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一時會過意來,只見九月蘭從懷中掏出了方府的地契,“這是方公子贈與我的,我想著,我要這地何用,這又不是我久呆之地,自是要贈予有緣人了,我看陸幫主,就像是有緣人呢,不知可否換得周公子一命?”那陸鳴想了想,小聲嘀咕,“只是要如何與魏廳長交待?”“不用交待,這是他傷心之地,幫主放心,我自是知他再不會回來,至于這些兄弟,到是要見者有份才好,又能幫襯著陸幫主生意,真是要恭喜幫主了。噢,對了,便是那商行,我還有兩成股份呢,一并轉給幫主,如今,錢財與我又有何用?”
九月蘭回身看著周邦,周邦似是這些本無意一般,以為一個身份能嚇得倒魏布庭,卻沒想到差點害了自己,多年的夙愿雖未解,但也總算弄了個清楚,何況,妻離子散,身邊煢煢空無一人,也算是對魏布庭最好的懲罰了吧,尤其是看到展疏影決絕地離他而去,周邦心理竟是莫名地多了一種釋懷,那人的后半生,終將孤苦無依。
陸鳴帶著了隊士兵走了,他要去找李誠,那個營長,以后這苑城,將是他們的天下了。如今,魏朗已死,方家若再回此地,魏布庭為了展疏影也必不可甘休,所以呢,他才是這番爭斗的贏家?除了方家的地契,方家的生意也盡在他手,洪誠早就用了兩成股份換了自已與女兒的遠走高飛,否則那個叫杏兒的丫頭又怎會替嫁給魏朗,說到杏兒,他才舍不得送去什么煙雨樓呢,他要金屋藏個嬌。陸鳴實在是得意之極。殺了魏朗,是他最正確的一步棋。至于周邦,他才不管呢。以錢換命,再合適不過。
九月蘭與周邦二人相扶下了樓,只余得何亦東和秦川在不遠處等著他們,那日他們已被告誡,無論如何不要干涉今天的結果,何亦東耐住性子好久,才見得九月蘭的影子,他上前緊緊拉住她的胳膊,眼里充滿了擔憂,九月蘭淡淡一笑,輕撫了一下他的面容,“還是這樣焦躁,”,
秦川也扶住了周邦,“師傅,你沒事吧?”“沒事,沒事,”周邦面色突然慘淡了下來,哇地噴出一口血來,眾人皆驚,忙扶他到醉仙樓內,九月蘭失聲道,“怎么了,你這是怎么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周邦輕輕抬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沒什么。可能是多年心事已了吧,咳咳,”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紙文書,“你上當了,我不是假的特派員,我是真的,陰差陽錯吧,呵呵呵。”說罷幾聲慘笑,“這個,玉佩,”他強忍著一口氣,又將玉佩解下來遞與了九月蘭,”你這個傻丫頭,這玉佩一直跟著我,可它也真的是玲瓏佩,“九月蘭一時愣住不知要說些什么,
“它是玲瓏佩,可惜不再有秘密,那半塊,早在先祖時就遺失了,周家,只是為了虛名而已,卻惹來殺身之禍,糊涂啊糊涂。呵呵呵。”九月蘭此時已顧不得這許多,“不要說了,你這是怎么了,怎么了?明明都好好的。”
周邦再看她的眼神似有點渙散,強忍著說道,“這許多年,我毀了面容,茍延于世,直到去年,從父親僅存的筆記中,竟然找到了一味奇藥,它它可以恢復容顏,讓我完成這未完之事,藥有奇效定有反蝕,我,只是被反噬了而已,筆記上說,每人承受力不同,怕我竟是無福消受。如今,心事已了,我的身體,我自是知道。好在,好在,我已安心了。那人他雖未死,卻生不如死。你也依然如初。我可以瞑目了。”說罷,一時氣喘,又狂吐一口血出來,九月蘭忙從懷中取出銀針,想要給他止血,卻被他止住了,
“我知你生性玲瓏,又有亦東在身邊照顧,萬事自不必操心,只是我這徒弟,”周邦伸出顫巍巍的手指指向了周邦,“他只有一個心思,就是唱戲,幫我,幫我替他開個戲樓,以完成,我今生未結之夢。”九月蘭見他已心神渙散,知回天無力,淚如雨下,嗚咽不止,周邦拼了最后一點力氣,“今世我本想娶你,這玉佩便是我的聘禮,你,可愿收下。“”我,愿意。“
此時,她已泣不成聲,周邦眼前浮現出多年前在府中初見她時的樣子,除了美艷又多了些狡黠,總是有出不玩的鬼主意,一時間,神游至年少輕狂時,看著九月蘭,眼含愛意,慢慢散去,手一松,去了。
三年后。
苑城陸家壟斷了糧食和商業,而不遠處的云空寺卻多了一未剃度的中年修行人,面色醬紫。
千里之外,嶺南城秋季,小小四合院內,一家五口圍坐樹前,在玩打柚子的游戲,不到三歲的孩童拿著柚子四處獻寶撒嬌,被嫌棄了就膩歪在中年美婦身上,“奶奶,他們笑話我,我不依我不依。”
”安兒乖,到奶奶這來,給你剝柚子。“旁邊的年輕男女就笑而不語,中年男人卻一把抓住小娃娃放到肩頭,“來,五爺爺讓你摘個大的。”院內,不見繁華,卻只其樂融融,“綺文,你聽說了沒,城里最近開了個大戲樓,說是唱戲的先生生旦雙絕呢,你,可想看?”年輕男子問道,女子愣了一下,“有什么好看,戲都落幕了。不去。明日一起去田里收麥。”說罷,呵呵一笑,“各自安好,現世珍重。“
嶺南城的戲院確是開得火熱,除了唱戲的先生好,便是那老板娘也是春風八面,玲瓏萬分,又有一黑面男子常伴左右,上下周旋,不久,便在這里站穩了腳跟,一日,黑面男子匆匆而來,“蘭姨,他們似就在城外,可要,可要去”,那被喚做蘭姨的搖了搖頭,隨手輕撫著腰間的半塊玉佩,“無需,若有緣,自會相見,若無緣,何必打擾,還是各自平安,為好。走,前面去看看秦老板去。“
黑面男子這許多年也亦沉穩許多,一笑,隨她去了。突然想到一事,”蘭姨,那個,那個孩子到底怎么樣了?“
蘭姨停住身,幽幽看著前方的微光,輕嘆一句,“在身邊而不自知,亦不知是幸或是不幸,也許這樣最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