禁自忖,

這家伙到底在弄什么玄虛?

這家伙和奇亞不是相互愛慕的關系嗎?

難道是為了回避婚外情嗎?不,應該不會,連這家伙的老婆都站在這家伙的一邊。

哼,看我戳破他的假面具!

“我全都看見了。”

“你是指碰鼻子嗎?”

橋本宇太指著自己的鼻子,他猜測對方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南條小姐早就被做過的吧。”

南條筱點點頭算是承認,但還是沒好氣地說道:

“不只這些,你和她抱在一起,一起挑帽子,還有一起奏曲……我全都看見了……還有那個借……借種……”

說到借種這個東西,南條筱自己都難以啟齒,

但是只要能撕下橋本宇太的偽善面具,這種話他還是說得出口的。

橋本宇太愣住了,他可沒想到前輩和自己的對話全讓別人聽見了。

聽見對話的是個陌生人還好,沒想到竟然是前輩的閨蜜,

而且還是這種肉麻的話。

但好在他還有應對的說辭。

“要說到親密的事情,南條小姐和前輩是閨蜜,應該做過更親密的事情吧?”

“我當然做過!”

他信誓旦旦地肯定著,他可不愿意在情敵面前露怯。

即使,他確實不如橋本和奇亞那樣親密。

“所以,南條小姐也想和前輩抱抱吧?”

“我……”

他正要反駁,可那確實是他想做的事情。

“啰嗦!”

他只能抱起兩只胳膊,用語氣詞來搪塞。他可不能在情敵面前露出空門。

可是,橋本宇太卻盡挑他在意的東西說:

“像南條小姐這么優秀的女孩子,本來不需要我教,

畢竟你和前輩的關系其實是比我要近的,

但是啊,人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事情,

對于前輩摯友的你,我會把我擅長的東西全部分享給你。”

“真的嗎?”

他本以為要威逼利誘一番,多費些工夫。

突然這么容易,就答應傳授技巧,他也是意想不到。

而且對方看起來是誠心誠意。

“但是,在這之前,請讓我對你做一件事情。”

看到少年的眼神凌厲起來,南條筱頓感不妙,難道這家伙有什么陰謀?

“能讓我看看你手腕上的勒痕嗎?”

橋本宇太忽然強勢起來,兩只眼睛炯炯有神。

南條筱微微一怔,這才想起,

今天自己被幾十道束縛帶綁著,手臂,手腕,腳腕都有勒痕。

他本想拒絕,并且還把傷痕藏進袖子。

橋本宇太卻更加嚴肅,一轉攻勢。

“如果你不讓我處理的話,說明是沒把我當做朋友,那么剛才的承諾統統都不算數。”

朋友?

還反應過來。

眼前的美少年碰到他的手腕。

微微的刺痛感,讓南條筱齜牙咧嘴。、

“別擔心,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南條筱回答著,

對方的手法非常溫柔,并沒有冒犯的意思。

而且他知道橋本是個正常取向的男人,

就算這家伙真的有冒犯的意思。

一旦知道他也是男人的話,立刻也會沒意思的吧……

……

……

客廳里。

橋本宇太正對他處理勒痕。

茶幾上放著日歷與水盆。

溫熱的毛巾蓋紅腫處。

淤積的血液也開始流通起來。

南條筱拿起日歷端詳起來。

上面寫滿了夫妻兩人的日程,有工作安排,也有休假日常,看得出來這對夫妻很擅長計劃,一切都安排得有條不紊。

橋本宇太問他,

“這些勒痕是怎么搞的?”

“和你沒關系。”

“黑道做的嗎?”

他沒有回答,

但是橋本似乎從他的沉默中找到了答案。

“太過分了,在女孩子的手腕,腳腕,胳膊上留下傷痕,她們沒對你做什么吧?”

“小意思而已。”

他故作堅強地笑道,但其實真的很痛。

“我讓真紀給你介紹別的工作,以后別在黑道那邊當招待了。”

“這和你沒關系。”

“以后前輩也不會去那邊下棋了,你如果想和前輩離得近一些,來我們棋院工作怎么樣?”

