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已無路可走了,我勸你還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墨鏡對那人喊話道。
“都怪我莽莽撞撞,中了你們的奸計,但我寧愿做鬼,也不會投降的!”
“可你還得為你的寨子著想,如果你不投降,我們會血洗你的寨子。”
“你們這點人,還敢血洗我的寨子,真是癡心妄想!”
“我們人不多,但我們只是先遣部隊,后面的大部隊,隨后趕到,讓你們見識一下機槍、大炮的威力。”墨鏡嚇唬他道。
聽了墨鏡的話,那寨主沉默了片刻,看來他著實摸不清他眼前的這群人說的話是真是假,就是靠著這些人馬,他們的槍支,他的這點土匪,也已經喝一壺的了,一旦他們的后面真還有大部隊,他的寨子,就會在這五龍山消失的了。
“那如果我投降,你們肯不肯放過我們寨子里的各位兄弟?”那寨主狐疑道。
“那是當然的,只要你舉手投降,我們可以完全保證你和你手下弟兄們的絕對安全。”
“你們不會有詐么?”那寨主反問道。
“絕對不會,我對天發誓。”
“對天發誓頂個屁用,你們一旦抓住了我,這個誓起個屁用。”那寨主還是有些不放心。
“寨主貴姓?你想想,如果我們要取你性命,是易于反掌的事,我們一發子彈,便可送你上西天,可是我們沒有這么做,還是耐著性子在與你談話,這不足以說明我們的誠意么?”
“我姓殷,這倒也是。”
“殷寨主,識時務者為俊杰。我希望你明白我們的用意!”
“那好,你們過來吧。”
此時,山寨那邊已人頭攢動,刀箭撞擊的聲音,嘍啰們的叫喊聲也越來越近。
一旦與這些人死磕到底,雖可殺其一百,可這三十條人槍,也會拼掉一大半的,甚至會全報銷在這里。墨鏡想不了那么多,便從林子里鉆了出來,朝殷寨主那邊走去。
那殷寨主把手中的刀咣當一聲丟開老遠,慢慢地舉起了雙手。
“殷寨主果真乃豪杰也,能屈能伸,是寨子的福氣。”
“此話怎講?”
“我們是來投靠殷寨主的,弟兄們,送殷寨主十條漢陽造三八大蓋,外加子彈五箱。”
殷寨主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問道:“這是真的嗎?”
“怎么不是真的,貨真價實的上好貨。還易外送殷寨主一支手槍。”
“噢,原來是大水沖進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請,跟我進寨去。”
“殷寨主,我們已表達了我們的誠意,那您呢?”
“好說,好說!您是我們寨里的大功臣,從今天起,您就是二寨主!”
“這不妥,我等是奉陳司令的命令行事的,他才是二寨主。”
“陳司令,這才是大官,怎么屈尊到這里來了?”
“陳司令原本是,是。”墨鏡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鏡,詭異地笑了笑。
此時,寨里的土匪已蜂擁而至。那蓄著短須的小諸葛大聲嚷道:“寨主,您沒事吧。”
“小諸葛呀,你也太大驚小怪了么?都是自己人,你看,他們給我們送來了多少條槍么?十條,十條槍啊!還有五箱子彈。”
“殷寨主,我們槍也送了,還不請我們進寨?”
“是,是,弟兄們,請客人進寨!”
“慢著,寨主,小心有詐!”小諸葛跳出來,橫在路途,“弟兄們,操家伙,下了他們的槍!”
“殷寨主,你就這么表現你們的誠意的?”墨鏡怒意頓生,也喝道,“弟兄們,準備,射擊!”
埋伏在兩側還沒有出來的那些兵丁,一陣狂射,擱倒了數個蠢蠢欲動的土匪。
“小諸葛,你怎么這么不服管教了,你想造反么?”殷寨主怒斥道
“寨主呀,我哪敢?我是怕寨主您吃虧呀!”
“那誰叫你擅自做主,惹怒客人的?還不給我滾開,讓客人們進寨?”
小諸葛還想張口說什么,只見殷寨主怒目圓睜,把令牌揚起,道:“還敢亂語,按寨規處置!”
“寨主,我被處置事小,整個小龍寨事大呀!”
“還在胡言亂語,弟兄們,把他給我綁起來,押入水牢。”
“這樣不妥吧,小諸葛他……”
”“他什么他?誰替他求情,同罪!”
“姓殷的,你有眼無珠,你要把小龍寨毀了的!”
殷寨主此時已怒不可遏,提起手中的大刀,手起刀落,可憐那小諸葛,便做了那刀下鬼。
殷寨主氣喘吁吁,回到墨鏡身邊,道:“各位受驚了,請進寨!”
