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瓶在靈眼掌心發燙，琉璃壁上沾著他掌心的汗。

旭陽會另外四人圍在旁邊，呼吸聲都透著急不可耐——

順風耳的巨耳扇動著，橡皮人指尖在管道上蹭出細碎的火花，長腿不住地踮腳，巨口則下意識摩挲著下巴，喉結上下滾動。

“你確定，修復那些陣法節點，我們就能摸到永生的邊？”

靈眼又問了一遍，指尖用力，燒瓶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他視線掃過另外四人，貪婪像藤蔓在他們眼底瘋長，連空氣里都飄著股急功近利的味道。

燒瓶里的“煤球”晃了晃圓腦袋，卡姿蘭大眼眨得無辜：

“當然啦～那些節點是上古勇士砸斷的，他們怕我醒來呢。

只要接好回路，秘境的本源之力就會涌過來，到時候別說永生，就算想把這秘境拆了當后花園都行～”

它頓了頓，聲音壓低，帶著點委屈，“可我離了這燒瓶就活不成，你們要是沒得到好處，捏碎瓶子就能弄死我，還怕我騙你們？”

這話像塊定心石砸進靈眼心里。

他瞥了眼身后四人——順風耳已經在掏耳朵聽方位，長腿都快忍不住要往通道深處沖了。

“行。”

靈眼握緊燒瓶轉身，“順風耳，你聽準陣法節點的位置；

長腿，你速度快，去東邊那三個點；橡皮人，北邊兩個節點的管道需要你延展身體對接；

巨口，你跟我去南邊，那邊的節點有碎石堵著，你用蠻力清開。”

“得嘞！”

四人異口同聲，爭先恐后地沖向通道深處。

沒人去想，上古勇士為何要費盡心機砸斷回路，也沒人在意那些節點周圍殘留的黑色污漬——那更像是干涸的血跡。

在“永生”兩個字面前，所有疑點都成了機緣的注腳，他們只覺得自己踩中了秘境最深的寶藏。

圖書館里，姜凡指尖在書頁上留下淡淡的壓痕。

連續閱覽帶來的眩暈感像潮水般涌來，眼前的煉金術公式都在微微晃動。他揉了揉眉心，指腹觸到一片滾燙，眼尾的烏青像被墨汁暈染過——

上百本典籍的內容在腦海里翻涌，煉成陣圖的光紋、等價交換的法則、王國煉金術的禁忌……

來不及細細消化，他抓起桌角的水壺灌了兩口，冰涼的水流過喉嚨，才壓下那股昏沉。

中央政府大樓。

這個名字在腦海里跳出來，帶著《王國政體考》里描述的鎏金穹頂、白玉臺階，還有隱藏在公文堆里的秘密。

姜凡站起身，木椅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他最后看了眼滿架的典籍，紫卡空間依舊沉寂，只能在心里嘆口氣，轉身推門。

“吱呀——”

木門剛開一條縫，一道慘白的影子就撞進眼里。

那是獨眼白條怪物，瘦骨嶙峋的身軀堵在門口，額頭獨眼正對著姜凡的臉，渾濁的瞳仁里映出他驚愕的表情，巨口開合間，涎水順著下巴滴落，砸在門階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啊……呀呀呀？”

怪物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獨眼里閃過兇光。

姜凡渾身汗毛瞬間炸開，幾乎是本能地猛力關門！“砰”的一聲巨響，門板撞上門框，震得他手掌發麻。

門外立刻傳來瘋狂的撞擊聲，“咚咚咚”，像是有人在用鐵錘砸門，門板上的木紋都在震顫。

“該死！”

他低罵一聲，反手拽過旁邊的橡木書架，又拖來三張實木桌椅，一股腦堵在門后。

桌椅碰撞發出“哐當”聲，書架上的書掉下來，砸在他腳邊。

做完這一切，他才貼著門板喘口氣，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門外的撞擊聲停了。

姜凡屏住呼吸，側耳聽著。

寂靜持續了約莫三息，突然，頭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玻璃。

他猛地抬頭。

窗外，十幾只獨眼白條正貼著玻璃攀爬，慘白的手指摳著窗框縫隙，獨眼透過玻璃死死盯著他，密密麻麻的，像爬滿墻的蛆蟲。

它們的速度快得驚人，爪子已經摳碎了窗沿的木漆，木屑簌簌往下掉。

“走！”

