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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世無歌

千里白終于出了城北,芷寄閣就坐落在芷蘭湖中央,草灰色的屋頂在空氣里若隱若現,湖面上的冷霧依舊厚重的厲害,四周都是荒蕪之地,別說找個人問路,就連艘船都沒有,千里白急切的準備游過去,但還是被紀藍搶先了一步。千里白曾問起紀藍的過去,而這個沉默的男子只說自己來自南方,在初家大院里長大,將軍曾叮囑自己保護好四公子。千里白看著逐漸被冷霧和湖水吞沒的人影,他不了解他,好像他們將就此別過,這一去的此后,就還是如之前那般形同陌路。

過了許久,一排青竹從湖底慢慢浮現出來,在水面上鋪出一條小徑,千里白謹慎的向里面走去。一紅衣蒙面女子就端坐在一個簡雅的亭子中,曼妙的身姿輕落在席上,一旁扣放著銅鏡,濃烈的酒香將冷霧從千里白身邊褪去,一身濕透的紀藍站在亭外等候著自家公子的到來。

“你是初護宇的兒子。”女子沙啞的聲音隨著酒香偏蕩在空中。這就是北海。

“是,父親臨行前將此物交與我,若遇困難,到此處尋一位北海的人。”

北海慢慢的轉過身,怔怔的看著千里白,許久才嘆息道:“你的眼睛和你姑姑一樣。”雖然蒙著面,但面紗透露出來的輪廓,還是讓人神往,幾縷調皮的發絲飛舞在一雙丹鳳眼前,嫵媚的神情夾雜著一絲混濁。

但千里白對所謂的姑姑印象不深,大多從大侍者和士兵的嘴里聽聞,是個殺敵四方,英勇瀟灑的傳奇女子。千里白疑惑的答道:“我對姑姑不是很了解。您,與我姑姑相識?”

“…相識?算是吧?”

千里白看不清女人隱藏在那面紅色面紗后面的表情,但還是捕捉到了那雙不在清澈的雙眸里,流露出來的遺恨。在千里白剛出生時,姑姑就已經離家出走了。

北海拿起琉璃酒樽,起身緩緩走到湖邊,片刻后便說:“可是我為什么要幫你呢?”

突如其來的反問讓千里白疑惑不解,一絲擔憂和緊張又跌宕而起:“我父親說你曾是夙人…”

“你覺得我會因為曾經身為夙人而去幫你嗎?還是你父親覺得?那初將軍肯定沒有告訴你,我為什么會退出夙人。”

北海穿著那身耀眼的紅色靠近千里白,紀藍見狀欲要上前,被千里白及時阻止。這一抹紅色與被冷霧籠罩的青綠色總是截然不同,那混濁的雙眼也冷冽起來。

千里白和紀藍踏著竹排走出芷寄閣,渾身濕透的紀藍看著消失不見的芷寄閣,聽著前方千里白沉重的腳步,急切的追上去。

“公子,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先回皇宮,去見見世無歌。”

皇宮內,春知曉正在為世無歌服藥。

凌亂的衣衫不整的堆積在世無歌的四周,烏黑的發絲也凌亂的散落在白皙的肌膚上,紅潤的雙唇微微張合著

“你不應該來。”

“我可不是以新王后的身份而來,而是以太后的貼身侍女來侍奉大王。”

春知曉熟練的輕吹著黑棕色的藥湯,仔細的將其送到世無歌的嘴邊。

“那你就更不應該來了。”

春知曉聞聲只是淺笑,起身放下湯藥后,從懷里拿出祥云荷包放在桌上,之后便離開了世無歌的視線。

衛央從屏風后走出來,一邊詳細的說著今早發生的事,一邊拿起桌上的橘子。衛央是世無雙小時候在獵場撿回來的,年齡與世無歌相當,入宮后便一直跟隨在世無歌身邊。兩人情同手足。

“他們去了哪里?”

“他們行動速度太快,這橘子…好酸。我追過去的時候還和其中一人交手…”

“我問的是初四…”世無歌緊閉著雙目,挑起左眉問道。

“他們去了城北芷寄閣…”還沒等世無歌問起,衛央及時的做出一個安靜的手勢,“你知道的,里面那位在四周布了域,我無法靠近,不過他們去那里只能去找她…還有那個叫紀藍的侍衛不錯,比我忠心的多。”

世無歌一邊看著被橘子酸的齜牙咧嘴的衛央,一邊無奈的搖著頭:“你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這么孩子氣。”

衛央放下橘子皮,坐在世無歌前面的桌上,收起剛才的玩味,嚴肅的說道:“我們的對手眾多,實力不容小覷,而且能相信的人少之又少,下次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單手枕著頭的世無歌輕咳一聲,慢慢的睜開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翹著二郎腿的衛央,慵懶的說道:“這本來也是第五家演的一出戲,我只是借刀殺人,將計就計。”說罷又閉上雙眼,不緊不慢的笑道:“那個老太婆的毒藥和暗箭什么臺面沒上過,那我就讓這把利刃為我所用,這樣也不錯,鏟除了一個暗哨,也讓初家那幾個多個心眼。”

“現在還不是和無限城鬧翻的時候,即使是以后你贏了,我們也不能和無限城斷絕往來…”

“你想讓我去和他們說放了那丫頭?”