墨鏡朝兩側揮了揮,陳陸帶著兵丁走了出來。
“特派員老謀深算,我陳某自愧不如!”
“哪里,哪里!你陳司令威名遠揚,今后還得仰仗你的威名,舉起大旗,清除共匪之大患!”
“您就是陳司令,幸會幸會!”
“您就是殷寨主,久仰久仰!”
“陳司令請,特派員請!”
“殷寨主請!”
“各位是遠道而來的貴客,你們先請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弟兄們進寨喝酒去!”陳陸已喜出望外,笑逐顏開。
“弟兄們,把槍和子彈扛回寨里去!”
……
小龍寨里,此日分外忙碌。那殷寨主領著這三十個兵丁,在聚義堂開懷暢飲。那三十個兵丁,如狼似虎地享用山中美食,心里甭提有多興奮。這是他們自離開縣城以來,甚至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享用這么豐盛的大餐。
“陳司令請!特派員請!”殷寨主頻頻舉杯,“今日又幸迎貴客,是我小龍寨的無比榮幸!”
“殷寨主請!”墨鏡亦滿面春風,喜不自禁,“我們與殷寨主三生有幸,幸會,幸會。”
三人邊飲邊客套著,不知不覺已醉意熏熏。此時,墨鏡忽然想起了什么,附著陳陸的耳朵低咕了一陣。
陳陸起身道:“殷寨主,我陳某有些內急,如廁一下!”
“請便,請便!帶陳司令如廁!”
兩個小嘍啰畢恭畢敬地扶起陳陸,往一邊走出去了聚義堂。
墨鏡顯得有些擔心,時不時地用手摸了摸腰間所佩戴的手槍。此時的確有些不放心,因為那些兵丁有好些天沒有飽過腹,都已在狼吞虎咽地吃著喝著。若此時聚義堂內外有什么異常舉動,這些人都會成為刀板上的魚肉。想到這些,墨鏡內心深處都捏著一把汗。他取下墨鏡,放在桌子上,用眼睛的余光,掃視了一會兒聚義堂的各個角落,然后把目光聚集在殷寨主身上。
“寨主,不好,陳司令他掉進尿桶里了!”
“你們是一群蠢豬!叫你們照顧好陳司令,你們是怎么照顧的!”
“陳司令要解手,我們不好跟他一起進出呀!”
陳陸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那嘍啰跑過去一把扶著他,他身上的尿騷味兒,熏得那嘍啰一手提著陳陸的衣角,另一只捂著自己的口鼻。
“快,快帶陳司令去洗一個澡,換一身衣服。”殷寨主朝嘍啰們嚷道,“真是的,這一點小事都辦不好,你們都是吃干飯的么?”
“我,我們都是大、大老粗,根本就不會侍侯人!”
“要你們有何用?你們!”
墨鏡從桌子上撿起墨鏡,重新戴在鼻梁上,搖了搖頭,輕輕地嘆了口氣。
“特派員,真對不住了,對不住了!”
“沒事,沒事,我們陳司令就是這樣,喜歡喝點酒,一喝多了,就會丑態百出。”
“噢,那我就放心了!”殷寨主如釋重負地說。
“現在看來,殷寨主沒有安什么壞心思,但我還是不放心,萬一他的手下再出現一兩個小諸葛似的人物,我們的處境還是不妙,畢竟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旦起禍端了,我們這些人還是兇多吉少。”
“殷寨主,我也喝多了,想如廁!”
“那我扶您去!”
“哪敢勞煩您呀,我叫我手下的人去!”
“好吧,隨您!”
墨鏡搖晃著來到眾兵丁的旁邊,把這群人都掃視了一遍,大部分人已酩酊大醉,一蹋糊涂地或躺或伏,只有富貴、長庚、瘦高個等幾個人,各自背著槍,慢條斯文地吃著桌上的飯菜。
墨鏡瞅了他們這幾個人一眼,心想,這幾個人,才是成大事的主。
“特派員過來了,長庚!”
“嗯,特派員才是主心骨!”
“長庚、富貴,我喝醉了,扶我去如廁。”
長庚、富貴站了起來,連忙扶起墨鏡,往廁所一邊走去。
到了廁所邊,墨鏡低聲道:”長庚、富貴,你們兩人機智,腦殼清醒,這三十多號人的性命,可就捏在你們手里,還有那瘦高個也不錯,你們都要留神,以不變應萬變。”
“特派員足智多謀,是我們的福星,一定會帶我們轉危為安的。”
“什么時候都要留個心眼,小心才能行得萬年船,切不可麻痹大意!”
“是!特派員!”