這句邀請他沒法拒絕。

如果能離奇亞更近一些的話,他也想從橫山組脫身。

關鍵在于,他剛剛殺掉橫山組的組長,而且已經和橋本的老婆有過節。

橋本的老婆大概不會放過他。

“你不要管了。”

他把手縮了回來。

不愿和橋本過多牽扯這件事情。

“和我有關系嗎?”

聽到橋本這么說,他微微一愣,不知怎么地,不想這家伙無緣無故地為自己內疚。

尤其對方投來的目光,讓他頭皮發麻,罪惡感爆棚。

他也只能說是……

“一個老太婆搞的。”

“橫山婆婆嗎?”

他沒有承認。

畢竟他一槍打死了橫山婆婆。

如果不是橫山婆婆看中他,把他從越南的地下拳館帶回來的。

他可能現在還在東南亞的拳館里賣身。

而且,婆婆把他帶回來,為此結了不少仇家。

甚至少了一根手指。

自己倉促之間就把老太婆打死,難免有一點點愧疚。

“被老婆婆那樣對待,一定很難開口吧?”

橋本仿佛猜到了一些真相,這讓他有些訝異橋本的直覺。

想到婆婆平時其實對他還算器重,他搖搖頭。

反倒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只有初一與十五會那樣,平時的話,婆婆其實是個挺正常的人,”

不知不覺間,他和橋本宇太開始聊起了婆婆,還有他自己的事情。

從父母是金融廳的檢察官,臥底到派【五零會】被齋藤店長所殺,到他被齋藤賣到東南亞的拳館,

后被婆婆收養,臥底到紅發暴徒家里,尋找齋藤貪污的證據。

當然,還有他在女校的故事,以及和奇亞的過往。

除了男兒身這件事情,他把自己的半生都告訴了橋本。

橋本端來了熱可可與曲奇餅干。

藤和律師不在,他和橋本聊起話來,并沒有什么顧忌。

而且,橋本經常過問一些細節,這都讓他有種情緒宣泄出來的感覺。

當然。

橋本也沒有藏著掖著,也把自己作為棋士,以及成為棋士前的經歷,與他分享。

驚嘆對方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竟然在棋道上取得巨大成就,他多少有一些自卑。

“像我這種賭場女招待,你肯定是瞧不起的吧?”

“就算有圍棋天賦,但是東南亞那邊又不流行,如果我被賣到那里,大概很難回來的吧。”

聽到對方這樣說,南條筱多少也有一些安慰。

這家伙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啊。

……

……

不知不覺間,時間到了二十四點,藤和律師依舊沒有回來。

仿佛有聊不完的話題,兩人靠著沙發無話不談。

經歷了這段時間后,他對橋本有了很大改觀。

眼前的少年,說話又好聽,人也看起來很熱情,和第一次在地下圍棋場遇到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但他也能理解,畢竟那可是黑道的地盤,連他這種工作三年的招待也會感到非常不自在。

更別提一個少年郎君,一定會多加防范。

嫉妒不一定是嫉妒優秀的人,會讓人嫉妒的,往往是一些德不配位或者才不配位的家伙。

確定對方真的十分優秀之后,他的嫉妒感反而真的減少了。

這家伙好像也不是那么壞。

到底還要不要殺呢?

他原本一定是要殺的。

現在反而有些猶豫。

他想啊,如果殺了這個少年,他一定會傷心的。

如果奇亞知道自己做了這件事情,一定會更加傷心的吧。

那么,還是不殺了吧。

忽然,一封電話打了過來。

“稍等,南條小姐,我妻子打過來的。”

橋本拿起手機,到陽臺去了。

他打算趁著夜色離開。

離開前,他聽到對他有威脅的話語。

“橫山組的人在找南條小姐嗎?”

他大吃一驚,難道婆婆的尸體被發現了嗎?

那就不能留下活口。

他摸到那只勃朗寧M1911打算終結這個男人。

他原本是打算放過這個男人的。

可是,一旦他的行蹤被這個男人泄露,他就有生命危險。

他是從底層爬起來的人,

不會相信世上存在真正的善良。

他見過越南那地方,很多大人為了偷渡到島國這個發達國家,賣掉自己的孩子甚至是自己的身體。

就如一部馬來電影《虎廠》那樣,善良會讓惡人有機可乘,

暗算一個好人遠比暗算惡人容易,

惡人總能活到最后!

