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翻起魚肚白時,邊城恢復了它的繁華,街道上的商販陸陸續續的開門做生意,偶爾大家遇到也會嘮幾句閑話。
而今日,說的最多的還是昨日嚴將軍盛大的婚禮,但現在人們還津津樂道咱們邊城的大英雄終于有了歸宿,不用再四處漂泊。
“咱們將軍也是可憐,好不容易在京城娶了個大小姐,以為可以享兩年福,誰知道又出了這種事。”賣茶葉的大爺感嘆道,他們這里雖然偏遠,但是有心打聽還是能夠知道京城的事情的。“要我說啊,這京城的大小姐就是不如咱們這的姑娘好,那平日里操持家務有個冷暖不適的,哪一點不是自家的姑娘一手把持的?”
“我聽說啊,京城里的的大小姐連飯都是不會做的,每日出行都要丫環陪著,不然連路都認不出來呢。”另一邊幫人縫衣服的大嬸跟著說道,表情要多嫌棄有多嫌棄。“也不知道娶來作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呸呸呸……說遠了。昨日咱們將軍娶的那位新夫人好像也是京城人士把?”
“不是,聽說是當年名冠江湖的‘驚鴻仙子’和藥王的女兒,為了將軍受了不少苦,一個人把小將軍養的這么大呢。”賣茶的大爺感嘆道。“這么好的姑娘家可是少有了,聽說當初將軍要進京娶那位大小姐時這姑娘可是被那位將軍夫人逼的藏起來不敢見人呢。”
“眼下這孩子這么大了才敢出來見將軍。”
“要不是京中那兩位夫人爭風吃醋,暗地里下殺手,這位聶夫人還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時候呢。說不定等小將軍成人了才敢來見親爹呢,骨肉分離,作孽呦。”
“就是,哪有這么不能容人的人?!懷著將軍的孩子都不讓進門,逼得母親住在窮山惡水的地方,說是為了這個孩子吃了不少苦呢。”另一位賣菜的大嬸說道:“雖說這事將軍也有不對,可她快一年都沒能懷上將軍子嗣,到那個時候也不知道大度一點,現在好了,人歸為黃土將軍夫人還不是現在這位的?”
“家門不幸呦。”
“是啊。”
“摘星攬月”里面此時已經炸開了鍋,青扇早起去伺候嚴逐君時敲了半天門都沒人應,最后硬是闖門才發現嚴逐君根本就不在房里,這可把青扇嚇壞了,連忙叫了連柒一起在宅子里找。
找了半天,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不見嚴逐君的人影,青扇實在無法只能去敲新房的門。這本是兩人洞房花燭夜的第二天,他們都已經說好的不去打擾這一對的,畢竟從上次追去雪峰山,將軍可是有六年都沒能近過夫人的身。想來這一天是不會出門來了,可是,這小將軍不知道鬧什么,這會子跑不見人影了。
該不會偷偷跑到新房來了吧?想到此,青扇打了個冷戰,雖然將軍平時對小將軍寵的不著邊,可是如果打擾到將軍和夫人創造小小將軍,那將軍一定會發火的。
屋里肖家宜聽見嚴逐君不見了,連忙起身來卻被身旁嚴曉的胳膊擋住不能動彈。嚴曉見她面色著急,一邊固定住她,一邊安慰道:“在這里他跑不了多遠的,街上的人都認識他,不會出事的,你且不要擔心。”
“誰擔心他了?!”肖家宜立即反駁他道:“這么小就知道亂跑引人注意,我非好好教訓他不可!”
連帶他和他爹一起騙她來邊城的賬一起算,臭小子會說話走路以后,一直向著他爹,前幾月還敢騙她說邊城有戰事,忽悠她擔心嚴曉和他一起來了邊城,這一進城門她就沒了出去的機會!
想到此,肖家宜就狠狠的剜了嚴曉一眼。
“這都是跟你學的,整日里帶著他‘打仗’,現在野的拉都拉不住。”尤其是青扇家里的藤兒年歲大了,被青扇安排的照顧逐君,這下兩人玩到一起去了,嚴曉不陪他他都能和藤兒自己摸到軍營去。
嚴大將軍的兒子嚴小將軍,如今已經是軍營里的“一霸”,沒人敢說,沒人敢管。
呃……除了他娘。
“這年紀多鍛煉鍛煉是好事啊,改日長大了,練一身好功夫才能接我的班。”嚴曉笑道:“到那時,我便陪你去看大好河山,怎么樣?”