“據我的觀察,那姓殷的是個莽夫,不足為懼,我只擔心這寨子里還有像小諸葛一樣的人物。假如我放松警備,后果不堪設想。”墨鏡扶扶墨鏡,說道,“萬一出現危險,我們還是要來個擒賊先擒王,先控制住那個姓殷的莾夫,才相機行事!”
“好,聽您的!”
“那個瘦高個叫什么來著,我一有機會會會他!”
“他叫樺子,他可是一個怪人,順著他來,他可提著腦袋幫您辦事;若要惹怒了他,他可要跟您拼命!”
“噢,我知道了,我們回聚義堂去吧!”
墨鏡仍裝作一副醉昏昏的樣子,回到了聚義堂上。
“特,特派員,您,您沒事嗎?”殷寨主也醉態十足。
“我,我沒事,沒醉,我還、還能喝!”
“那,那我陪您喝!”
“好,好。殷,殷寨主夠,夠意思,來,我敬殷寨主一杯!”
“滿,滿上,干!”
“干!”
“我殷、殷某十五歲,十五歲落草為寇,已經有、有近三十年,近三十年,在這里,當、當寨主,當寨主也、也有二、二十年,我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只怕缺、缺槍!現、現在有、有了槍,可,可弟兄們,弟兄們不、不會用,你說、你說怎么辦?怎、怎么辦?”
墨鏡心中竊喜,“殷某已經喝大了,開始語無倫次地吐起了真言,我們可以利用這些土匪不會用槍的欠缺,在這里暫時立足了。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一點,殷寨主你不、不必擔心,我、我們這、這些人,個個都、都是好手、好手,我們教、教他們!”
“那特、特好了,明、明天開、開姑就、就教,就教。到時侯,到時候,辛苦,辛苦特、特么子員來著。”
“特派員!”立在他身后的嘍啰道。
“對,對,特、特派、派員!”殷寨主說著說著,眼睛瞇乎起來。
“寨主,我扶您去臥室吧。”
“別、別、別,特、特派員,特派員在哪,我在哪!聽,聽見沒有!”
“是,寨主!”
那殷寨主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墨鏡對他旁邊的嘍啰說:“你來喝,你來喝!”
“我不敢!”
“有、有什么不敢的!”
“我們寨主怪罪下來,小命可就不保了!”
“到、到時候就說,就說是我讓你喝、喝的!”
“我,我還是不敢,特派員您也喝醉了,一醒來,不記得了,我就死定了。”
“噢,那你來吃吃菜還可以吧。”
那嘍啰眼睛瞪得老圓,“這餐桌上的美味,我們這些人是沾不了邊的。”
“來,拿著,這是我、我省給你、你吃的!”
“謝,謝謝特派員!”
“這,這邊來,這邊來。”
那嘍啰誠惶誠恐地走了過來。
“吃,你放開肚子吃,今天,你可以吃個夠,吃個飽。”
那嘍啰先是慢慢地咬一口,邊咬邊望著墨鏡,見墨鏡也是醉態十足,便張開大口,囫圇地吃著。
……
“好吃么?”
“特派員,特,特好吃!”
“怎么個好吃法!”
“就是好吃!”
“那就對啰,你給我說說,你來這里多久了?”
“我到這里已有五年了。”
“家人還有人沒?”
“有是有,不過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家里的人你不知道?你不是騙我吧!”
“我沒騙您,五年啦,我還沒有回過一次家,不知道家里的人怎么樣了呀。”那嘍啰眼睛里充滿著淚花。
“那你進寨,家里人知道么?”
“知道,知道,是家里人送我到這里來的。”
“送你來的?我不信,別人躲都來不及,怎么會送你來當土匪呢?”
“真的是送我來的。我爸媽生我們兄弟三人,兩個哥哥被抓丁帶走了,就剩我一人,可是那可恨的保長、甲長仍逼著我的爹娘讓我當丁,沒辦法,便把我往山里藏,正遇上寨主打道回去,爹娘硬是求著他們收留我。”
“那么說,你說的都是真的嘍。”
“難道你就不想回家去看看么?”
“當然想呀,做夢都想!”
“那你就沒跟你們寨主提及過要回家去看看的事么?”
“也當然提過呀,可是他怕我一回去,便不再回來啦,橫豎不肯,有一次我想偷偷回家去看一看,可我除了在這寨子里侍奉人,便沒有出過寨門,一出寨門,便就迷了路,被他們抓了回來,關在一間地牢里,三天三夜沒給我東西吃,餓得我發暈啦。”
“噢,那你也夠苦的啦!”
“也是,可是還有更苦的呢!”
“還有一個,因為只因為頂撞賽主的一個小老婆,被割掉了舌頭,還被割掉了下面的把兒。”
“還有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