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神藏，血肉之軀竟能自行識別過濾靈氣？”

姜凡指尖摩挲著掌心淡青色的脈絡，夜風從窗欞縫隙鉆入，將他額前碎發吹得微微顫動。

這個念頭如星火般在腦海炸開時，他正盤膝坐在宿舍硬木床上，丹田處那團由《三經》演化的氣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旋轉；

自城外魔鬼訓練歸來，這門功法已從需要每日苦修的主動技能，蛻變為如呼吸般自然的被動運轉狀態，每時每刻都在淬煉著他的經脈。

他抬手虛握，試圖召喚那扇被視作“棄子證明”的黑色神藏門。

指尖觸碰到虛空時，只泛起一圈微弱的漣漪，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轉瞬沉寂。

“看來確實得等練氣之后了?！?

他低聲自語，喉結輕輕滾動。

鏡中映出少年清瘦的側臉，眼底卻燃著與年齡不符的沉毅——這扇無法過濾靈氣的門，反倒成了他直接吸收天地能量的契機，不知是禍是福。

夜色漸濃，無極學府的輪廓在星輝下如蟄伏的巨獸。

姜凡揣著學生手冊踏上石板路，靴底與青苔摩擦出細微的聲響。

這座占地遼闊的學園果然名不虛傳，

藏書閣飛檐斗拱間透著墨香，

演武場的青石磚上還殘留著前日切磋的劍痕，

丹室飄出的藥霧在月光下凝成乳白的紗，

就連食堂屋檐下懸掛的燈籠，都繪著行云流水般的煉氣符文。

行至陣塔腳下時，他忍不住駐足。

塔身由萬千塊刻滿陣圖的玄石堆砌，幽藍光芒在石縫間明滅，宛如沉睡的星河。

“若是能進去參悟……”念頭剛起，便被遠處傳來的呵斥聲打斷。

幾名身著赤紅校服的學生正圍著他皺眉：“哪院的？跨院亂闖可是要扣學分的?！?

姜凡這才驚覺，自己因貪戀風景誤入了煉器學院的地界，此刻在他人眼中，怕是如同游戲里的“紅名 NPC”般扎眼。

學府深處的夜市正人聲鼎沸。

烤靈肉的香氣混著靈草攤位的藥味撲面而來，姜凡盯著攤位上標著“五十學分”的聚靈果咽了口唾沫——他入學時校方發放的基礎學分不過百點。

“學弟，瞅啥呢？這地界沒學分可寸步難行?！?

一個梳著油頭的學長拍了拍他的肩膀，金牙在燈籠下閃了閃，“紫宸幣？那得去校務處換，一百比一呢。想賺學分？路子多了去了！”

姜凡被他拽到角落，聽著對方唾沫橫飛地科普：“上課算每日任務，一節給五點；

給煉丹老師當助手，運氣好能拿二十；要說來錢快……”

學長壓低聲音，指尖搓了搓，“接獵殺兇獸的任務??！

不過沒練氣期可別瞎接，上次有個愣頭青接了二品狼蛛的任務，回來時繃帶纏得跟粽子似的……”

“學長說的是?！?

姜凡煞有介事地點頭，心里卻盤算著口袋里的學分。

待學長說完，他剛要道謝，手腕卻被攥得生疼。

“等等！”

學長臉上的熱情瞬間凝成市儈的笑，“信息費，十點學分?！?

“……”姜凡看著對方攤開的手掌，那十枚刻著“無”字的青銅學分幣在掌心顯得格外刺眼。

他咬牙遞出學分，看著學長吹著口哨走遠，忍不住低聲罵了句“奸商”。

夜風卷起落葉，他忽然意識到，這學府比城外的兇獸林更像個不見硝煙的戰場。

次日清晨，姜凡按著訓練手冊找教室，繞了三圈才在一片碑林后發現那間階梯教室。

推門時，木質門板發出“吱呀”聲，引得前排幾個埋首啃書的學生抬頭瞥了他一眼。

教室里彌漫著舊書頁和靈墨的味道。姜凡掃了眼四周——銀發老者在后排打盹，扎著雙馬尾的少女正給靈植澆水，角落里甚至坐著個啃著靈果的壯漢。

“都是蹭學分的老油條?！?

他暗自嘀咕，目光落在前排空置的座椅上。

那些桌椅被擦得锃亮，椅背上還搭著統一的白色披風，領口繡著鮮紅的“旭”字。

他剛在第一排中央坐下，身后就傳來齊刷刷的腳步聲。

十余名白衣少年魚貫而入，為首者眉眼狹長，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當他們看到姜凡時，笑容瞬間凝固，數十道目光如利刃般刺來。

姜凡背脊一涼，幾乎是立刻起身讓開——方才還空無一人的前排，此刻竟成了某種無形的領地。

“新來的吧？”身旁的圓眼鏡男生戳了戳他，壓低聲音道，“那是‘旭陽會’的人，專占前排。

學長沒告訴你？上課坐前排得交‘位置費’呢！”

“交多少？”

“看你運氣咯，上次有個新生不交，被堵在煉丹房揍得鼻青臉腫……”

男生聳聳肩，掏出皮質筆記本，“對了，買消息沒？十學分換全套生存指南，包括二號食堂三樓的紅燒茄子最下飯。”

姜凡看著對方真誠的眼神，忽然想起昨晚那個金牙學長。

他深吸一口氣，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也花了十學分？”

“不然呢？”男生眨眨眼，“這叫信息時代?！?

鈴聲響起時，姜凡才驚覺自己沒帶紙筆。

他尷尬地向同桌借了套玉簡和靈墨筆，剛攤開空白玉簡，講臺上傳來清脆的敲擊聲。

“安靜?！闭驹谀抢锏牟⒎前醉毨险?，而是位系著圍裙的中年大媽，發間還沾著幾點面粉。

她清了清嗓子，翻開厚重的講義：“今天講《修行基要》第一章——靈氣的三十六種形態?！?

話音未落，她的語速陡然加快，如連珠炮般吐出字句：

“固態靈晶生于火山脈，液態靈髓藏于寒潭底，氣態靈霧多現于卯時三刻……注意，靈氣轉化的臨界點是練氣三層的必修內容，考試要考！”

姜凡握筆的手僵在半空。

那些文字如同被狂風卷起的沙礫，劈頭蓋臉砸來。

他眼睜睜看著前排的“旭陽會”成員們手腕翻飛，靈墨在玉簡上留下殘影，而自己的玉簡上只歪歪扭扭寫了個“靈”字。

身旁的圓眼鏡男生已是滿頭大汗，嘴里不停念叨：“太快了太快了……”

一節課下來，姜凡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腦海里只剩大媽洪亮的聲音在回蕩。

他揉著發脹的額頭望向窗外，學府的風吹過走廊，帶來遠處演武場的呼喝聲。

他低頭看向空空如也的玉簡，忽然覺得，這無極學府的挑戰，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