姜凡不再猶豫，轉身沖向圖書館后門。他靈力運轉到極致，身影在書架間穿梭，帶起的風掀起書頁，留下數道殘影——

剛才那只怪物的速度他見識過，硬碰硬絕對討不到好。

推開后門踏上街道的瞬間，姜凡倒吸一口涼氣。

整條街都被獨眼白條塞滿了。

它們在石板路上游蕩，互相碰撞，嘶吼聲此起彼伏，像一鍋沸騰的開水。

遠處的鐘樓倒塌了一半，磚石堆里還埋著幾只掙扎的怪物，獨眼里的兇光穿透煙塵，刺得人眼睛發疼。

“這些東西……

從哪兒冒出來的？”

姜凡壓低身子，躲在墻角陰影里，心臟“咚咚”跳得厲害。

他明明已經收斂了所有靈力氣息，像塊不會喘氣的石頭，可斜對面一只怪物突然轉過頭，獨眼精準地鎖定了他的位置。

“怎么發現的？”

姜凡眉頭擰成疙瘩，指尖扣緊了藏在袖中的短刃。

就在這時，一陣凄厲的呼救聲劃破嘶吼：

“啊……救救我！誰來救救我啊！”

他循聲望去，街角處，四個修士被上百只獨眼白條圍在中間。

他們的靈力光罩已經變得稀薄，其中一人的草繩神藏被扯得粉碎，另一人的黃銅頭盔裂開了縫。

顯然是逃了太久，靈力耗盡，連御空的力氣都沒了。

“噗——”

最前面的修士被一只怪物的巨口咬住肩膀，慘叫聲戛然而止。

緊接著，無數慘白身影蜂擁而上，瞬間將四人淹沒。

姜凡眼睜睜看著那片白光里，幾縷殘魂飄起又被撕碎，連骨頭碎裂的聲音都被嘶吼蓋過。

“不能等了。”

姜凡咬了咬牙，眼角瞥見旁邊一棟三層小樓的屋頂。

他足尖一點，靈力貼著地面滑行，像道影子躥到樓下，借力躍上屋頂。

瓦片在腳下發出“咔嚓”輕響，他不敢停留，在緊密相連的樓頂間跳躍——

每一步都踩在屋脊的最頂端，盡量節省靈力。前車之鑒就在街角，他可不想重蹈覆轍。

身后，幾只獨眼白條已經爬上樓頂，嘶吼著追來。

姜凡回頭瞥了一眼，猛地加速，身影消失在兩棟樓的夾縫里。

而他沒看到的是，街角那片白光漸漸散去。

四個修士靜靜躺在地上，衣衫完好，身上連道傷口都沒有，只是雙目圓睜，瞳孔里凝固著極致的恐懼，氣息早已斷絕。

秘境的其他角落，混亂正在蔓延。

東邊的森林里，合成獸正撕開修士的靈罩——

它們長著獅子的頭、鷹的翅膀、蛇的尾巴，智慧不亞于人類，會設陷阱，會圍獵。

西邊的沙漠中，人形怪物提著長劍行走，銀白的發絲在風沙里飄動，面容俊美如神祇，可劍刃上滴落的血珠落地即燃，凡是被他盯上的修士，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就化作焦黑的尸體。

秘境之外，入口處的光幕已經紅得發紫。

“又暗了三十塊名牌！”

一名鎮守的金丹修士猛地攥緊拳頭，拂塵上的銀絲繃得筆直，“這才半個時辰，秘境等級從 A級跳到 S級了！”

旁邊的同伴臉色凝重，指著光幕上跳動的血色紋路：

“S級……意味著里面至少有堪比筑基后期的兇物。練氣修士進去就是送死！”

“讓各大學府的筑基導師立刻入內！”

為首的金丹仙人沉聲道，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把學員都帶出來，哪怕是拖，也得拖出來！這些孩子都是未來的根，不能折在這兒！”

