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天杭州分公司的技術部內，何落意正在和力天技術部組長陸凱討論上個項目改造工程的預研工作。

羅宇凡等在一旁看了看時間，新項目讓遠東科創搶了去。接近年關，他們訂了今晚飛成都的機票，尋找其他客戶公司的合作機會。

這時一個梳著清爽高馬尾的小姑娘走了進來：“陸組長，上面讓您過去參加簽約儀式。”

何落意和陸組長同時抬頭看向來人，馮組長面露不悅：“我不是說了嘛，讓小楊代我去就行了，遠東那個垃圾技術……都不知道上面那群人怎么想的！”

說完拍拍何落意的肩膀：“何總，我們繼續。”

“管理層指名讓您務必到場，您要不去，我可沒法交代。要不，您就自己跟上面溝通。”00后從不內耗。

何落意看了眼手表：“陸工，我這還有些時間，我等著你，來得及。”

陸凱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筆：“那何總、羅總不好意思，我就失陪一會兒，露個面我就回來。”

說完交待技術部的同事帶二人去接待室喝茶。

羅宇凡拿起面前的茶杯，又放下：“沒想到這么巧，今天居然是力天和遠東簽約的日子。”

何落意內心是有不服氣、不甘心在的，可木已成舟再糾結也沒什么意思，而他也知道一個項目的競標結果，是受很多因素影響的。

他靠在沙發上淡淡一笑：“遠東科創畢竟有底子在那兒，如果技術上能快速創新，還是有的做。”

“遠東不單單是技術落后的原因，招攬和培養高水平的技術人才，就能解決這個問題，這反而成了他最容易調整的部分。”羅宇凡搖搖頭補充道，“真正的問題恐怕要嚴重的多，自從郭文東接手后，打壓老將，任人唯親，弄得公司內部領導層失衡，人心背離，相互扯皮。能力口碑又太差，公司流失了大量固有客戶。

公司內部的權力斗爭和外界的市場壓力，讓這位新掌門人的日子可不好過。”

上次競標之前，他們飛凡科技可是沒少研究這些競爭對手。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何落意不由站了起來，向接待室的透明玻璃外望去。

只見幾個人匆匆從會議室出來，急步往電梯處走去，其中就有郭文東。隨后又有幾個力天的高層走了出來，駐足在接待室外面。

何落意和羅宇凡不明所以地對視了一眼，難道是簽約儀式出了問題？

不一會兒技術部的陸凱就推門進來，一臉諷刺的笑容還沒來得及褪去：“見笑了羅總、何總，我看這簽約儀式啊，一時半會是完不了了，咱們先回技術部吧。”

“什么情況，陸工？”何落意問道。

陸凱解釋道：“我也不清楚具體什么事兒，簽約進行到一半，先是我們公司的副總突然得到消息，說是遠東科創剛剛爆出了丑聞，遠東高層與區里干部存在利益輸送的嫌疑。”

何落意和羅宇凡均吃了一驚，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一旦遭查的干部被定性為貪腐，事態就嚴重了。

而且早不爆、晚不爆，偏偏是簽約進行中爆了出來，這個時間節點屬實是湊巧。

“緊接著就是郭總接了個電話，里面吵吵嚷嚷的，好像是他太太在我們公司的地下車庫和一個女人打起來了，”陸凱回憶著剛才在會議室的情景，覺得實在匪夷所思，“你說這都哪跟哪兒呀。不說了，咱們先回去。”

何落意和羅宇凡也是覺得古怪，三人剛走出招待室的門，看到秘書小郭喘著粗氣小跑著來到前臺：“通知保安到地下停車場去。”

前臺一邊撥電話一邊問她什么事。

小郭順著氣說道：“誰知道呀，說是郭總的太太和人在地下停車場鬧起來了……欸你們知道嗎，跟郭總太太起爭執的那人特別眼熟，哦，好像是上次來咱們公司找賀總的隨小姐……”

距離前臺幾步之遙的何落意，瞬時心頭一緊，轉回身兩步過去：“你剛才說誰？哪個隨小姐？”

秘書小郭立馬回道：“啊？就是來過我們公司的隨小姐。好像叫隨欣還是什么的……”

何落意臉色驟變，雖是一頭霧水，這里的人怎么會跟隨欣牽扯上？明明是毫不相干。但他此刻顧不上多想，心里只擔心隨欣出什么事，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看見匆忙離開的何落意，小郭心里打著小鼓，雖然她不清楚為什么賀總剛才授意她，把和郭總太太起爭執的人是隨小姐這件事情透露給何落意，但她知道這其中一定暗藏玄機。那個叫隨欣的人，她是印象深刻的，能讓賀以知喪失冷靜和理智的情形，她確實第一次看到。

何落意沖到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外面已經圍了一些人，除了比他早一步到的遠東的人，還有大廈的保安，和不知所以看熱鬧的人，致使來往的車輛造成了一定的擁堵。

當他聽到里面女人的吵鬧聲中真的有隨欣的聲音時，他急切地往里擠進去，而出現在眼前的情形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身運動服打扮、帶著口罩的隨欣正和一個衣著光鮮的女子緊緊地糾纏在一起，相互拉扯，應該說是那個女子被隨欣單方壓制著。隨欣毫不猶豫地揮動著拳頭，狠厲地擊向對方，對方無處閃躲，尖叫著哭嚎：“……隨欣，我要弄死你，我今天就讓你死在杭州，啊……”

