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祖宗
- 影滅之刃
- 狼群中有只哈士奇
- 3301字
- 2022-08-02 22:36:05
顧誠提著箱子調(diào)整呼吸快步進(jìn)屋。
迎面而來是鮮血淋漓的三道爪印在仉漢年的后背上綻開,顧誠眉頭不忍一顫,躺在炕上的仉漢年已經(jīng)因為失血而昏迷。
他當(dāng)即打開醫(yī)藥箱,將箱中藥物盡數(shù)取出,認(rèn)真治療。
屋外的眾人還在劫后余生當(dāng)中,不斷地感嘆,驚奇鬼熊的死亡和消失。
李豐白追著顧醫(yī)生,前后腳進(jìn)屋,查看情況。
“顧醫(yī)生,漢年他......他媽的。”
李豐白剛想開口詢問,跨進(jìn)屋的那一瞬間,便被屋內(nèi)的血腥模樣,和猩氣味嚇得一哆嗦,嘴也似沾了血般,滿口說著葷味粗話。
屋子里到處都是噴射濺出的血,尤其炕上那一灘看起來就好像一個人被開了膛破了肚,一大灘的血從身體的血口處涌出,他們沾染在床單被褥和炕上。
“這還有得活嗎。”
李豐白不禁感嘆在心里發(fā)問,沒說出口。
顧誠頭也不抬,沒空搭理任何與搶命無關(guān)的事。
沒錯,他現(xiàn)在就是在閻王門前搶人了。
傷者失血過多,目前已經(jīng)將傷口敷上藥包扎好,血會慢慢止住,但流逝的生命是無法挽回的,這種情況即便存活下來,也會烙下病根,沒幾年好活的。
吳肥進(jìn)來,剛想說什么便被李豐白制止。
“快噤聲。”
他生怕干擾到顧誠救治仉漢年。
隨后尹老頭將仉沭安置在自己的屋內(nèi),又走回來,將刀靠放在了門外進(jìn)屋。
吳肥向他點頭致謝。
李豐白沖他搖頭情況不樂觀。
尹老頭面無表情。
三人默默地注視了一會兒。
李豐白攥著拳頭,臉色很是不好看。
吳肥則轉(zhuǎn)身出屋,在外面感謝鎮(zhèn)里起來幫忙的民眾。
“大家先回去休息,今晚的事吳某先代為感謝,感激不盡。”
吳肥有力地抱了抱拳。
尹老頭神色微動,找著屋里的凳子坐下,看著那破敗的窗戶和炕上的血跡,沉默不語,并未有其他動作。
眾人想知道屋內(nèi)是何情況,但一幫人沖進(jìn)去觀看顧醫(yī)生救人算哪門子事,當(dāng)即散了。
邊走,鎮(zhèn)上相熟的人之間還在說今天遇到的鬼熊這事兒,打不死呢!