“看什么看!打仗那是好玩的?!萬一……”肖家宜連忙住嘴,呸了幾聲,才把晦氣話都趕走。
嚴曉笑著看她,直覺的一股火往心上躥。翻身壓住肖家宜,笑道:“你這般擔心他,不若我們再多生幾個弟弟看住他,讓他整日里照顧弟弟,就沒時間往軍營里跑了。”
“你……你少給自己找借口,你騙我來此的事情還沒解決呢!”肖家宜嘴上是這么說,但是手上也只能由著他亂來。
“如今,進了這城,連地方官員都讓著你,什么都是你說了算的,你想怎么解決我還不是夫人你一句話的事?”但是這生孩子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且不說他這么多年過得有多苦悶,再過幾年她的年齡也大了起來,就不適合再生養了,他也舍不得她再受這樣的苦,趁現在還年輕將子嗣的事情解決了,日后也好留給逐君去照顧。
“你給我再生個女兒,日后都是你做主。”嚴曉輕聲哄她,像是在哄一個和他慪氣的小姑娘,事實上肖家宜真的在和她慪氣,只是她已經不再是小姑娘。
肖家宜閉上眼,感受著嚴曉的存在。
思緒卻飄的很遠,從她和他最開始的時候,再到后來她在雪峰山下的村子里見到了“月夫人”。是的,月夫人,和謝如錦后來接進門的三夫人是同一個人。
只是現在,她不是三夫人,她是謝府的女主人。
其實,她心里是知道的,就算當初嚴曉沒有讓柳詩婷使計自殺,她能夠得到的也只是短暫的幸福,謝如錦遲早會變,會為他心中對柳詩婷的“遺憾”而找一位像極了柳詩婷的人來彌補過失。
就像那位像極了她的“月夫人”一樣,她操持謝家的大大小小事務,“月夫人”就獨自經營這商鋪,故意接近謝如錦。只是她沒想到她竟然為了嚴曉愿意委身下嫁給謝如錦,只為了當年嚴曉將她救出火坑,她愿意用一生去還嚴曉的恩情。
那個下午,月夫人也就是謝如錦的三姨娘,剛剛被扶正的謝家主母。懷里抱著剛出生的嬰兒,笑得極為恬淡優雅。
她說她叫月生,殷月生,因月而生。
她不懂愛情,可是她懂報恩。
所以,她費盡心機搶了肖家宜的丈夫,在外人看來“輕而易舉”地將肖家宜趕出謝府大門,得到了謝家正妻主母的位置,讓柳詩婷活在自哀自怨中,一手把持折謝家的命脈,讓謝如錦不敢左右于她。
她因一個小月的名字而得到重生,于是她連同肖家宜也一起感激。
這些,都是肖家宜后來才知道的,而她不知道的還有更多,比如她的孩子和肖萍的事情,她假裝不知道,因為嚴曉沒有說,而嚴曉也永遠不會說。
即使她會恨他,他也沒有多說一個字,讓她以為肖萍或者是景傾都是好人。
可是,現在,與她最為接近的人,這么多年來的滄桑變化讓他不復年輕,再過不久他就年近不惑,卻從來沒有真正安心的生活過。她的丈夫,只是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她。
“想什么呢?”
“在想這兩天聽到的一些話。”肖家宜笑道,這城里可是有不少人關心著嚴大將軍的婚姻大事,同時也關心著“肖家宜”。
“什么?說來聽聽。”
“我聽說……”肖家宜抓住機會,狠捏嚴曉的臉頰道:“我不知冷暖不會伺候丈夫,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我能挑,我能提。”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服軟有沒別人看見,不丟臉不丟臉,嚴曉自我安慰的想。
“我出門不認路,沒有丫環伺候就活不下去?”
“沒關系,我伺候你……”反正嫁給他也不需要她認路,伺候人……
“我心腸歹毒不能容人,逼得你的愛妾四處逃竄,和進門的妹妹不和,關著你不讓你去與愛妾親近,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
“哪里有,我賢妻愛妾都只有你一個人,就喜歡你爭風吃醋,你不鬧我還不喜歡呢。”這城里都說了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們不知道也就罷了,怎么你也生這閑氣?”嚴曉平復肖家宜的心情笑道:“外人以為是兩個人,你還不知道了?我還若是怕你受委屈,昨日又何必再大費周章的把你聶家的姑娘娶進門?”
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她是聶驚鴻的女兒,當初出了城門之后她不姓肖,改叫聶已然是他始料未及的,因此尋她的路也多了幾番波折。
“可憐我都已經三十有七了,別人家里不說兒孫滿堂,起碼孩子都是滿院子跑,而我呢?就一個逐君還不愛沾家,你讓我以后有何臉面出去見人?”
“你少給我說這些歪理!反正我在你這地方就是個十惡不赦好吃懶做的毒婦!什么后不會,還存著壞心眼去害人!”
“誰說什么都不會做?”
“會生孩子就成,不然逐君誰給我生的?”
“……”
“家宜,你可是我嚴家的大功臣,為我嚴家再生一個留君吧……”
“……”
“還有復君我也準備好了。”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