命令傳下去，秘境入口處瞬間亮起數十道筑基靈光，像流星雨般沖進光幕。

可沒人注意到，光幕深處，一道黑色的裂縫正在緩緩擴大。

中央政府大樓前，姜凡停下腳步。

他伏在最后一棟樓的屋頂，看著不遠處那座龐然大物。

青灰色的墻體直插云霄，穹頂上的鎏金在陰沉天色下泛著冷光，十二根白玉柱立在大門兩側，柱身上雕刻的花紋扭曲如蛇。

奇怪的是，外面游蕩的獨眼白條雖多，卻始終在大樓百米外徘徊，像是被無形的墻擋住，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越是這樣，姜凡心里的不安就越重。

他盯著那扇緊閉的青銅大門，總覺得有一道冰冷的視線從高處落下，像死神的鐮刀懸在頭頂，寒毛直豎。

這感覺比面對上百只獨眼怪物還要強烈——

明明陽光能照到臺階上，卻透著股深入骨髓的陰冷。

“富貴險中求。”

姜凡深吸一口氣，摸了摸袖中的短刃。

周圍沒人，他的擒龍功、神識、還有那些剛記下的煉金術知識……

底牌足夠自保。

他不信葉無道會騙他，練氣六層能應付的秘境，總不至于真有能秒殺他的東西。

他從樓頂躍下，落在大樓前的廣場上。

石板冰涼，踩上去像踩在冰塊上。剛走兩步，眼角的余光瞥見三樓一扇窗戶。

那里站著個中年男人。

穿著深色長袍，面容普通，唯獨一雙眼睛——

那是只獨眼，和外面的怪物一樣，卻沒有渾濁，反而深邃如潭，正平靜地看著他。

姜凡的腳步猛地頓住，心臟像被一只手攥緊。

原住民？

這不可能。秘境剛開啟，怎么會有活人？而且還是獨眼……

他下意識想后退，可那中年男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轉身離開了窗口，身影消失在窗簾后。

“……”

姜凡猶豫了幾秒，終究還是邁開腳步，朝著青銅大門走去。

越是詭異，越可能藏著真正的機緣。

與此同時，北方司令部的堡壘里。

秦毅剛把壁爐燒旺，火光舔著木柴，發出“噼啪”的聲響，暖意在房間里彌漫開來。

他剛解開領口的扣子，準備歇口氣，就聽見“轟隆——”一聲巨響。

整面鋼筋混凝土墻突然向內凹陷，磚石飛濺中，一個兩米高的人形怪物撞了進來。

它皮膚呈灰黑色，肌肉虬結，五官擠在一起，看起來蠢笨不堪，可撞穿墻壁時，連點皮都沒擦破。

“怠惰，發現入侵者！吃掉！”

怪物發出沉悶的嘶吼，聲音像是從生銹的鐵管里擠出來的。

秦毅瞳孔驟縮——就在怪物嘶吼的瞬間，對方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好快！”

他幾乎是憑著重瞳的本能側身，一道勁風擦著鼻尖掠過，“砰”地撞在身后的壁爐上。

整塊鑄鐵壁爐瞬間變形，火星四濺。

秦毅看清了，怪物的拳頭陷在壁爐里，磚石碎渣簌簌往下掉。

他摸了摸鼻尖，那里還殘留著勁風的涼意——

剛才要是慢半分，腦袋就得像壁爐一樣開花。

“肉體極強，速度極快，力量極大……”

秦毅迅速后退，拉開距離，重瞳在眼尾亮起淡淡的金紋，“但腦子不靈光。”

他盯著怪物，金紋的光芒越來越盛。

怪物體內的每一寸肌理、骨骼的密度、血液的流動……

都在他眼前無所遁形。直到視線落在怪物胸腔中央，秦毅的眉頭微微挑起。

那里嵌著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寶石，通體血紅，像是凝固的血珠，正隨著怪物的呼吸微微搏動，散發出溫熱的靈力。

“核心在這里嗎？”

秦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倒是沒想到，這么丑陋的怪物，體內藏著這么漂亮的東西。”

怪物抽出拳頭，轉過身，灰黑色的臉上，獨眼里閃過一絲困惑——

眼前這小子怎么不跑？它再次低吼一聲，身影又要消失。

可這次，秦毅的重瞳已經鎖定了那顆血紅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