從高陽陽亂七八糟的頭發和花掉的妝容，以及散落在一米以外的細長高跟鞋，不難看出這場角力表面的勝負。

何落意平復著劇烈的心跳和呼吸，第一反應，還好，看起來像是沒吃虧。他正準備跨過去時，站在前面的郭文東幾個人先他一步，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試圖摁住隨欣。

何落意見狀瞬間急紅了眼，極速飛跑過去，挺身護在隨欣前面，高聲喊到：“放開！”

郭文東和隨欣都吃了一驚。

郭文東松開手，上下打量著他，回憶道：“你是……飛凡科技的何落意？”

何落意并沒有立馬回復他，而是轉身從頭到腳仔細“掃描”著隨欣，剛從遠處看不真切，現在看來，也不是占盡了便宜的，脖頸上被抓的血紅印子，運動褲上都是腳印。他沉了臉，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隨欣跟高陽陽打架沒怕，眼看對方來了人也沒慫，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何落意，此刻卻讓她鼻頭發酸。她緊皺著眉頭，眼睛卻心虛地眨來眨去，剛剛臉上的怒容已然變成了詫異：“你怎么來了？”

那邊仍被隨欣一只手揪著的高陽陽，趁隨欣失神的一瞬，朝著她的小腿狠狠地踢了一腳。隨欣立馬吃痛地往下一倒，悶哼了一聲，一只手扶著何落意，疼得嘶嘶吸著氣。

何落意又心疼又懊惱地抱住她，回過身來就雙手拉住了高陽陽，以防她的進一步攻擊。

隨欣見高陽陽被拉住，這么好的機會，她敏捷地撲了過去，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將對方摔倒在地，打到她無力還手。

場面又是一度混亂，兩人再次被眾人拉開時，郭文東臉色鐵青地大聲道：“報警！”

高陽陽從小到大哪里受過這種氣，被人扶起來后還要掙扎著過去撕扯隨欣，嘴里喊著要撕碎了她，讓郭文東攔住了低聲呵斥道：“也不看看什么場合，你這個身份在這兒跟人打鬧，被人傳出去，遠東的面子還要不要！”

高陽陽狠狠剜了他一眼，負氣地甩開他的手：“告訴你郭文東，這個潑婦上來就打我，我吃了這么大的虧，你要是個男人，就別放過她！”雖是如此說著，她也顧及著自己的形象，便沒再繼續。

郭文東現在心思根本就不在這兒，簽約這么重要的事兒，居然出了如此大的紕漏。他內心狐疑，這個節骨眼上一定是有人搞遠東，他此刻急著想回公司弄清事態到底嚴重到什么程度了，根本無心管高陽陽這閑事。

何落意不眨眼地盯著隨欣，她眼神閃躲不敢看他。她一想，不對啊，已經分手了，我怎么還是下意識地會怕被這個小孩兒罵。

“你現在覺得怎么樣，身體有哪里不舒服，我們等警察來了，先去驗傷……”他這會兒不氣，只是怕，怕她受了什么看不到的傷，“你走兩步，活動活動胳膊腿，對，動動頸椎，心臟呢，有沒有擠壓感……哦肺，深呼吸一下讓我看看……”

隨欣臉上有點兒掛不住：“你……你小點兒聲，”隨后她湊到何落意的耳旁小聲說，“我沒事兒，都是皮外傷，看著嚇人，其實里面一點兒事兒沒有，我心里有數，我這都有備而來的。”

何落意這才稍稍放了點兒心，不由瞪了她一眼，拉著她避開周圍的人，也輕聲說道：“看出來了，運動服運動鞋，頭發都盤了起來，可你這小身板兒是打架的材料嗎，到底怎么回事？”

隨欣猶豫著用手抹了把臉：“回頭再跟你細說，警察說話就到了，”她抬眼看了一眼何落意，蚊子哼哼似的說，“落意，那什么，我還真有點兒怕。”

“怕？你也知道怕，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何落意恨鐵不成鋼地使勁捏了一下她的鼻頭。

隨欣皺眉頭叫了起來：“疼。”

何落意深深看了她一眼安撫道：“別怕，有我在，我這就聯系公司的法律顧問，”他正準備撥電話突然想起什么來，輕聲問道，“誰先動的手？”雖然他知道看這架勢，八成是隨欣先動的手，而先動手的一方，肯定是不利的。

隨欣瞟了眼四周，又湊近了他一點兒，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提前踩點了，這周圍是監控死角，拍不到。”

言下之意很明顯了，何落意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搖搖頭起身去打電話了。

何落意下意識的偏袒，和毫無理由的護短，在此刻展現的淋漓盡致。隨欣看著他的背影微嘆了口氣，當意識到另一雙眼睛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時，她就假裝沒看見，拿出化妝鏡專心看脖子上的傷。

高陽陽簡直要氣死了，直后悔初中的時候沒有更狠地折騰隨欣，自從上次同學會之后就沒再見過她，這個混賬東西真是莫名其妙，突然冒出來不說，居然還敢對自己下這么重的手。

她回想著就在半小時之前，她停好車，正準備走進大廈電梯間時，被人從背后拉住頭發，一把拽倒在地上。她驚叫著以為遇到搶劫的了，一看來人是個女的，雖然帶著口罩但她一眼就認了出來，是隨欣！

還不等她開口罵，隨欣已經俯下身來揪住了她的衣領，不由分說地給了她一個耳光：“高陽陽你個沒品的爛人，你差點兒害死江柔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