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莫總裁，您對我的能耐應該了解了。短時間做秘書我的確可以。但是時間長了，對您對我都不好。”梅里與莫灝四目相對，按著辦公桌的姿勢帶著淡淡的壓迫感。顯然，她對這個招搖過市的秘書職位很是不滿。

她要低調，要平凡，要過普通人的日子。

莫灝反而將她推上了風口浪尖。

雖然就現在的結果看，梅里算躲過了一劫，可是以后呢？

當他莫灝的擋箭牌，以性別優勢把所有意圖不軌的女人擋在門外。這些女人可能是小職員、也可能是大老板、甚至是邊緣世界的人。

而梅里，盡管她是五帝組織得力的頭號女殺手，但那也是過去事情。

時代在進步，而作為極力想掩埋過去的梅里，則是在原地踏步。

換言之，她并沒有莫灝所期望的那般，擁有任何情形都不會失敗的強悍。

莫灝不語，只是從抽屜里拿出文件袋，遞給梅里。

“這是什么？”梅里疑惑。

莫灝只是微笑，以彬彬有禮的邀請手勢，示意梅里打開它。

文件袋里是意想不到的東西。

一本畢業證書，幾張履歷，還有新的身份證。

梅里并沒有要求這些。她潛意識認為莫灝要留下自己，就勢必會讓她的身份漏洞百出下去。

她的疑惑更甚了。“為什么……？”

“因為我是一名好老板。”莫灝道，語氣輕松。

梅里別開目光，將各種證件放進文件袋中，蓋好，“謝了。”

她被賣人情了。

這樣豈不是更沒借口離開？

梅里突然有些懊惱。

為什么，為什么這男人總是能挑開她的軟肋？

“梅里，我能讓你上臺，就絕不會逼你下臺。當然，若你的敏銳能一直持續下去，大家都會好過。”

“多謝賜教了，總裁。有事再叫我吧！“梅里笑靨若蘭，心里面卻有股難耐的感覺往上沖——

眼前的人，知道她想要什么，也知道如何利用她。

太危險了……

梅里從后退到轉身出去，都像一名稱職的商場女白領。可她關門卻是“砰！”地一聲。

何鵬剛從電梯回來，就見梅里氣勢洶洶地往這邊走，突然捂住了衣領。

兩人擦身而過。

何鵬心有余悸地回望她——好在梅里沒再拿他的脖子撒氣。

“她生氣了？”何鵬走進辦公室，發現莫灝正盯著空蕩蕩的咖啡杯看。

“嗯……如果你是個身負巨債的人，我答應向你放高利貸——前提是你能幫我把S市某某官二代公子哥揍一頓，你會怎么想？”

何鵬：“……”

“是吧？她肯定會生氣。”莫灝把咖啡杯推到旁邊，暗中思考著：梅里沏咖啡加什么了？味道不錯，而且獨特。

“不，這不是生氣的問題，您這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啊總裁。”何鵬扶額。他似乎忘了自己和莫灝以及游風一樣，都是把梅里往火坑推的罪魁禍首……

直到中午下班，莫灝都沒找過梅里。

梅里拿出文件袋，仔細端詳自己的身份證和畢業證。

莫灝的手下太有才了，居然把監視器的梅里截圖P下來拍照。還有畢業證的那張——的確作為本科音樂系的大學生，需要藝術一點兒，可居然是雙馬尾……

更神奇的是，居然還能做到毫無違和感。

梅里搖頭輕笑，不知道賀珊能不能辦到這一點。

梅里離開公司時，迎接了若干員工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奇怪的是其中還有一名男員工？

這貨是想當男秘書？

梅里冒出奇怪的想法后，直到快進賓館時才反應過來，原來瞪她的人是劉興文——那個企劃被駁回的姚家派系。

回想起那名面色蒼白，一看上去就像栽進文件堆里的弱書生的中年男子，梅里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看來上班第一天，她就被記仇了。

剛回到賓館梅里就開始在區域WiFi的烏龜網速下物色社交網站。

工作穩定了，身份也有了，是該結婚了——這是梅里的想法。

可當她的目光剛剛落在某月薪一萬的五星級大廚臉上時，門突然響了。

梅里的第一反應是閃步到枕邊拿手槍，別在腰后。

是誰？

她在賓館不認識任何人，入職地址也沒寫準確。

按理說不會有人來找她的。

梅里看了眼門鏡，外面有兩名穿著隨意的男人。梅里瞄了瞄他們色澤偏黑的指甲和輪廓較粗的指節，就大概猜出是干體力活的。

“是梅里小姐嗎？我們是搬家公司的，受何先生委托，來幫您搬家！”

外面的人說道。

梅里當然沒想搬家。她在這里住得很好。

何先生，是指何鵬？出于謹慎原則，梅里決定核實一下，“你們等等，我打個電話。”

