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攪了吃飯的興致,豐坊就此告辭,錢德洪也覺得興意闌珊也走了,孔乙己一看也掃了興,陸釴也走了,不過是打算把行李搬到這個客棧來,盯著陸鐘學習。
那女的還小小翼翼躲在陸鐘的身后,陸鐘道:“出來吧姑娘。”
那女的站起來了,陸鐘只看見一個十三歲的女子,長得不俗,眉心一顆米粒大小的胭脂記。
陸鐘當下就知道是一個苦命人,對著周利發說道:“掌柜的,我看翠香院的那些人是看上這個姑娘了,先讓她待在這里吧,有機會送她出去。”
周利發點了點頭,剛才也知道了陸鐘出身挺好,幫他個忙,結個好緣也不錯。
不說翠香院的日夜看著咸亨客棧,周利發也是個有勢力的,他們也不敢硬闖,如果是個富貴公子接走了那個姑娘,那就算了,可要是人還在里面,那就還有機會。
另一邊還有一伙人在找著這個姑娘,那就是李府的人,李璠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公子,看著手里那份范閑派人遞來的狀子。
“老爺,還是沒有找到。”李府的管家胡來說道。
“廢物!”李璠一巴掌朝胡來打去,那姑娘好容易看上,那馮家的人來尋事答道時候卻讓她給跑了。
“這打死了人,現在正是緊張的時候,我們還是得收斂一點吧。”胡來一邊揉著臉,一邊說道。
“嗨!怎么?還有人敢管到我頭上?讓杭州府那幫人把進出的人都給我看仔細了!”
“是,誰敢得罪咋們李家呢?”胡萬諂媚道。
李璠看著手里的狀子,撕了。
還想多要些燒埋銀子,多給你一兩銀子,比老子我丟一萬兩都難受,老子能隨了你的緣?
不是我要殺,是你馮家自己上門找打,要是找不到那姑娘,我要你馮家的人死絕!
第二日馮家上了狀子,杭州同知李明遠說人命大案不是自己一個小小的同知能判的,派一眾衙役去調查此事,告病在家。
卻說那張芹沿著京杭大運河一路南下,赴杭州上仍,船行至江南后,兩邊風景秀麗,張芹只覺心曠神怡,夫人甄氏才貌雙全,兩人伉儷情深,張芹喜歡聽人念書,今日便讓李氏接著念《文選》,今日剛好念道了李陵的《答蘇武書》。
耳旁是夫人婉轉動聽的聲音,眼前是江南夏末欲秋的絕妙景色。張芹閉上了眼,不由想起了本朝高季迪的詩句“渡水復渡水,看花還看書,春風江上路,不覺到君家。”身心隨著河流,與天上飄來飄去的白云一起舒展。
山青青,水悠悠,載著清閑向杭游。
武林水,何處流,回首叫虞舜,杜若滿芳洲。
張芹背手看著北邊,正有“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的感觸時,甄氏的聲音聽了,見夫君面北而思,知道他心思重,便默默看著。
“夫人,你說這李陵怎么樣啊?”張芹依舊背著手問道。
甄氏答道:“李陵之文,字字見血,可見是個情重的人,而且太史公也為李陵說話,可見不是壞人,只可惜時運不濟。”
張芹嘆了一口氣:“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陵雖有苦衷,然重負叛敵惡名,可見君子千日行善,尤不可一日作惡,一日作惡,千日的善事便都廢了,杭州富庶之地,我得小心才是,十年寒窗...”
正感觸著,聽見自己的仆人張大說道:“老爺,該下船了。”張芹轉過身去,才發現已經到了杭州城,到了拱宸橋旁。
張芹看見官兵對著來往船只查來查去,不以為意,寧王之亂,杭州城自然要嚴加審查。張芹拿了文書,官兵拱手道:“原來是微州府尹,放行。”
因為事情匆忙,他只有徽州府尹的堪合,還有一道吏部改派他去杭州的公文。張芹帶著夫人甄氏,張大帶著一眾仆從下船上岸。
走了幾步,就看到李府的管家胡來拎著一眾奴仆,到處找人,胡來來到芳香院,拿出畫像來,“見過沒有,說出的有賞!”
老鴇一見畫中的女的眉間有顆胭脂印,也知道胡來是李府的管家,知道這個女子自己是要不得了,道:“這個姑娘,我是見過的。”
“哦?說說,說的不對,看我怎么罰你。”胡來笑道。
“這女的就在對面的咸亨客棧,被那掌柜的霸著嘞。”
“好啊,敢藏我們李府的人,走,去看看。”胡來率著一眾家奴朝著咸亨客棧氣勢洶洶而去。
陸釴此時亦來到了咸亨客棧,催促著陸鐘讀書備考,聽得客棧外面有動靜,便下樓去看,只看見掌柜周利發正與胡來對峙。
胡來道:“老不死的,識相的,別擋著,我們李家的女人你也敢私藏。”
周利發一聽見“李家”二字,便萌生了退縮之意,卻聽見陸釴說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打死馮源的李家,這個時候不去消災避禍,倒在這里耀武揚威,真的不怕國法森嚴嗎?”
張芹一聽心里猜著個七七八八,派張大帶著自己的印信去杭州府,自己則在這里看著這進杭州的第一樁大事。
胡來聽了,知道不是個善茬,道:“一碼歸一碼,那女子的的確確是我們府上逃出去的,文契我們也有,要不要拿去給你看看。”
陸釴道:“好啊,你就拿來給我看,如果是真的,女的你帶走就是。”
“嘿,你還真不會借坡下驢啊,得罪我們李府的人,你是正不怕死啊。”胡來一揮手,手下的奴仆把棍棒敲的天響,很是嚇人。
周利發見了立馬后退,但陸釴是紋絲不動。
備考期間,不許喧嘩。陸釴立在門前,好似一個塑像。
胡來這么久了,也沒見過這架勢,一眾人倒被陸釴一人嚇住了。
對峙良久,胡來看著陸釴的眼神里面好似有不屑,一時發了怒,在這樣下去,李家的臉面往哪里擱!
喝到:“把這些人給我拿下,剩下的人跟我進去。”一眾奴仆見帶頭人說話,也動了起來。
張芹喝道:“住手!” “
“不想活了?”胡來轉眼看向張芹。
“這事情也應該報請官府,你這樣私自拿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這杭州城,我們李家的話就是王法。”胡來怒道,又看見一旁的甄氏,笑道:“你老婆挺不錯的,給我們老爺做個小妾還是要得。”
張芹一聽,一個巴掌朝胡來打去,胡來揉著臉,笑道:“打得好!打得好!快把這些人都給拿了。”把陸釴,張芹,李氏一眾人拿了,闖了進去,把畫中之人帶了出來。
胡來看見“胭脂記”便笑了,今日該我領賞。正得意忘形,幻想發財之時,卻聽得一眾馬蹄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