“是的,她在。”

“好的,我會轉告她的。”

可當他真的把槍舉起對準橋本的后背。

他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紅發暴徒的笑臉,

那猙獰的刀疤,兇狠的臉龐,轉向他的時候,滿是溫柔。

那個女人伙同齋藤,打死了他的父母,卻也給了他很重要的溫暖——家的感覺。

他親手殺死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至死都不怪他。

——筱,我會竭盡全力供你上學。

——所以,麻煩的事情,全部交給姐姐吧。

——你用功讀書就好!

還有渾身是血的橫山婆婆,

那抹欣慰的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自己作為加害者,終于可以在被害者的手里得到救贖與解脫了嗎?

真是太愚蠢了。

他感覺似乎正朝著自己最討厭的那一類人,開始轉變。

他會變成和婆婆、和姐姐一樣的人。

今天,他會打死橋本。

他也會落得和婆婆,和姐姐一樣的下場吧。

被橋本未出生的孩子記住。

然后被橋本的孩子殺掉……

他消沉地心想。空氣都是酸的。

“南條小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少年背對著他說道,似乎沒有看到身后的手槍。

“嗯,你說。”

“橫山組的人,讓我告訴你,你隨時可以回去,組里的人不會把你怎么樣。”

“哦。”

他已經扣住了扳機。

打死少年后,他就會逃之夭夭。

逃進山里,躲幾年再回來,或者改名換姓,重新來過。

橋本宇太依舊在打手機,無法看到身后的殺意。

“誒?橫山婆婆被槍擊了?”

“什么?已經搶救回來了?”

“雖然子彈打在胸口和脖子,但是都沒有致命。”

“那可真是幸運啊。”

橋本宇太淺淺的笑著,窗外是東京最好的夜色。

南條筱把槍口對準少年的后腦勺。

他雖然不愿爆頭,可聽到婆婆竟然死里逃生,他絕對不許再出現這樣的意外。

“不只是橫山婆婆,還有一個叫小玉子的家伙。因為向金融廳提供【五零會】行賄貪污證據,成為污點證人,在下水道里,被警方的線人救了下來?”

“這……”

南條筱,知道該扣動扳機了。

但是,對方的話語卻讓他扣不下去。

他想聽下去。

橋本宇太轉過身來。

南條筱收起手槍,沒讓橋本宇太發現。

橋本宇太笑著對他說:

“南條小姐,橫山婆婆說,她做得有些過火了,她沒想到你這么討厭拘束PLAY,想對你道歉。她沒想到你會一槍打過來,她覺得是自己有錯在先。會對你謝罪,傷好之后,切掉第四根手指,大拇指和食指要哪根,你說的算。”

“她真的這么說嗎?”

南條筱愣了一下,他從不知道婆婆那么好說話……

“嗯。還有那個叫小玉子的,說,希望在癌癥死掉之前,能看到你考上名牌大學。”

“……”

“還有,女校的大小姐,問你這幾天怎么沒有去上學,還有【五零會】衫并店一個叫力夫的孩子,想告訴你,他的債權人現在是銀行,銀行已經免除他們家的高利貸,還有……”

“夠了,我聽煩了,什么和什么啊。”

“南條小姐。”

“別看我,我現在的樣子很難看。”

他的樣子確實很難看。

他不希望情敵看到他現在狼狽的樣子。

他搞不懂了。

真的搞不懂了。

那些罪孽深重的惡人,好像一個個都期待他去報復一樣。

哪會有那么好的事情!

哪會有啊!

“要聽聽小玉子的聲音嗎?”

他猶豫了。

但還是伸手接過手機。

“筱,再幫我買《海賊凰》的漫畫吧。”

他鼻子一酸。

眼前突然出現破舊公寓的客廳。

紅發暴徒叼著香煙,坐在客廳里,在看《周刊少女JUMP》。

南條筱在廚房里做著今天的晚飯。

歲月靜好,好像還能回去。

“如果癌癥可以治好的話,我發誓我會為你,做個徹底的好人。”

隔著電話,紅發暴徒信誓旦旦地說道。

這次,他真的繃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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