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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唇齒生香

秦府。

李瑜在前廳同秦業說話,一旁擺了杯香茗。

秦業輕撫了頷下的胡須,慶幸地說道:“伯璋,昨晚多虧了你,否則那寧府的惡徒不定干出什么事來!真想不到,堂堂公府長孫,竟然能做出這等事來!”

李瑜端起茶水輕啜了一口,輕聲安慰道:“叔父暫歇怒火,太醫有言,少動肝火,恐怕傷身啊。”

秦業嘆了口氣,道:“不瞞賢侄,老夫以往也生過同寧府結親之意。非是貪慕權貴,只是想著可卿能有個好歸宿。如今看來,當初卻是我想錯了。這公府豪門,哪里是好相與的。”

接著又細說了其同寧府的淵源。

李瑜聽了,暗道:“原來有這么個緣由,怪不得秦業一介小吏,竟攀上了寧府的親家。想來是寧府主子看中了可卿的美貌了。”

邊想著,邊說道:“所謂公門之家的名頭,不在其子孫,而全在其祖先。

非其先祖奮力拼搏,掙下偌大的基業,則其便如無根之浮萍,難有立足之機。

如若生于豪族,卻一味地流連世俗的享樂,并不砥礪自身、承繼高志,則其家業必然衰敗。

即便有幸出了一兩個可堪造就的,得以撐門立戶,保有家業。可若是兒孫不爭氣,想來也是不長久的。

故若立家族,先立其家之精神,使家中子弟,人人以其遠大志向為根本,方可代代傳承,綿延不絕。”

秦業聽了,不住點頭,道:“賢侄所言乃是正理。想那賈族,自初代國公鼎立門楣,傳至如今,竟不曾聽說幾個賢良的兒孫來。當真是癡迷于祖宗的功績,一個個變了金玉其內,敗絮其外的紈绔膏粱了。”

李瑜道:“我看鯨卿昨日同那賈寶玉倒有三分的交結了,實在不妥。一則兩家有別,那賈府奢靡之風不減,若鯨卿學了一二,難免敗壞家業。

二則賈族子弟品性不一,雖則寶玉不是大奸大惡之人,然其不愛詩書功名,偏好女兒情懷。若是家門相當,做酒肉朋友尚可,既然門第有違,則非良朋益友。”

李瑜因知昨個秦鐘同寶玉攀了交情,恐怕他與寶玉藕斷絲連的,一則學壞,不利秦府,二則恐怕他和寶玉對了眼,往后有那不齒之事。

如今他既為秦府的準姑爺,自然不愿這個未來小舅子成了無用的米蟲。

秦業見李瑜為自家兒子想得周全,心里也甚是感動,正要開口說話,卻見門外可卿領著秦鐘進來了。

如今二人的親事在府中也非秘密。秦業小門小戶的,又偏愛這個未來的女婿,因此不忌防備,只告訴家里仆婢,把他當姑爺對待。

可卿進門瞧見李瑜坐在那里,見其麒麟袍在身,烏紗帽戴頂,因不曾見他這樣的穿著,這時候芳心蕩漾,覺著有難言的誘惑。

所謂女色男色,相互欣賞罷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兒女心事,便是如此捉摸不透的。

女為悅己者容,亦愛悅己者容,更何況李瑜天然一段風流,少見的英武俊美。如今官爵制服在身,倒叫她有些受不了了。

可卿和秦鐘上前見過老父,又給李瑜行了一禮。李瑜笑著回過一禮,可卿便在他身旁坐下。

秦業招呼秦鐘在那邊椅子上坐了,詢問道:“鐘兒,昨日你同那賈府的公子,名喚寶玉的,可是交了朋友?”

秦鐘聽父親提起寶玉,也怕他訓斥自己,因此含糊其辭,只說自己并未同他相熟,不過談了幾句話罷了。

李瑜皺了皺眉,說道:“鯨卿,古人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賈寶玉之為人處事,想來你昨日也是見了的。

賈族之事我比你清楚,若你是家世顯赫的王公貴族,志向止于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則與他相交,也無不可。

只是你是家中長子,老父在上,豈能庇佑你一生一世的?一大家子,終究要你來撐立的。

寶玉其人,雖無害人之心,卻有人為他而受難,彼在一旁,只顧冷眼旁觀,膽小如斯,哪里算得上赤誠君子?你若托以性命同他交結,往后恐怕反被他所害。”

李瑜說到此處,便想起書中墜井而死的金釧來,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因他而死的女子又何止一個呢?

