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牛是東溪村的一名無地農民。
平日里，經常給村中的地主做佃戶，換取一點微薄的口糧為生。
如果是年景好的時候，雖然會被地主和官府盤剝，可終究還是會剩下一點口糧的，加上平日里撿來的野菜，勉強也能活得下去。
不過這兩年，身處沿海地區的福建，也發生了罕見的大旱。
尤其是今年，特別嚴重。
這旱情直接讓他家中的糧食產量，直接縮減大半有余。
再被地主和官府以各種名義，攤派走一大部分之后，剩余的口糧，根本無法讓他家支撐過今年的秋收了。
為了節省口糧，他全家都已經是想盡各種辦法了。
不過這年頭，大家活得都不容易，山上的野菜野草，早就被那些饑民采光了，哪里還會留給他。
開源不行，那只能節流了。
而所謂的節流方法，就是少吃飯。
本來他一天還能吃一頓稀得見底的米粥，配些野菜野草之類的。
可是現在，米湯之中的米粒，那幾乎是可以數出來的，野菜野草也沒有了。
這樣吃得后果就是，他每天都感覺腹中解餓難忍。
每次他在吃飯的時候，都想要多打一勺子的米湯。
可是每次只要看見父親那瘦的皮包骨的身軀，還有沉默著盯著他的眼神中，他都會心中不忍放棄掉。
家中實在是快揭不開鍋了。
他要是多吃一勺米湯，那家中比他年幼的弟弟，甚至父親都要餓死。
為了這個家，他忍了。
不過今天，他聽村子里面的村民說：外面來了一伙人要找當兵的，只要被選上了，那天天大米飯管飽。
對于常年腹中解餓的他，這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只要當上了兵，那自己不僅能夠管飽，而且還能給家中省下一大筆糧食。
抱著這種想法，李大牛決定去當兵了。
剛剛跟隨同村之人抵達村口，他就望見村口排著一行隊伍，大約是十來個人的樣子。
更遠處，則是站立著十來個背負‘燒火棍’的大兵，這讓他有些惶恐。
他小的時候，可是聽說了不少當兵燒殺搶掠，殺戮村民的事跡。
不過，為了能吃飽飯，他還是選擇上前。
在兩名維護秩序士兵的引導下，他和其他的同村人一樣，選擇老老實實排隊。
隊伍不長，很快就輪到他了。
“你叫什么名字？”
一位手拿圓珠筆，在一本筆記本上面寫寫畫畫的鄭玄軍班長，頭也不抬的問道。
“小人李大牛！”
“王二，你帶這李大牛去后方考核一下，過關了就帶過來，沒有過關就話，就趕出去吧。”
“是，班長！”
鄭玄雖然手下兵力很少，可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棗都收的。
因此，考核這種東西，從他第一天來到明末招收士兵，就定了下來。
很快，那名叫做王二的士兵，就輕車熟路的帶李大牛走到后方，開始了考核之旅。
說的考核呢，其實也就是檢查一下李大牛的身高是否符合標準，然后查看一下身體是否殘疾。
接著又讓李大牛繞著黃泥到跑十幾米，搬一塊石頭走幾步。
雖然腹中有些解餓，可這些動作也一點都不難，李大牛很快就通過了考核。
那名鄭玄軍的班長，把李大牛的名字寫在筆記本上面之后，這才抬起頭笑著說道：“李大牛，恭喜你通過了考核，以后你就是我們中的一員了。”
說完，又對旁邊的一名士兵招了招手，說道：“帶李大牛去后方喝兩碗粥，記住只能是兩碗，不能多喝。”
之所以要限制新兵的飯量，是因為鄭玄在之前的一次招收士兵當中，因為有名新兵因為忍饑挨餓太久了。
見到軍中的粥是免費供應的，直接把自己喝到撐死。
為了避免這種悲劇再次發生，鄭玄就直接規定，新入伍的士兵，在前三天之內，伙食都是限量供應的。
這是為了讓他們的胃，慢慢適應。
在李家村招兵，僅僅持續了一個時辰多一點，就結束了。
收拾完行李，那名鄭玄軍的班長，帶著自己手下，以及新招募的八名新兵，緩緩返回了屏隆山。
路上，他還遇到了另一個班的班長，他記得是去隔壁鄭家村招兵的。
當即，他就跑過去打招呼。
“李班長，這次收獲怎么樣？”
那名去鄭家村招兵的李班長，瞥了他身后的新兵一樣，一臉晦氣的說道：
“那鄭家村，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招個兵，都會遇到幾名潑皮挑釁，公開插隊不說，還想搶粥喝……氣的我直接給他崩了！”
“哈哈，那你可真夠倒霉的，我在李家村可就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
兩隊人有說有笑的返回了屏隆山。
等他們兩人回到屏隆山之后，就發現其他的征兵隊，早就已經回來了，他們兩個算得上是回的最晚的。
當即，他們兩人就把新招收的新兵，統統移交給了招兵部，自己等人就去休息了。
下午，他們還要去更遠的村落征兵呢。
畢竟，鄭玄給他們的任務，是要征滿五個營，也就是一千五百人左右。
這任務，難度可不小。
不過，鄭玄也是許諾，征滿這五個營之后，他們這些排長、班長也是可以升任營長、連長、排長，個個都升官發財。
就連最普通的士兵，那也是有機會升任班長的。
這讓他們個個都摩拳擦掌，干勁十足。
……
剛剛抵達屏隆山的李大牛，就發現了這里十分熱鬧，到處都是來來往往，手持‘燒火棍’的士兵。
而且，遠處的房屋是一棟接著一棟，比他們的村子都要大很多很多。
隨著進入招兵部，李大牛等人就見到了鄭玄，也就是路上那班長口中的神仙大老爺。
可他還沒看兩眼鄭玄，他們一行人就被一名叫做謝仲斌的排長，叫去列隊訓練了。
期間，因為他左右不分，不僅吃了罵，而且還挨了兩鞭子。
身上拿火辣辣的疼痛告訴他，當兵，一旦不聽話，或者做錯事情，那就會挨打。
雖然心中委屈，不過在中午那香噴噴的肉粥下，他一切的怨言都消失不見了。
望著手中那殘留肉香的碗筷，李大牛舔了舔嘴角的油漬，心中只剩下了一句話。
當兵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