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魔離開以后，姜慕今睜著眼睛忘著洞頂，大腦一片空白。

很久，很久。

后來她是怎么睡著的，已經無從知曉。

她只知道，自己是被噩夢驚醒的。

“玉衡！玉衡，你不要死！不要燒死他！”

姜慕今尖叫著醒來，渾身已經被冷汗濕透。

她猶如一條離水缺氧的魚，瘋狂的大口呼吸著，卻仍舊覺得氧氣不足。

“姐姐，你又做噩夢了？喝點水吧。夢都是反的，不會有事的?！?

碧穹端著水碗走過來，擔憂的眸色證明，他已經守在這里許久。

姜慕今不肯接水碗，只是抬頭死死的盯著他，質問：

“玉衡到底怎么樣了？我走的時候，他就已經奄奄一息。辛備無時無刻不想算計他，燒死他，又怎會真的給藥把他醫好，讓玉衡有能力反抗他呢？”

“姐姐在說什么？我不認識玉衡，怎么會知道他的近況？不過姐姐如此擔心，不如想辦法盡快離開這里。親眼看到玉衡，你的心病就好了，自然也就不會再被噩夢困擾。”

碧穹好像已經習慣姜慕今對自己的誤會，這會兒不急不惱從容的回視她，溫聲細語的勸說。

姜慕今深吸一口氣，雙手搓了搓被冷汗濕透的臉頰，再抬頭之時，已經換上平日的從容不迫與冷靜。

“你有辦法解開逆鱗？”

這話不是問，已然是肯定。

“除了魔主自愿解開之外，其實還有一個法子。逆鱗生長堅固，是因為主體還活著?！?

碧穹的聲音很輕，卻讓姜慕今狠狠打個冷顫。

“你讓我殺了烈魔？”

碧穹搖頭：

“是心頭血。我昨天套過錦司的話，這是她給我的答案。真假尚未可知！但是我想，從錦司和烈魔多年的感情出發，她沒有道理用烈魔的命來騙你我。而且只取一小點心頭血，應該不至于讓魔主喪命吧！”

姜慕今撐著獸皮床的雙手不由得用力，十指死死的抓住獸皮，半晌都沒有回話。

除了要考慮這話的真假之外。

最重要的是，她已經對他下不去死手。

“方法，我已經告訴姐姐。試不試，姐姐自己決定。反正這世上除了你，誰也取不到烈魔的心頭血?！?

碧穹將水碗塞進姜慕今手中便轉身離去，留給她清靜去認真思考該如何抉擇。

姜慕今轉頭看向身邊這碗水，明明清澈見底只有木碗的本色。

可是現在在她看來，這水卻變成粘膩鮮紅的液體。

“嘭！”

她的手比腦子反應還快，一把就將水碗從床上掃下去。

她不能殺他。

回神的時候，眼角余光掃到床尾石柱后，被主人忘記許久的腰包。

姜慕今的眼睛一亮，趕快過去把跟隨她穿越時空的萬能錦囊扯過來。

這個包是上輩子為了COS演出魔術臨時準備的，沒有私人生活必需品物品。

更沒有預見自己會被害，而準備的穿越專屬物品。

里面都是一次性魔術道具，現今被她使用的差不多。

可她還是充滿希望的拉開拉鏈，仔細在里面翻找。

最后無奈的一聲輕嘆，她失望的把腰包放在膝蓋上。

沒有一樣有用的道具。

她要怎么辦？

烈魔回洞的時候，正看到姜慕今抱著腰包，依靠在石柱上發呆。

聽到他走進來的聲音，姜慕今立刻將幾樣奇怪的東西塞回去。

其中一件是淡黃色長條，看起來有一些眼熟。

血紅色的豎瞳一凝，他陰冷的勾了勾唇角，游過去的速度更快。

“你回來了？”

姜慕今匆匆將腰包收好，不希望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被烈魔看見。

因為她不知道應該怎樣和他解釋，這些根本就不屬于這個時代的物品。

說完之后，她就后悔了。

這不是廢話嘛！

“怕你等得心急，便早些回來了。”

烈魔話里有話的回答，一雙陰冷嗜血瘋狂的豎瞳，就落在她手中的腰包上。

“你渾身是傷，早晨還吐了血。吃些容易消化的食物，早些休息養養吧?！?

姜慕今感受得到他情緒不對，但是一想到早晨兩個人的不歡而散，這會兒他對她多冷漠都正常。

烈魔聞言冷笑一聲，用冰冷光滑如美玉雕刻的大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

“不知道龍肉，容不容易消化？”

姜慕今呼吸一滯。

她感覺得到，烈魔這問題不是玩笑。

“都傷成這樣，還有心思講笑話嗎？”

她嘴角上揚扯出一個勉強的弧度，想用輕松的語氣化解他滿身殺氣。

“本座也希望這是個玩笑。不過如果夫人非要這樣做，本座倒是很期待和夫人融為一體?！?

烈魔沒有收回手，卻突然變回蛇身。

那條初見時遮天蔽日的石榴紅色巨蟒，猛地出現在她面前，距離近到他只要微微探頭，就能張口毫不費力將她整個吞下。

“咕咚！”

姜慕今嚇得使勁吞了吞口水。

突然覺得自己穿越進電視機里的動物世界。

她渺小的猶如夜晚再三試探，偷偷從洞口溜出來的田鼠。

一頭就撞在守候多時，盤在洞外的巨蟒面前。

“真可憐呢！夫人的臉都嚇白了。不過能讓夫人想起來，本座是怎樣可怕的存在，也是一件好事。斷了本就不該起的癡心妄想，也免得再次折磨的彼此遍體鱗傷。本座會，很舍不得夫人?！?

烈魔很快又變回半人半蛇，雙手背在身后，很是瀟灑的笑著與她道。

只是那雙背在身后的手，卻死死的攥成拳，顯示他內心有多不平靜。

其實他也是個普通人，縱然他從不在乎傷痛，縱然他從不珍惜性命，但是被全心全意愛的人一次次，毫不留情的親手刺殺。

他也會摧心剖肝悲痛欲絕。

姜慕今的每一刀，刺進的不止是他的皮膚，更深的傷在心。

所以看見姜慕今將碧穹給她的骨刀藏進隨身的腰包中，他才會發狠的變回原型。

哪怕明知道她有多害怕自己的原型，他也已經顧不得。

他不想再與她來一次殊死搏斗。

他不想再傷害她。

哪怕明知道她吃了自己的蛇蛻，根本就不會輕易死掉。

他也不忍看到她痛苦的表情。

他似乎……更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