外面的人應承著，還真等了下去。

梅里手機里就一個電話，還是她受槍傷的時候，莫灝打來的。

撥通后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接起，里面是男人迷蒙的聲音，“梅里，我在睡覺。”

梅里可不管這個，她直奔主題，“你干嘛搬我東西？”

“我說過的，我的銅墻鐵壁也是你的，你不住我這兒要怎么分享？難道另派人手給你？”

梅里怔了怔，心想這話說得好有道理，她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不行！我還要結婚組建家庭呢！住你那兒對我影響不好。”梅里說。她獨來獨往慣了。以前也是除了任務目標之外，不會和任何人同居。

話筒對面發出“哦？”的一聲。是非常淺短的升調，卻給梅里一股被嘲弄的錯覺。

“結婚？和誰？”莫灝問。

“和未來老公。”梅里耐著性子解釋道。她之前都大聲宣布過自己要結婚，要過日子了。

好吧，人家是老板。老板高高在上，可沒心思八卦某名員工的擇偶對象。

“……要我和你報數嗎？別墅一樓有六間臥室，二樓有……”

“夠了，我知道了。”梅里咬咬牙，她還真忘了這茬。

莫灝是誰啊？他的身份足以擁有寬敞的別墅和富裕的日子。

自己真是低調慣了，完全忘記有錢人過的啥生活了。

“沒事了吧？”莫灝的聲音聽起來很耐心。

“沒事了。”梅里悶悶道，開始四處掃視攜帶物品。

“那么提醒一下，我的秘書小姐。中午十二點半到下午一點半的這段時間，除非天塌了，否則別煩我。”電話突然掛斷。

梅里盯著手機好一會兒，然后眨眨眼。

莫灝難得用有情緒的字眼回敬自己。

難道……他有起床氣？

很有趣的樣子。梅里覺得自己有機會得證實一下，以慰藉自己被短信騷擾的煩悶時光。

計劃通地露出惡意的壞笑，梅里把睚眥必報的個人缺點暴露無遺，然后調整好表情打開門。晾在外面無辜的搬家工人剛想說話，就聽她道：“告訴我地址，我自己過去。”

梅里不是置氣。她的行李只有一箱子衣服、新領的證件、幾個電子產品還有一顆紀念子彈。

搬家工人們也不生氣。何鵬既然叫他們來，那肯定是給完工錢的了。

梅里得到地址后關了門，把小小的賓館房間擦得一塵不染，連個指紋都沒剩下，隨即毫不留戀地離開，出門搭車時她報了地址，發現出租車司機的眼睛飛快且怪異地掃了她一下。

有問題嗎？

梅里疑惑中帶著暗暗的警惕，開始仔細回想地址的問題在哪里。

瀑布街1號景海閣，除了名字比較好聽之外，還真沒發現問題。

等人到目的地了，她才發現問題的所在。那就是——景海閣是一幢別墅；很大的別墅；自帶小公園且環境十分考究的別墅。

她這是被當成二奶、情婦或者小秘了？

好吧，至少小秘她是。

梅里拽著行李箱來到別墅的大門前，看到何鵬只身一人突兀地站著。等梅里過來了，他才語氣不佳地說道：“你要煩就煩我，干嘛煩我們總裁。”

梅里瞄他，心想這人還挺護主。“我沒你電話。”

何鵬郁悶地撓撓他的小平頭，一副想反駁又找不出理由的憋悶表情。本來算挺精明的面相，愣是讓他憨厚的氣質給毀咯。

“你是一樓。左半邊是男性的房間，右半邊是女的——女的加你才兩個人，所以還有兩間房可以挑。”何鵬待理不理地解釋著。他似乎一直對梅里有意見。

梅里不知道他的意見從哪兒來，但也無甚在意。“最里面的那間”她直接說，跟著何鵬往花園中唯一的直道上走。

花園的樣式很對稱，可奇怪的是，藝術性的擺設物件兒遠比樹木要多。雖然在冬日時節里很應景，可枯干的樹枝和發黃的小草卻盡顯荒蕪。

何鵬停下來。梅里也只好停下來，看著他。

何鵬環視四周，突然感嘆般地說道：“在冬天，花草樹木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新一年的植被也必將孕育在過去的殘骸養料上。但不可否認，它們復蘇的樣子很漂亮。”

這實在不像何鵬會說的話。

何鵬給梅里的印象是頭腦簡單，畢竟他連梅里那句“億萬光年距離”的暗喻都不懂。

“你倒是會感慨。”梅里淡淡道。對方既然說了，她自然要捧場。

“不，這些都是我剛剛遇到總裁時，總裁回答我提問時說的。因為我覺得很奇怪，總裁家大業大的，為什么不隨季節布置一年四季的花草。總裁的回答我不是很理解——而且你說的話我也不理解。”何鵬皺著眉打量她，只看到身前的女人亞麻色風衣加身、長而柔軟的頭發披肩、正對他美麗地微笑著。“所以我才討厭你。”

梅里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