“怎么說人家也算是救了你一命,這也算是個人情。”

衛央看著榻上一動不動的世無歌,知道他的默許后,便默默的離開了。

皇宮很大,衛央看著陽光下一片寂靜祥和的瓦舍高樓,從他第一次看到世無歌喝下一杯紅茶后口吐鮮血后,便知道這祥和諧下的波濤正在蓄勢待發,暗流涌動。

春知曉坐在臺階上也看著這一切。兩人都有很相似的過去。

“像這樣的安寧很難的吧?”衛央扛著大刀,斜靠在石獅子旁。

“你們不應該劫走那丫頭。”

衛央一臉茫然的問道:“你覺得是我們劫走的?他們手里握的可是你家的兵器。”

“我不知道你們把那個丫頭帶走是為什么,可是這會影響凰梁和無限城的關系,這大王難道不知道嗎?”

“我都說了不是我們,你這家伙是耳朵不好使還是腦袋進水了。”

“隨你怎么說,初氏兄妹身邊有兩個高手…”

“那我怎么不知道,稀奇了…”

“你應該在那場宴會上,這是你的承諾。”

衛央不耐煩的掏著耳朵,哐當一聲把大刀砸在臺階上,臺階上大大小小有很裂縫,這應該都拜他所賜。他撇著嘴,仍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等這一切都結束了,我一定要控訴你。讓世無歌知道他娶的是個什么玩意兒。”

沒等春知曉反駁,衛央就罵罵咧咧的走了。看著這個背著大刀的少年,春知曉無奈的笑了笑。雖然陣營不同,但他們這幾個從小一起長大,衛央和春知曉都是撿來的,小時候兩個人自然要親近的多。正想著過去,春知曉便看見了千里白急匆匆的影子,便起身鞠了一躬。

千里白疑惑的停下腳步,他與春知曉只在宴會上有過一面之緣,但對這個小巧玲瓏的女人印象十分深刻。

千里白直截了當的詢問低著頭的春知曉:“你是太后的人。”

春知曉聞聲抬頭,笑道:“聽不懂四公子的意思,我和太后都是凰梁的,凰梁是大王的。”

“昨日那個刺客撲向大王時,你也準備上前,但被太后制止了,不過我想了想,你應該不是去殺他。”

兩人的目光死死盯著對方,千里白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而春知曉也從千里白的顏色里看到一絲熟悉的恐懼。春知曉輕笑道:“他是我的大王,還將是我的夫君。”

“太后可不覺得。”

千里白冷笑著離開,即使察覺到了背后傳來的殺氣,但還是沒有對紀藍下令,回頭對春知曉說:“我此行目的只有運糧,沒有參與你們這個虛無縹緲國度王權爭斗的打算,但如果第五家敢動我妹妹一根頭發,即使是讓我背上一世的罵名,讓初家甚至是無限城遺臭千古,我也在所不惜。”

春知曉震驚的看著這個貌似柔柔弱弱的少年,一陣陰冷從頭頂漫延至顫抖的全身,正要說話才發現千里白已經遠去了。這個感覺她再熟悉不過。

千里白徑直的走到世無歌寢宮門前,四周只稀疏的站著幾個士兵,千里白察覺到紀藍異樣的目光,疲憊的閉著雙眼嘆息道:“第一次看到我這樣吧?我好怕不見出事。”

“小姐很幸運,有一個敢豁出去一切的哥哥。”

千里白睜開眼睛,上下打量著紀藍,輕輕一笑:“回去你應該給我說說你的故事,我可不想讓不見承受太多。”

紀藍紅著臉默不作聲,替千里白敲響了世無歌的門。

世無歌仍然慵懶的躺在榻上,與屏風前的千里白解釋著君不見被劫走與自己無關。

“你應該知道,我沒有那么大的本事,不妨告訴你,我只是一個殼,拖著病怏怏的身體游蕩在王座前,配合著太后表演一出出溫情的戲碼。”

“那你覺得太后會叫人拿著自己的兵器去搶人嗎?”

“那你覺得我會嗎?”

