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山大，你的王道是什么？”姜林從酒桌旁站起身來道。

亞歷山大并未回答。這種時候回答，豈不是像一個回答提問的小學生嗎？

而且，他知道他不需要回答。

因為姜林并不需要。

“我不知道。”姜林直接繼續道。

“我所知的只是從歷史的迷霧中時隱時現的光陰一角。我并不能知道你確切的王道。”

“我能做到的只是從結果而論，評價你實施王道的結果，按照我的標準予以‘正確’或者‘錯誤’的論斷。”

“亞歷山大，想必你是理解我的會做出什么論斷的吧？”姜林說著，微笑了一下。

“那是當然，你可是從來不認可我呢。”亞歷山大喝了一口酒，大笑。

“沒錯，從結果而論，你的帝國是失敗的。雖然你的名號在后世為無數人所敬仰，無數人崇拜你的光輝，但你的統治是糟糕的。你以你的人格魅力統合你的臣屬，可也僅此而已。你的帝國的利益分配是混亂的，沒有一個足以讓所有人認可的分配方式。在你活著的時候，你以你的人格魅力和手腕平息混亂帶來的紛爭，但在你死后，根本沒有人能如你一樣解決這些。這導致了在你死后，你的帝國因為利益的不平衡很快分崩離析。對于一個帝國來說，你的統治糟糕透頂。對于生活在你帝國中的普通人類而言，你給予了他們你的夢想，但又在短短時間里就崩潰殞滅，讓追尋著你的他們失去了夢想，對你的帝國失去了信心。人們看不到你的帝國對他們還有什么好處。對于后世人而言，也就完全沒有恢復馬其頓帝國的興趣了。”姜林道。

“對本魔來說，魔道的精神當亙古流傳。對你這種連傳承一代都沒做到的精神內核，根本不屑一顧！”

“咕嘟……”聽著姜林的話，亞歷山大又喝了一大口酒。

“這還真是……沒法反駁。我本來就不在乎什么亙古流傳。”亞歷山大笑道。

“后世的事情是后世人的事。我已經展現了王所能展現的全部風姿。后世人不選擇我，我也依舊是王。”

“所以，這是道不同。”姜林與亞歷山大碰了一下杯子。

然后也大笑。

與亞歷山大的論道之戰于此簽訂了臨時和約。

“哼，做夢的瘋狗。”吉爾伽美什一臉冷漠。

他眼前這個家伙說著不會喝酒，卻喝得比他都多。

“吉爾伽美什，在烏魯克的榮光已經沒什么人知道的現在，你感覺如何？”姜林道。

與亞歷山大的戰爭告一段落，就該下一個了。

“哼，無論是雜修還是瘋狗的想法，本王都不感興趣。”吉爾伽美什道。

“哈哈哈，倒也是你的作風。作為人類文明初起之時的一城之主，你的統治確實只依托于你的絕對專權就夠了。”姜林對吉爾伽美什的粗口予以了“溫柔”的回應。

“以今天的眼光而論，烏魯克的人口并不多。一位頭腦足夠智慧的王者，加上足以完全傳達他意志的行政體系，就足以運轉烏魯克的上上下下。而且在你的時代，人類更多的還在為生存而掙扎，還未有太多的精神追求，還需要一位足夠智慧的王來引領他們，讓他們更快明白精神的追求是什么。”

“可惜，你的時代終究是過去了。無論是暴君還是賢王，將全體國民的意志夢想系于一身，以王來統御一切的時代早已結束。這一類王最后的榮光就是亞歷山大而已。到了現在這個時代，你們也只能在世界的贈與中，躺在回憶里吹噓過去的榮光了。”

“瘋狗。”

“喂……”

