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跑到醫學科詢問明心情況，機器人帶著他走進了月學科的大門。他被帶到了精神科，那是一個室內公園，許許多多的精神病人在其中行走。
云程走了進去，他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坐在草地的對面。他走了過去，只看見明心穿著病號服，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明心……”
明心一動不動，沒有回答。
“明心？”云程蹲了下來，握著她的肩膀，沒有動靜。她像是失去動力的機器一般，眼神迷離也沒有一絲光亮。
“云程博士，我是您夫人的主治醫生。”一臺穿著白大褂的機器人向他走來，向他伸出了手。
“明心她怎么了？”云程激動地站了起來。
“請您跟我來。”
醫生帶他走了出去，進到一個黑暗的房間內。他調出控制框，一個熒光描繪而成的人體信息體顯示在黑暗之中。
“這是您夫人的掃描圖。依據數據庫分析，在生理上并無大礙，在醫學上判定為健康人。”
“但是為什么……”
醫生將圖形眼睛部分額外放大，指著瞳孔說道：“但是，數據庫掃描出一個異常，她的瞳孔上的信息無法被讀取。以數據庫的能力，太陽系內人類的所有信息，包括任何一個微粒的狀態都能讀取……但是，您夫人的瞳孔被施加了上億層密碼，連數據庫都無法短時間破解。明科長如今的狀況極大概率是這一部分異常造成的。”
“誰干的？”
“明科長是科學科的領導者。能做到連數據庫都無法破解的加密，整個太陽系也只有月球科學科與鴻蒙組織……安全科篩選海量信息，得出的推論是：這是明科長自己施加的。”
醫生調出一副信息框，劃到云程面前，只見信息框上無數的程序在跳動：“這是數據庫實時分析瞳孔的結果，這些跳動的程序表明，某種‘信息’無時無刻向瞳孔中傳輸著，目前數據庫還未能破譯……云博士，您是明科長的丈夫，也是科學科成員，請您好好想想，明科長和誰有著秘密通信？這對明科長的治療很有幫助。”
“秘密通信？”云程不解，明心會和誰有著如此機密的通訊？加固了上億層密碼，連幾乎無所不能的數據庫都無法破譯。
云程想了很久，也沒有思緒：“明心剛醒來的時候就這樣了嗎？”
“不。”
醫生搖了搖頭，“剛醒來的時候有過一小段正常的時間。只是很短暫，之后她很痛苦，不停地擦著眼，一直哭泣。數據庫為她做了全身掃描，這才發現了她瞳孔上的異常。她一直在哭，之后就變得非常木訥。不哭不鬧，但像植物人一般。精神科也過來給她做過診斷，儀器掃描腦電波的結果是：她精神認知正常，只是陷入極大痛苦感情之中，她大部分的腦電波也被加密過，更多的信息目前連精神科也無法讀取。”
“為什么會這樣……”云程望著明心的熒光信息體，內心苦悶難以傾訴。明心不該承受那么多的。
“博士，還有一份資料希望您可以看一下。”醫生又調出一個信息框，劃給了云程。
云程只見信息框中的腳本上寫著“安全科”幾個字，他打開文件，發現是安全科對明心的調查。
“這是安全科最尖銳的調查部門和推理部門提供的關于明科長調查的結果。調查部得到權限調查了明科長的所有歷史狀態，發現在她接手鴻蒙組織時，有過短時間的空白，沒有留下一切痕跡。”
醫生頓了會，似乎有所顧慮，許久繼續說道，“在鴻蒙組織歸并科學科之時，盤古數據庫的體量已經可以監察太陽系絕大部分微粒，并且儲存它們的歷史狀態。當時太陽系之內能能避開數據庫的，也只有鴻蒙組織……安全科對明科長的那一部分空白的歷史狀態耿耿于懷。”
“他們在懷疑明心什么？”云程覺得有些生氣。
“是安全科給出的懷疑，他們對明科長那短暫的空白做了上千萬次演繹推理。得出最大概率的結果是：明科長瞳孔以及腦電波是在那時候被加密的，她在刻意避開數據庫的監察，目的是為了和某些人進行加密信息傳輸，躲開月球國際高層的注視。而這一切很大概率和鴻蒙組織有關……說句陰謀論，明科長……”
“你們懷疑明心會背叛月球？這不可能，也沒必要！”云程想不明白他們為什么要這樣懷疑他的妻子。