聽著屏風后的人起身的聲音,千里白不在質問什么。不一會衣衫不整的世無歌拿著一套白色的衣服走出來,可能是藥物的原因,沒有昨日那般蒼白無力,世無歌將衣服拋給紀藍,指著笑道:“我朋友很喜歡你。”

得到千里白的同意后,紀藍便消失了。

“我可以讓小丫頭回來。”

世無歌走到千里白面前,同樣凜冽的盯著對方:“但是你得幫我。我知道你已經對我們調查的大致差不多了,但你看到的只是表現。你必須幫我…”

“你既然跟蹤我,就應該知道讓也在此行,我完全有…”

“對對對,你完全有能力將你妹妹救回來,雖然我深表懷疑,但你有沒有考慮過時間問題,兩天?三個月?四年?你就是不知道對方的底細,芷寄閣那位也不愿幫你,你才會來找我。所以你需要我,同時,我也需要你。”

“她在哪?”

“我不知道,但我能知道。”

“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包括你知道關于綁架我妹妹的那伙人的來歷,我必須確保我們不會受到威脅。還有,為什么是我們,你有很多選擇。”

“說來話長,看來我得先去找人把你妹妹放了,不然我怕到時我們救回來的是…不怎么完整…”

“夠了,你想什么時候談?”

“這個是次要的,你知道我手下人不多,我需要借用你的護衛。然后我們一起去城北芷寄閣游游泳吧!”

整理好衣衫的世無歌將一幅畫像交給歸來的衛央,讓其帶著他喜歡的紀藍去了城外西北方向的竹林里。然后和千里白一同乘著馬車又去了芷寄閣。世無歌挑了兩匹精壯的駿馬,還有一輛華麗的馬車。

“你不必多此一舉,即使你打扮成一個女人,第五家也會知道我們聯手了。我們為什么要來這里?”千里白緊皺著眉頭看著窗外逐漸稀少的人群。

世無歌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有所作用,笑道:“你不好奇,初將軍為何要讓你拿著那面銅鏡去找一個女人,為什么他會覺得她會幫你,有什么能力幫你。”

“我還真不好奇。”

“你對你姑姑了解多少…”

“肯定沒你深。”

“初夢來,初忠的第一個女兒,取自“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當年你爺爺恨不得全家老小都投身在無限谷底,作為長女,初夢來從小就被丟在軍隊里,騎射刀槍,可不比你父親差,初家從未有過女將軍,眾人都以為她會成為第一個。對了,皇宮大殿前有她的一座雕塑,就是當年父王還是皇子時,為了報答她對于凰梁民眾的恩情而雕刻的。所有人都愛戴她。”

“我只知道后來她被驅逐出無限城,再也沒回過…那位北海不會是…”

“不不不,當然不是,我們國家的雕塑絕對神形一致。”

“我也深表懷疑,你不比我年長多少,怎會如此確定。”

“那年我母親懷著我,瓊江的水勢洶涌,傳聞里面有一條巨大的水蛇,端午來臨之時,整個凰梁都睡不著覺,可笑的是沒有一個國家愿意出手相救,最后是你姑姑號召了幾個王室,甚至帶來了戈壁灘的公羊家,人們最后勝利了,父王為了表達感激就在正殿門口打造了一座她的雕像。她要離開的前一夜我出生了,母親請她為我取名字,她便取了世無歌,世無戰歌的意思。她一直都是凰梁的英雄,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總會對此淡然許多。”

“既然北海不是我姑姑,那她們什么關系,你的故事太遙遠了。”

“你知道北海曾經是夙人吧?”

“不是很了解…”

“傳聞,世上的傳聞可真不少…”世無歌笑道:“傳聞初夢來,當年是在新婚之夜逃走的,這肯定不是空穴來風,那晚上有兩個新娘,一個是初夢來,一個是北海。”

“我倒是沒聽說我還有姑父…”

“我對于你姑父還是很了解的,不過他當年對這樁婚事也很不贊同,為此還差點與他父親一刀兩斷,不過最后初夢來離開后,他也便回到了自己的國家,娶妻生子。而北海,在那個晚上也退出了夙人。你一定很奇怪這兩件事為什么會有關系呢?”

“你能不能不要賣關子?我們快到了。”

“這件事只有少數人知道,包括你父母,為什么初忠會和讓自己最驕傲的女兒老死不相往來,為什么要在大婚之夜離開,為什么我們這代人對這件事知之甚少。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的姑父,應該是準姑父就是我現在的宰輔大人,也可以說是我舅舅。”

千里白不可思議的聽完這個結局,即使他已經盡全力保持淡定,但世無歌還是察覺到了他的震驚和害怕,笑道:“不用深表懷疑。不信你可以問她,這也許是她幫你的原因,也是她不幫你的原因。”

馬車隨著故事的結束,正好到了湖邊。此時芷蘭湖的濃霧已經散開,站在湖邊,才發現芷寄閣破敗的厲害,北海還是一身紅衣,妖艷的厲害,孤寂的厲害。

北海看著去而復返的千里白,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幾番猶豫之下還是為其打開了竹排。