但那仉家的少年,八歲多,勇敢著就莽上去了。
即便有些人到最后仍不知那鬼東西是被什么手段劈死的。
但就是被鎮(zhèn)上的孩子給劈了,
還是八歲的孩子。
這事兒在明天必然傳的熱熱鬧鬧,
甚至成為水集鎮(zhèn)的傳奇。
仉沭在兩次高強度的神經(jīng)緊繃下已經(jīng)筋疲力盡,
剛才眾人與鬼斗智斗勇的行為,他都看在眼里,即便如此可怕,也有一股強大的凝聚力,有如此質(zhì)樸的鎮(zhèn)民在身邊,仉沭漸漸安下心來。
這才剛一松懈,便在汗流浹背中昏昏睡去。
尹老頭將其安置在自己屋內(nèi)休息。
對此事,相熟之人皆沉默不提。
他們知道漢年家的媳婦,生下仉沭后便早早走了。仉沭和父親相依為命,八歲快九歲大的男孩,還未完全學(xué)會父親的本事,卻已經(jīng)有了獵人于山中臨危不亂的謀智,和生與存之間拔刀便上的勇氣。
抓準(zhǔn)時機,打破僵局,就等于救下眾人,也相當(dāng)于救下自己的父親,這當(dāng)然不是莽撞。
青出于藍(lán)而早早勝于藍(lán)。
其實,仉沭本人也并不賴,在十七歲的仉無到來之前,黑瞎子半夜爬窗,八歲的仉沭沒有哭。
即便見到鮮血淋漓面部扭曲的痛苦的父親,仉沭不斷地顫抖著身體,一點點被恐懼吞噬,也沒有哭。
不是忍著不哭,只是那時的仉沭知道,哭僅僅是情感的表達(dá)。
他深知在某種場合下,哭甚至是一種無能的表現(xiàn)。
而當(dāng)時的心情,更多的是血脈帶來的憤怒,以及恐懼賜予的理智。
此子,恐怖如斯。
現(xiàn)在的仉沭,則是被仉無占據(jù)著身體。
他會忘記來到這里睜開眼之前,自己被影子替換掉的父親仉遷,以及那個親眼看見從自己影子里鉆出來,且便如同照鏡子一樣,衣著與記憶,甚至說話的習(xí)慣都被對方復(fù)制了去。
或許我還沒死,
亦或許,
這就是我的新人生。
......
......
翌日。
顧誠有些無力與迷茫,躺在床上感覺手上的熾熱,似乎還沾著什么,這是對生命的敬畏,也是對死亡的恐懼。
尹老頭坐在仉漢年家的炕上,靠著墻望向窗外的街道,炕上的被褥什么都不見了,只有凝固的不規(guī)則血跡,以及敲碎血末的煙斗。
昨晚昏睡的仉沭在尹老頭的提議下,被李豐白抱到老人屋睡下。
尹老頭家,仉沭睜開了雙眼,看向打進(jìn)朝陽的窗戶,陌生的炕和被褥氣味,思考下記憶涌來,昨日發(fā)生的一切,歷歷在目。
仉沭下炕,站在窗邊,看向窗外稻田。
生父仉遷曾與仉無說過所謂生命的意義。
他說,能活多長時間并不重要,
那時,父親笑著捧起少年的臉,
重要的,是如何使用自己的生命。
年幼的仉沭聽到這話時以為父親要離開自己,動了血親之情嚎啕大哭,父親哄了好久還,那畫面還很溫馨。
可真當(dāng)父親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以某種凄慘的形式離開的時,他當(dāng)時也如同仉沭般,一滴眼淚也未曾流出。
或許是因為,能為他擦拭淚水的人不在了,哭了沒人安慰,豈不是很可憐?
亦或是少年的那點倔強驅(qū)使,在憤怒與悔恨中化為了武器與成長的根基。
水集鎮(zhèn)挨家的獵戶們對孩子的教育,都是遵循自然最現(xiàn)實的殘酷與美艷,以及對后輩們的鼓勵。
水集鎮(zhèn)隨著朝陽升起而漸漸蘇醒,平凡的一天,有條不紊的運作。
太陽的光輝,慢慢灑落在稻田中,滋潤著作物。水流娟娟,蘊含生機與養(yǎng)分,供給生產(chǎn)者的吸收。
回想昨日的情景,黑瞎子眼中的兇芒,獠牙和巨掌。尹爺爺手中的獵刀,沖鋒與搏殺。眾人齊心的對峙,恐懼與勇氣。這份回憶與眼中的場景格格不入,卻又是真實一體的。
“正常的孩子失去親人都會哭一哭吧,到我這怎么回事。”
“老爹走的無聲無息的,做兒子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會怎么想。”
仉沭抬頭看向窗外的朝陽。
“連兒子的最后一面都見不到,一定......很不甘心吧。”
仉無在仉沭的身體里,他現(xiàn)在就是仉沭,仉沭還有父親,
但是仉無沒有。
仉遷對仉無無聲地告別。
“這個世界殘酷的剝奪了父親的生命。”
“而父親在最后一刻,將世界托付給我。”
小男孩模樣的沈沭,愁悶著小臉,抓著胸口的衣服。
那里很憋屈,絞痛。
越想越不是滋味。
陽光透過窗戶打入,晶瑩在空中墜落,一閃而過,
這幅身體只有八歲,但內(nèi)在卻是十七歲的少年。
在父親仉遷的眼里,仉無也才不過十七歲,而已。
不管是青年壯年中年還是老年任何時候,他都只是父親溫暖翅膀下的雛鳥。
仉沭漸漸從情緒中緩過氣來,
他知道人可以短暫迷茫,但是不能虛度。
他思考著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一切,一切。
我該如何反擊。
是的,這一切都很真實,真實到每個人都有血有肉。
太陽每日會照常升起,農(nóng)夫會下田,獵戶會上山,屠夫會殺豬。
甚至連影子都真實存在,似乎......
