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灑在無極學府的飛檐斗拱之間。

姜凡貓著腰，貼在五行院宿舍樓的青磚墻根下，檐角銅鈴在夜風中發出細碎的輕響，卻蓋不住他掌心抵著墻面時，感受到的那股若有似無的五行靈氣流轉。

秦毅的重瞳在百米外的樹梢后凝成兩點微光，隔著院墻傳來的神識波動像羽毛掃過耳畔：“一樓東側第三間，目標已確認。”

姜凡頷首，指尖扣住窗沿木楔，輕輕一掰——

“吱呀”聲被他用袖口死死捂住，像撕開封蠟般撬開半扇窗戶。

屋內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味，混合著少年人衣物上未散的皂角氣息。

借著窗外透進的半輪月光，他看見床上的少年睡姿張揚，被褥滑到腰際，露出的小臂上紋著淡青色的五行符文，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和神道院那群雛兒一個德行。”

姜凡無聲地撇嘴，靴底蹭過地面時幾乎沒帶起灰塵。

他的動作快如貍貓，從床頭柜摸到錢袋，又探入床底的木箱，指尖在衣物間游走，卻在觸到一條靛藍色腰帶時頓了頓——

那腰帶扣上刻著庚金八卦紋，是五行院弟子的標志。

他猶豫半秒，終究沒拿，只將錢袋里的碎銀倒進制服內兜，又把空袋子原樣放回枕邊。

掃完一層最后一間宿舍，姜凡正要踏上通往二層的石階，后頸突然竄起一陣細密的刺痛，像有無數根冰針同時扎進皮膚。

他猛地頓住腳步，連呼吸都壓得只剩一絲氣線。

神識如蛛網般鋪開，卻只捕捉到樓梯拐角處凝滯的空氣，肉眼所見更是空無一物，但脊椎骨卻在瘋狂叫囂：

“別上去！”

他盯著二樓陰影里的廊柱，那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流動，不是靈氣，而是一種更冰冷、更銳利的……殺意？

不，更像是某種警戒機制。

姜凡咬了咬下唇，指節在石階扶手上碾出白印。

秦毅的聲音再次傳來：

“二樓西側有庚金波動，呈網格狀分布，像是……”

“金線。”

姜凡在心底接話，猛地轉身。

他下樓的速度比來時快了三倍，靴底擦著臺階邊緣，帶起幾片剝落的墻灰。

而在他轉身的剎那，二樓樓梯口的陰影里，數道細如牛毛的金線突然繃緊，在月光下閃過寒芒——

那是丁卯用庚金神藏編織的警戒網，每一根都淬著五行院特有的銳金之氣，若有人強行闖入，金線便會瞬間化作絞索。

躲在三樓橫梁上的丁卯緩緩睜開眼，瞳孔里倒映著姜凡消失在院墻下的背影。

他指尖捻著一根收回的金線，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

“有意思，這小子的直覺比狐貍還精。”

話音未落，他屈指一彈，整層宿舍樓的走廊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金線，細得像蛛絲，卻在觸及空氣時發出極輕微的“嗡嗡”聲。

跳出五行院院墻時，姜凡的心跳還沒平復。

他靠在一棵老槐樹下喘氣，抬眼就看見不遠處那座被靈氣云霧繚繞的閣樓——靈藏閣。

閣樓飛檐掛著八盞琉璃燈，燈芯燃燒的不是燈油，而是一顆顆拇指大小的靈石，淡青色的光暈將周圍的草木都染上了一層熒光。

“秦毅，你說這地方是學府產靈石的老巢？”

姜凡壓低聲音，指尖蹭過樹皮，感受到上面附著的濃郁靈氣。

“確切地說，是‘轉化’靈石的地方。”

秦毅的重瞳穿透靈藏閣的石墻，語氣帶著一絲驚奇，“里面有東西在將天地靈氣壓縮成靈石，能量波動很詭異。”