姜林的地圖炮讓吉爾伽美什當場就要拔劍。亞歷山大也無奈地敲了敲頭。

好在，在這“談判破裂，立刻決戰”的時刻，有一個還未發言的王開口了。

“Berserker，雖然rider和archer的王道我都不認同，但你這句話似乎把我也圈進去了吧？”阿爾托利亞道。

她的開口讓吉爾伽美什和亞歷山大都暫停了動作。

王者的酒宴，出于對王之名的尊重，無論如何都不可以阻止王的發言。

這是他們給自己定下的規條。

所以阿爾托利亞的開口讓他們推遲了“決戰”……

好吧，亞歷山大可能還好，作為暴虐側面的archer吉爾伽美什到底能忍受多久，這還真是難說的事。

“亞瑟，我并不否認我的言語中也包含了你。你的情況甚至比亞歷山大和吉爾伽美什更糟糕。如果說吉爾伽美什的時代還需要他那樣的王，亞歷山大還能保持這一類王最后的榮光，你的時代，這一類王就只能靠自己撐起一切了。”姜林對阿爾托利亞道。

“本王的臣民一直支持本王。”阿爾托利亞則反駁。

自己撐起一切？

本王可是通知了不列顛十余年了。

雖然最后崩潰，但本王可從未以高壓的姿態統治。如果本王的臣民不認可本王，又怎么可能在本王的統治下歷經十余年呢？

而且，要是真高壓統治的話，一開始就手握圣槍與圣劍，還擁有阿瓦隆的我，根本沒有人能反抗。阿爾托利亞想著。

“亞瑟，你以高潔的騎士道為旗幟，率領要走入新時代的人類擊潰了代表神代余暉的伏提庚。那時的你代表的是進步，所以你才能勝利。所以人們認可你的騎士道，追尋你的榮光。但這并不意味著，你的騎士道就是人們的追求。”

“你的騎士道固然高潔，但那種要求克制自身的道只能作為自我認同的道，無法對人民進行推廣。你能做的只應該是宣傳，期望人們認同，而不是身為王，建立高潔的卡美洛，令高潔成為你王國的象征。”

“在這一點上，你與亞歷山大和吉爾伽美什并無區別。你們都在強令你的人民認同你們的意志。你們的區別只是在意志的不同。”

“不過，亞瑟，你的意志是高潔的，比起亞歷山大和吉爾伽美什更適合普通人的修養生息。所以在完全不適合的時代里，你才能成功，甚至維系那么長時間的統治。”

“你……”阿爾托利亞皺眉。對于姜林把她和吉爾伽美什、亞歷山大相提并論這件事，她一點都不開心。她自認是人民的王，與那兩個暴君完全不同。

她想反駁幾句，但姜林還沒有說完。

作為騎士，她也無法強行要求姜林停止，只能繼續聽下去。

“出于騎士道，你比亞歷山大和吉爾伽美什更能傾聽他人的想法。但是，終究只是傾聽罷了。”

“你并不會做出改變。無論對方說什么，你都只會認可你指定的騎士道所認可的東西。”

“所以到了最后，你的王國依然會崩潰。因為一直諫言卻得不到回應的人，是無法一直持續下去的。他們會發現，他們的王根本不認可他們的諫言。這種身為忠臣卻得不到認可的痛苦，會讓他們痛苦地離開。盡管他們依然忠誠，卻實在與你無法共事下去了。”

“……”阿爾托利亞沉默。

好像，這還真能解釋我的過去？

“所以，berserker，你是不認可我們所有人的王道了？”亞歷山大道。

“嘛，大概就是這樣。”姜林完全不否認。

“那你的王道是什么？”一旁聽了許久的愛麗絲菲爾忍不住好奇。

“我哪有什么王道。我又不是王。”姜林聳肩。

“……那不就是噴子嗎？”韋伯小聲嘀咕。

“沒關系，王者之道經得起任何人的評判。”亞歷山大道，“不過……”

“評判之后，王者的怒火也要有人經受。”阿爾托利亞嘆息。

“Berserker，其實我覺得你說的不錯，但身為王，必須對這種否定的評判加以制裁。”

“有趣。瘋狗，不知道你能在他們的手中支撐多久呢？”吉爾伽美什輕笑。

“哈！”面對三王的怒火，姜林只是笑了一下。

“諸位啊，尤其是亞瑟啊，你說的這一點我當然清楚。”

“因為這就是王權啊。”

“這就是王權的基石，誰拳頭大，誰就是王啊。”

“說到底，評判對王來說根本沒有意義。王者從來是獨夫。對王來說，成功還是失敗，要關注的只有拳。”

“王就是拳。想要王權覆壓天下，就必須……

拳傾天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