寶玉生性懦弱,賈府之中有懸在他身上的大山,而他早習慣在山下陰涼處的生活。既得其利,又為其害。

秦鐘在那里默默聽著,也覺著有理。因他是七八歲孩子的心性,況早見過李瑜這樣遠超寶玉的男子,因此對寶玉的初次印象,倒不那么驚艷了。

這個年紀,正是在心中樹立榜樣的時候,昨日見李瑜的處事風度,又為他所折服。因此心中對其正是敬服的時候,聽他的勸教,更比旁人來的有用些。

李瑜見秦鐘似是聽進去了,又接著說道:“凡你將來要走的路,你心中當有一番計較。只是書一定是要讀的,不讀書則不知義。

往后哪怕你不入仕途,或創業從商,或寫話本傳奇,或以詩詞為要,或專書畫,自無人攔你,全憑你的喜好。

不求你如何榮華富貴,只要知禮知義,不從流俗,也不枉為人一生。”

秦鐘聽他字字誠懇,心中也頗為觸動。他以往在家中讀書,不過因父親的命令,將來使他也往功名場中博一遭。

因此自小閉門讀書,業師日日教導,哪有人如此懇切地同他說些肺腑之言?

近兩個月李瑜常往秦府中來,他同這瑜大哥相交,也知道其文武兼備,志向高潔,潛移默化地也受了他的影響。

因而今日李瑜同他所說的,句句被他聽進心里,乃表了決心,說道:“我自然也不愿做無能的米蟲,愿效瑜大哥,將來做一番事業。”

李瑜笑著點了點頭,道:“你有上進之心,便是很好,況你尚且可待雕琢,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業。”

秦業和可卿二人也是滿懷欣慰。

秦業嘆道:“伯璋提點鯨卿,老夫也受益匪淺,此正是我當學的教子之道啊。以往我只顧由自己的性子,倒忽略了他的想法。”

秦鐘見老父花白的須發,竟覺察其蒼老之態已現,眼眶一紅,道:“父親,兒子往日不思進取,今后一定刻苦讀書,常常孝敬您。”

秦鐘鼻頭一酸,隱隱覺著面前的兒子有了些變化,似是長大了些。

李瑜見他父子二人如此,心知要給他們留些空間說話,乃給可卿使了個眼色,取了大氅,同她出了屋子。

外面不知何時下了雪,將地上覆了一層白衣。李瑜和可卿一前一后地走到后院,在亭子里并排坐了。

可卿不曾帶手爐,頗覺著手指發冷,見四下也無人,大著膽子將李瑜雙手握住。

抬起頭,露出淺笑,雙頰紅彤彤的,嬌聲說道:“怎么不戴我給你縫的手衣?”

李瑜感受到可卿手里的寒意,反雙手將她手握在一團,笑道:“我倒舍不得拿出來用。”

可卿嗔了他一眼,覺著雙手漸漸暖了,道:“怪了,怎么你的手上這么暖和?倒像火爐子一般。”

李瑜摩挲著可卿的玉手,說道:“我每日習武,氣血充沛,尋常的寒冷倒也凍不得我。”

可卿笑了笑,又坐近了些,將頭靠在李瑜肩頭,柔聲說道:“昨日多虧了你來,否則還不知怎么辦呢。”

李瑜伸出一只手撐起大氅,搭在可卿肩膀上,另用一只手在那給她取暖。

聽她如此說了,道:“若早來些,也不至你擔驚受怕的。昨日賈蓉在老太太院里,當著眾人的面被他老子狠打了一頓,倒稍稍解了口惡氣。”

可卿仍有些擔憂,說道:“往后那寧國府定與你為難的,你在賈族中,要處處小心才是。”

李瑜聽了,拍了拍她的雙手,道:“如今我雖拿他不得,往后再犯在我手上,可不是現在這般輕巧的了。”

說罷,想了想,又道:“只是恐怕我下了揚州,賈蓉他們尋至秦府來找麻煩。不若你隨我同去江南吧。”

可卿雖心中意動,卻輕輕搖了頭道:“若是我倆成過親了,天涯海角我也隨你去得。只是如今沒名沒分的,若是隨你去了,恐怕說出去,對你我都不好聽。

況且父親身子也不好,鯨卿又年幼,家中實在離不開我。

想那賈蓉已有失德的名聲,應當是在寧府避過一二年,如何敢再輕舉妄動?

李郎寬心便是,在揚州安心求學,我在府里等你回來。”

李瑜見可卿如此嬌媚可人,溫柔體貼,更是喜歡不已,乃湊過臉去親她。

可卿見李瑜動作,哪里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是可卿也愛他非常,正是情動時候,眉間一絲嫵媚,俏臉、玉頸桃紅點點,也不攔他,輕闔了杏眼,微微揚起螓首,任由他胡亂施為。

將雙唇貼過,二人皆是一陣酥麻,可卿一時如醉,癱在李瑜懷中。

如此一會,李瑜仍不滿足,乃挑開貝齒,輕咬她朱唇。

亭外雪落紛紛,墜在寒梅上,如唇舌生津,滿齒留香。

北風呼嘯而過,那株梅樹在風里左右躲閃,仍被它抱了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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