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人吶,也不想想看,殺人不得有個緣由,那高展翔為什么要殺徐丫頭?”
人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道。
不是不想,而是據說高展翔根本不交代,自從被衙門的差人抓走后,一個字都未說過。
后面這不就他爹從州府請來那位名家狀師,想必是拿出了徐三小姐身上有妖氣的證據,縣老爺還能有個屁……
等等!
李晏清瞇眼望著桌面上那小人兒,“你是妖怪?”
“呸呸!什么妖怪,說的這么難聽。”人寶揮舞小拳頭抗議道:“我是妖不假,但不是怪。”
說著還有幾分得意,“妖也分很多種,妖、靈、精、怪,都是妖,我便是那奪天地之造化的靈妖。靈妖,懂么?小子,我警告你,別再用剛才那種眼神看我,否則小爺可生氣了。”
這小妖怪還挺有性格。
“你接著說,高展翔為何要殺徐三小姐。”李二握緊雙拳問。
“話說到這份兒上還想不通么?因為徐丫頭發現了瑯山的秘密啊,本來想火速趕去衙門報官,哪知道卻被高展翔發現了,一路追逐,最后在西城門外被堵住,當場殺死。”
“那個高展翔,我跟你們講,盡量躲遠點,那家伙不正常,很不正常,和瑯山里面的那東西一樣不正常!”
聽到這里,李家兄妹全都瞪大眼睛,李晏清目光沉凝,“你的意思是說,高展翔和瑯山的事情也有關系?”
“是我說的不夠清楚?”人寶反問。
李家兄妹三人相互凝望,臉上皆有幾分恍然,終于明白他們為何會被抓去。
根本就不是黃伯說的點背,他們顯然得罪過高展翔,不能夠再明顯。
“二弟,你干啥?”看見李二突然起身,李晏清忙問。
“去執劍堂!”李二面色陰沉,咬牙切齒道:“豈能被他逃脫?”
瑯山上的黑衣和黑袍人全死了,那些山莊里的奴婢丫鬟未必知道太多。
“現在去?”李晏清指向窄門縫隙間侵入的夜色。
“二哥,還是等天明再去吧,夜里不安生。”李小妹同樣勸道。
人寶重新蹺起二郎腿,饒有興致欣賞著這不加掩飾的,一人分飾三角的好戲。
有點意思啊。
它突然挺期待和這小子的親密合作。
在兄長和小妹的勸說下,李二總算按捺住了心頭的憤懣和急切,瑯山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當下街頭確實不太安生。
不差這一晚。
“你今日突然登門做什么?”李晏清望向桌面問。
少年可不相信,這小妖怪只是為了過來告訴他們兄妹實情,從而揭發高展翔,為烏落城除禍害,為徐三小姐報仇什么的。
它看起來既無同仇敵愾之感,也無半分傷感之態。
“不都說了嗎,你小子撞大運了。”
人寶笑嘿嘿道:“如今看來,你小子氣運也不小啊,竟然能從那種地方逃出生天,嗯,猶在徐丫頭之上。”
“所以,你有了讓本小爺寄生的資格。”
“寄生?”李家兄妹三人同時皺眉。
“好吧好吧,聽起來是有幾分邪惡,不過對你沒什么影響,相反百利而無一害。”
按照人寶的說法,它是一種不可多得的靈妖,天生具備神通,能發現旁人發現不了的寶貝,比如深埋于地下的奇珍異寶。
徐晚詞乃至整個徐家,都因為它受益匪淺。
不過它有一個特性,需要寄生在人的身體上方能長久生存,宿主只須提供一點點鮮血作為供養即可。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入它法眼,非大氣運者不可。
李晏清能從瑯山逃出生天,便被它視作大氣運者。
“怎么樣,說你財神臨門不為過吧?”人寶雙手環胸,很是自得,“只要有我在,一間破祖宅算什么,用不了幾年,你就能成為整個烏落城最富有的人。”
“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天大隱秘。”
李晏清不動聲色問:“什么?”
