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層淡紫色的紗，輕輕覆在草包學府武技測試場的鐵皮屋頂上。

液態金屬測試球在中央泛著冷冽的藍光，小舞剛收回手，球體上便清晰浮現出測試信息。

姜凡站在三步開外，看著「血氣：220卡」「境界：煉臟入門」的字樣，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他記得自己五年前入門時血氣才 110卡，而小舞這五年既要照顧他，又要在雜役處做工，竟能把血氣堆到 220卡，還摸到了煉臟境的門檻。

“可以啊小舞，”

姜凡低聲贊嘆，沖她眨了下眼，“再練半年，怕是能把咱們院的老黃牛都撂倒。”

小舞臉頰微紅，指尖絞著衣角，小聲回：“哪有……只是每天砍柴挑水，誤打誤撞罷了。”

她說話時，發尾沾著的草屑輕輕晃動，那是今早去后山打草時留下的。

輪到姜凡時，他深吸一口氣走上測試臺。

手掌按上液態金屬球的瞬間，那觸感絕非普通液體——更像是把手探進了盛滿溫吞泥鰍的木盆，無數滑膩的能量流順著指縫鉆動，帶著細微的麻癢感爬滿整條手臂。

他下意識攥了攥拳，那些“泥鰍”便猛地一縮，隨后歸于平靜。

幾秒后，金屬球表面浮現出屬于他的信息：

【姜凡】

血氣：190卡

境界：煉血大成

資質：地級上等

“嘶——”負責記錄的灰袍老師倒抽一口涼氣，鋼筆從指間滑落，“啪嗒”一聲砸在石板地上。

他揉了三次眼睛，又湊近球體看了半晌，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嗷一嗓子蹦起來：“地、地級上等？！草包學府…出地級了？！”

這聲喊像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引爆了測試場。

幾個正在收拾器材的學生驚得打翻了試劑瓶，淡綠色的熒光液在地上洇開一片詭異的光。

而那灰袍老師早已跑得沒了影，只留下一道揚起的煙塵，速度堪比學府后山那幾只總偷學生零食的影兔。

姜凡還沒來得及從測試臺下來，遠處就傳來“咚咚咚”的跑步聲。

只見灰袍老師領著一群人沖過來，為首的禿頭老者穿著漿洗得發白的校長服，腰間皮帶松垮地掛著，跑起來時肚皮跟著一顛一顛。

“同學！”老者剎住腳，鼻尖幾乎要碰到姜凡的下巴，一股濃烈的煙草味撲面而來，“老夫是草包學府的校長！您這地級資質……

莫不是老天爺打瞌睡時，把您的經脈錯接成了龍須？怎么就偏偏選了咱們這破學校？”

旁邊的教導主任臉都綠了，一個箭步上前，用屁股把校長頂到旁邊，堆起滿臉褶子笑：

“校長他老人家年紀大了，說話直！同學您別介意，他是想問——您這般資質，肯定沒打算轉校吧？”

周圍的老師們都瞪大眼睛，像一群等著投喂的鴨子。

姜凡摸了摸鼻子，干笑道：“轉校多麻煩啊，我懶。”

教導主任卻不放心，搓著手又問：“可咱們這兒資源少得可憐，武技閣里的功法都快被蟲蛀了，修煉室的重力裝置還總漏電……您真不后悔？”

姜凡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起家里那幾本被兄長們嘲笑為“廢紙”的經書，又看了看身旁小舞擔憂的眼神，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后悔，在哪兒練不是練？”

這話一出，校長當場跳起來，拽著姜凡的袖子就往辦公樓跑：“好！有志氣！跟我來，老夫給你看個寶貝！”

校長室比姜凡想象的更破舊——掉漆的木桌上堆著半人高的卷宗，墻角結著蜘蛛網，一只肥碩的老鼠大搖大擺地從書架上跑過。

校長在一堆雜物里翻了足足一刻鐘，才掏出個蒙著灰的木盒，盒子邊角刻著模糊的龍紋，打開時“吱呀”一聲，像是在哭。

“瞧見沒？”校長把木盒往姜凡面前一推，“這是老夫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武技，說是能‘降龍伏虎’呢！”

姜凡湊近一看，卷軸上的字跡斑駁不堪，前三個字勉強能認出是“降龍……”，后面的字全糊成了一片。

“這是降龍什么？”他問。

“不知道。”校長撓了撓禿頭，“我年輕時候試過，用靈力催動時，手掌只能畫出些花里胡哨的圈，連塊石頭都拍不碎，跟雜耍似的，就沒再練了。”

姜凡：“……那您給我？”

“你資質比我高啊！”

校長突然嚴肅起來，拍著桌子道，“我爺爺的爺爺說過，這武技得‘天縱奇才’才能練。你是地級資質，說不定就能讓這破卷軸顯靈呢！”

姜凡盯著卷軸上模糊的龍紋，又看了看校長期待的眼神，最終嘆了口氣，豎起大拇指：“您說得……有點道理。”

他把卷軸收進懷里，反正就算練不成武技，拿出去唬人說自己會“降龍雜耍”，好像也挺酷。

離開校長室時，小舞正抱著一捆剛買的菜種在門口等他。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路上的碎石子在腳底下咯吱作響。

姜凡低頭看了看手里的學生卡——那是校長找“門路”偽造的隔壁貴族學校卡，據說憑這卡能進他們的重力修煉室。

“先回家吧，”姜凡揉了揉小舞的頭，“今晚給你做辣子雞，慶祝你煉臟入門。”

回到破舊的小院，姜凡匆匆搭了個雞窩，把新買的雞仔放進去。

小舞鉆進廚房忙活時，他則關上房門，從懷里掏出那卷“降龍……”武技。

卷軸剛展開，他胸口的神藏突然發燙，一道微光滲出衣衫——那塊刻滿古老紋路的石碑虛影浮現，無數水墨從碑體涌出，如活物般飛向卷軸。

“嗤啦——”水墨接觸卷軸的瞬間，那些模糊的字跡竟開始自動修復。

破碎的筆畫被金漆填補，褪色的龍紋重新煥發光彩，最后在卷軸頂端凝成四個遒勁的大字：降龍十八掌！

姜凡瞳孔驟縮，只覺一股信息流如洪水般沖入腦海：

「亢龍有悔」：掌力先抑后揚，發招時需留三分余地，方得剛柔并濟。

「飛龍在天」：運力于臂，掌勢如龍騰九霄，主攻上盤，范圍極廣。

「見龍在田」：沉腰下馬，掌擊對手下盤，貼身近戰無往不利。

……

十八式掌法的要訣、運勁法門、甚至每一招的破綻與破解之法，都清晰地烙印在他意識里。

他仿佛親眼看見一條墨龍在虛空盤旋，每一次擺尾、每一次昂首，都對應著一招掌法的精要。

當最后一式「擒龍手」的信息灌輸完畢，神藏虛影悄然消失，卷軸重新變回那副殘缺模樣，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但姜凡抬起手，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墨龍游走的溫熱感——他知道，草包學府的“破雜耍”，此刻已化作能真正“降龍”的無上武技。

窗外傳來小舞的聲音：“少爺，吃飯了！”

姜凡把卷軸藏進枕頭下，推開門時，臉上還帶著一絲未散的震撼與狂喜。

夕陽的最后一縷光落在他肩上，仿佛為這個被家族遺棄的少年，鍍上了一層名為“傳奇”的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