姜凡舔了舔嘴唇，貓著腰繞到靈藏閣西側墻角。

這里的靈氣濃得像化不開的霧，吸入肺中時帶著清甜的味道，讓他丹田處的練氣期靈力都忍不住躁動起來。

他貼著墻根挪到一扇虛掩的側門旁，神識探入——

里面果然空無一人，只有正中央的空曠大殿里，彌漫著肉眼可見的靈氣漩渦。

“搞什么鬼？”姜凡推門而入，靴底踩在光滑的青石板上，發出輕微的回響。

大殿中央的靈氣漩渦呈漏斗狀，底部連接著一個巨大的白玉池，而池子邊緣，正趴著一只……熊貓？

那熊貓足有一人多高，黑白毛發油光水滑，此刻正懶洋洋地仰躺著，前爪抱著一根碗口粗的靈氣柱，像啃甘蔗似的“吧唧吧唧”嚼著。

它每咀嚼一次，周圍的靈氣就瘋狂涌入它口中，形成肉眼可見的金色光流。

幾秒后，熊貓打了個飽嗝，張口一吐——一塊巴掌大、晶瑩剔透的中品靈石“啪嗒”掉在玉池里，泛著溫潤的光澤。

姜凡看得目瞪口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更離譜的一幕發生了：熊貓翻了個身，屁股對著玉池，又是一陣“咔嚓咔嚓”的咀嚼聲后，幾塊表面粗糙、靈氣稀薄的下品靈石順著它的毛發滾了下來，和新生領取的靈石一模一樣。

“……”

姜凡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夜探太累出現了幻覺，“合著我們用的靈石……是這玩意兒拉出來的？”

“后生，看夠了沒？”

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姜凡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轉身，后腰重重撞在玉池邊緣，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

只見一個胡茬拉碴的中年漢子斜靠在殿柱旁，手里把玩著一顆上品靈石，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漢子身上的道袍沾滿草屑，袖口還破了個洞，唯獨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藏著兩簇鬼火。

姜凡咽了口唾沫，大腦飛速運轉：

“老……老師好，我就是路過，聽說靈藏閣有祥瑞，想來開開眼。”

“祥瑞？”

漢子咧嘴一笑，露出顆金牙，“我這熊貓確實是祥瑞，能吃靈氣能拉靈石，就是脾氣不太好。”

他話音未落，那只大熊貓突然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姜凡面前，毛茸茸的大腦袋湊過來，呼哧呼哧地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姜凡僵在原地，看著熊貓嘴邊還掛著的靈氣殘渣，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當成點心吞下去。

誰知熊貓突然伸出舌頭，在他臉上“吧唧”舔了一口，濕乎乎的觸感帶著濃郁的靈氣，讓他臉頰瞬間發燙。

“哈哈哈，看中你了！”

漢子大笑著拍了拍姜凡的肩膀，力道大得讓他一個趔趄，“這熊貓叫‘蚩寶’，是我用蚩尤殘魂和熊貓精血喂出來的。

來，摸摸它肚子，順順毛，它一高興能多吐兩塊中品靈石！”

姜凡看著熊貓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又看了看漢子腰間掛著的令牌——

上面刻著個歪歪扭扭的“蚩”字。

他突然想起秦毅說過，學府里有個瘋瘋癲癲的長老叫蚩九，最愛研究稀奇古怪的靈寵……難不成眼前這位就是？

“老師，我……我手臟，怕玷污了神獸。”

姜凡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往后縮了縮。

蚩九卻不依不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熊貓肚子上按：

“臟啥？靈氣洗一洗就干凈了！你看這毛，比絲綢還軟和……”

姜凡的手剛觸到熊貓肚皮，那柔軟的毛發突然泛起金光，一股龐大的靈氣猛地灌入他經脈，疼得他悶哼一聲。

而與此同時，遠處的無極學府深處，一位坐在棋盤前的白胡子老者突然放下棋子，望著靈藏閣的方向喃喃自語：

“蚩九那老小子，總算遇到個能讓蚩寶主動親近的小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