“烏落城藏有一個稀世罕見的大機緣,我已經等了好多年,距離出世不會太遠了。”
人寶說到這里,小如芝麻的雙眼中精光四溢。
“不信你等著瞧就是,總會有幾個身具大氣運者,會被悄無聲息吸引過來,我說的是外鄉人,甚至連他們自己都不知情。”
“但是我不同,小爺我一清二楚!到時這天大的機緣出世,也不會有誰能比我更早察覺。”
“先手為贏的道理你小子總懂吧?”
“到時得到這稀世機緣,別說成為這小小的烏落城首富,哪怕是成為全天下的一號人物,也猶未可知。”
“嘿嘿,怎么樣小子,心動不?”
李晏清跟著嘿嘿一聲后,問道:“你幾境?”
“喲呵,你還懂這個?”人寶驚訝,不過想起少年成日廝混在漕運碼頭,也就沒有太過糾結。
人寶拍著胸脯道:“你猜的沒錯,小爺我確實入境了,九境,通靈妖!”
“才,九境啊。”芒鞋少年眼中有股難掩的失望。
人寶勃然大怒,氣得直接飚了句臟話,嚷嚷著下里巴人不識大羅神仙,九境已經很犀利,天下不入境的妖怪多了去。
一頓發泄完后,這才意識到什么,問道:“你……啥意思?”
“二弟!”李宴清感覺這只小妖沒有很厲害,陡然一聲低喝,彷如摔杯為號。
緊接著一只大巴掌和一條長板凳,同時招呼向四方桌上,各自連拍幾下,拍得那指甲蓋大的小人兒,瘋狂逃竄。
身形雖不大,腿腳倒挺利索,一蹦老高。
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這一頓捶殺。
“你什么意思?!”
人寶連連逃竄,跳下四方桌后,一直竄到柴木窄門前才停下,小胸脯劇烈起伏,顯然氣到不行。
上天是公平的,給了它這一族與生俱來的神異本領,卻沒有給什么戰斗天賦,所以即便已經啟靈入境,能夠口吐人言,成為九境通靈妖,仍然不具備什么戰斗力。
否則定要叫這小子好看。
簡直豈有此理!
李家兄妹在很多時候都能夠心有靈犀,他們自認是一母同胞的緣故,眼下李晏清想到的事情,李二顯然也想到了。
陰柔少年極盡目力,在昏黃油燈的照耀下,凝視著地上那小人兒,怒問道:
“你說你能發現旁人發現不了的寶貝,瑯山那東西,也是你發現的吧?”
“我……”人寶終于明白對方為何突然發難,辯解道:“我哪知道會是那種東西?但不可否認的是,那真是個罕見之物不是?不提那東西,單是那山洞就有上千年歷史,里面什么不是古物?”
“強詞奪理!”
李二紅著眼睛道:“是你,是你害死了徐三小姐,是你把她帶過去的,才會遭了高展翔的歹手!”
“也正是因為你,高展翔堂而皇之殺了人后,還能逍遙法外!”
“說到底,你才是罪魁禍首!”
人寶還想說點什么的時候,偌大的板凳已經當頭砸下,嚇得趕緊從窄門縫隙間鉆出去。
遁入夜色,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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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李家兄妹終究未能入眠。
李二很是憤怒,心意難平。
李晏清思緒繁多,卻不后悔,即便那人寶真有神異。
徐三小姐的事情就是前車之鑒。
宿主出事,它卻不會死,這就意味著它根本不會太過在意宿主的死活。
它說在烏落城待了很多年,徐三小姐恐怕都不是它第一任宿主。
這種妖物,讓它寄生于體內,少年覺得禍大于利。雖然少年并不否認,在某一刻確實滿腦子都是金銀財寶。
因為他實在太窮,窮怕了。
當然,這些都只是想想,歸根到底少年仍然不會答應,哪怕沒有什么弊端。
正如二弟所說,徐三小姐因為這只妖怪而死。
僅此。
至于李小妹,少女看見那東西就害怕,倒巴不得趕緊轟走。
黎明破曉。
天邊剛露出魚肚白時,李家兄妹匆忙出門,直奔城西執劍堂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