似乎就像是退化的現(xiàn)代文明。
也就是繼國年之前的年代,
仉沭想著來之前,高一學(xué)的歷史,
年號往前推分別是初盛......開國......嗯......
仉沭猛一拍腦門,完蛋。
為難我純理生。
歷史老師,我都還給您了。
慚愧,太慚愧。
細(xì)節(jié)性的東西只能以后再考究。
還好,來之前影子仉遷說的那些話讓他明白了很多東西。
就比如殺死影子的方法。
肯定想不到,他勢在必得同化前的坦白,會讓仉無鉆了洞子。
或許,能向仉無透露這些,也是父親生前的記憶在影響吧。
包括仉遷潛意識中要從江奶奶的影子手下保護(hù)自己的兒子。
仉無冷笑,他不想、也不會放過那個混蛋,
殺了老爹還要頂著他的樣子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混蛋,
他要親手殺回去。
那些東西是披著人皮的殺人兇手。
所謂的狗屁同化,就是把原先的殺掉,用泥巴捏出來一個復(fù)制品。
那樣即便擁有相同的技能和相同的記憶,卻還能算作是人嗎?
仉無親眼所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鬼是怎么從身旁的影子里出來的。
江奶奶是鬼,
仉遷是鬼,
甚至自己的影子也已出現(xiàn)。
甚至在過去的時間線里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這種生物,
那只熊也是鬼。
這種本體為影子的鬼到底是什么?
世界最開始發(fā)生了什么,
這一切的源頭究竟在哪里。
藏在背后謀劃代替人類的陰謀,
是人鬼使然?
還是......
人呢。
仉無每深想一分便覺得世界冰冷一分。
暗下決心,一定要將這一切搞清,
他知道被替換的人不能還回,他是最清楚這個答案的。
徹底替換的前提,是死亡。
這也是仉遷將斷刀送進(jìn)仉無腹中的理由。
最愛思考的人,此時卻完全不想思考。
即便知道答案,不看到終點處的懸崖,不輕易絕望。
還有一個讓人在意的點,
仉沭...
仉漢年...
這聽起來,
怎么都像是和我仉無有關(guān),
當(dāng)然還有父親仉遷。
按照之前的推測,
村鎮(zhèn)的文明程度不比繼國年...
時間具體回推多少仉無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借助了仉沭少年的身體活躍,這不是穿越,有可能是關(guān)乎血脈的奪舍。
奪舍到過去時間線上的人?
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沒可能吧。
有可能的是記憶,回到某個人過去的記憶。
或者是什么神秘力量...
開玩笑,仉無現(xiàn)在當(dāng)然相信這種事發(fā)生的可能。
影子爆發(fā)人類危機都發(fā)生了,還不允許M78星云存在了?
這要逼死多少人。
仉無漸漸心中有了答案,這具身體大概是......
族譜上的某位?
仉沭低頭看向現(xiàn)在的身體,從不確定漸漸沉默。
這小家伙,
是我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