要懷疑也應懷疑他才是，云程一開始并沒有想過效忠月球，但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月球也是人類最有希望面向宇宙的火種。云程不會阻止月球，明心就更不可能，她知道輕重。
“博士，您知道的，這只是猜測。”
醫生尊敬地說道，“安全科雖然給出了懷疑，但他們也不相信明科長會做出損害月球的事情。”
“明心還需要治療多久？”
“醫學上明科長是健康人，她不需要治療……不過我建議您多陪陪她，或許對她恢復有幫助。”
“我知道了。”
……
云程聽從醫生的建議，留在精神科陪著明心。
他讓編號0給明心跳舞，雖然編號0個頭很大，動作卻很靈活，跳起舞來別有一番風韻，吸引了不少病人圍觀。
那些精神病人甚至跑去牽起編號0的手，胡亂地跳來跳去。編號0為了遷就矮小的人類，只好半蹲著隨他們“起舞”，顯得特別滑稽。
“明心，還記得嗎？當初你與高斯的會晤，投射到太陽系的全息影像是我第一次看見你……雖然那時我對月球有敵意，但我不否認，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感覺你真的很漂亮……”云程坐在明心身邊，跟明心回憶著過去的時光。
明心一直呆坐著，沒有說一句話，云程和她聊了許久……
他昂著頭，望著天空中的藍天白云。他知道這也只是數據庫的全息投影，但讓他覺得心情舒暢不少。
“天空，總是那么浪漫，不知什么時候起，我便對天空存在幻想……”
“砰！！！”
突然，那藍天白云恍惚扭動，一聲巨響從天傳來，天空徹底消失，變回室內景象。只見一個人坐著一個類似玩具模型的航天器從上頭的窗戶沖了出來，無數玻璃碎渣尾隨其后。
“航天師！他又來了！”
地面圍觀的精神病人歡呼了起來，不顧即將砸向他們的玻璃碎渣，拍手鼓掌大叫著。
而這時，大門也砰地被撞開，醫生沖了進來，朝后揮手喊道：“快！緩沖墊！來不及了！快！”
幾個機器人拿著一個彈丸大小的棉球，朝室內一擲，一個棉球瞬間膨脹，將大半空間填滿。但那從高空墜落的人卻偏離了棉球，直直地往地上墜了下來。
“陸乘風！”醫生大喊。
云程也明白了過來，那個即將從高空墜落的瘋子，是個失控的精神病人！
云程救不了他，他現在能做的只不過是一把將明心護住，防止那些墜落的玻璃砸中。
云程將明心壓倒護住，卻許久沒聽到物體撞地的聲音，連玻璃碎渣也沒有掉落。
他回頭看了眼，只見那精神病人和玻璃渣一同懸停在了半空中，編號0不知何時沖了他的身前，掌心指向天空，輕盈的綠光從中游離而出，將一切墜落的物體束縛住半空中。
云程記起了嬴政說的話：編號0是五大系統的縮影，自然也具備有盤古數據庫的權能，產生“力場”控制微觀粒子。
“喂！你干什么？！”那些看戲的精神病人很生氣，指責著編號0，喊道，“你干嘛要阻止航天師實現夢想？你這鐵疙瘩……”
還沒等他們說完，機器人醫生走了過來，他們只好悻悻地離開。編號0緩緩將病人放了下來，醫生和護士連忙將病人制服，打了一針鎮靜劑。
那個精神病人一直盯著明心方向，這讓云程感到很怪異。
醫生向前朝云程鞠了個躬，歉意道：“云程博士，很抱歉讓你受驚了。”
“這是怎么回事？”
“他是重癥精神病人房的病人，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試圖逃跑了。”
“我是說，為什么他可以逃跑？以安全科的能力，沒有人可以逃跑的吧？”
“很抱歉……”醫生覺得很尷尬，道，“他曾經是鴻蒙組織的高級知識分子，非常聰明。即使精神出了些問題，也能很精巧地躲過安全系統的監控。這次不知道他去哪弄到了些燃料，自己制成了一枚小型炸彈，逃了出來。我們發現時已經晚了，才造成了這種后果，很抱歉……”
云程看著被機器人抬出去的精神病人，不忍又多問了句：“他因為什么精神才出現異常的？”
“按資料顯示，他大概是不能接受海岸計劃才這樣的……噢，說來是，在宣布實施海岸計劃時，鴻蒙組織出現了大量的重癥精神病人……”
醫生不自覺的望向那個破碎的玻璃墻，“他們不需要像地外人類一樣流亡，或許他們對地外人類感情很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