“或許我應該稱呼您一聲前輩。”

千里白恭敬的說道,他知道世無歌是因為接近不了北海才要自己通行。一旁的世無歌也開始咳嗽起來,雖然濃霧散去,但這里還是清冷的厲害,連忙披上風衣,世無歌也向北海鞠了一躬。

北海冷淡的打量著兩人,回到席上給二人倒了杯酒:“這是藥酒,喝了身體暖和一些。”

世無歌連忙接過來喝下,笑道:“我正需要…”

北海沒有搭理世無歌,而是轉身入座,對千里白說道:“你不應該再回來,我不會幫你們任何忙。”

“我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回來。”千里白轉身問向世無歌。

世無歌蒼白的臉色開始紅潤了許多,看到盯著自己的兩人,便嚴肅的對北海說道:“我就直接開門見山了,我需要你幫我奪得王位。”

北海冷笑一聲,身體斜躺在榻上,猶如一副畫,讓人觸不可及:“據我所知,你已經是了。”

“我要權利,不是一個空殼,更不是一把椅子。”

“我為什么要幫你,我甚至都不愿意幫他。”北海眼角瞥了一眼一旁被烈酒燒的臉通紅的千里白。

“因為我可以讓你們相見…”

世無歌看著對面神情復雜的北海,他知道這是自己最有利的籌碼:“你應該聽過,南江江底的淤泥,圣水的鏡心泉水,極地月動山頂的露珠,不死之人的心臟,還有神獸的胡須。”

北海看著一臉得意的世無歌,雖然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實則很無奈:“那只是個傳說。”

“但是據我所知…有人使用過,而且成功了。”

“其他的都簡單,但是不死之人的心臟和神獸的龍須?從何而來。我要的不僅僅是你的臆測。”

世無歌看到放下戒備的北海,知道自己取得了階段性的成功,對千里白笑道“臆測之人肯定有其辦法,據我所知,你曾在太博求真寺云登大師那里尋得一根龍須。”

千里白皺著眉看向世無歌:“你知道的太多。”

“看來是真的,這樣的話我就只差不死之人的心臟了,不知道現在北海前輩是否能答應在下剛才的請求。”

北海混濁的眼睛閃現出微弱的光亮,長嘆一聲后便下定了決心:“我可以幫你,但是他會交出龍須嗎?”

千里白聞聲解下手上的龍須,“我可以給你們,但是你們必須答應我三個條件。”

世無歌和北海對視一眼,知道千里白的打算,點頭示意道:“應該的。”

“首先,無論你們的計劃是什么,都不能傷害我妹妹,并且要確保她此行的安全,其次不能利用無限城更不能利用無限谷,最后…等我想到再說吧。”

“我同意…”還沒等千里白說完,世無歌便欣然爽快的回答,看向一旁欲要起身的北海,邊試探性的問道:“前輩呢?”

“我無所謂,我本來也不想再與無限城有任何瓜葛。”

“那就是同意了…”世無歌也起身笑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走到北海身邊說道:“其實我一直很疑惑,我調查了很多,都不知道您的真實身份,以及當年的故事。既然大家合作,我覺得還是開誠布公的好。”

一旁的千里白繼續細細品嘗著藥酒,北海看著他,眼睛里又流露出復雜的感情。

“我答應過我父親,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份,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當年發生了什么。我來自北方的一個小鎮,按照父親的遺愿,我進了無限城,那年的夙人選拔是阿來組織的。像我們這樣沒有背景的人比不上王侯將相的后代,很多人只要鼓動著錢包就能通過選拔,站在無限谷上向世界炫耀自己,好像自己就要成為不朽。但是那年,阿來發現了這種現象已經滲透到了夙人高層,有一個二等侍者名叫河間,多年來一直收取賄賂。當時我身上一個銀子都沒有,自然而然的就被淘汰了,但是河間派人告訴我只要陪他一夜,便可以通過一關,我想完成父親的遺愿,但又在猶豫之間,當晚我只穿著一層紅紗,被人抬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我怕了,也后悔了。”

聽到此處,千里白內心漣漪激蕩,常聽起梓因何和初一提起夙人管理層的腐敗,但沒想到這種病態由來已久,而且如此猖狂。這是梓因何不愿意加入夙人的原因之一,也是初一痛恨惡絕的。

北海看到千里白的眼中的不堪和愧疚,繼續說道:“但是那時候已經晚了,河間是個表面慈祥和藹的老人,他佝僂著背,用滿是老繭的手撫摸我的時候,我用簪子刺瞎了他的眼睛。他喊著要殺了我,一群夙人進來,將我扣了起來,他沒有殺我,但讓我生不如死。直到一天,阿來帶著你父親進來,你父親提著獨眼的河間,阿來很是羞愧,一刀殺死了河間。”

“我記得小時候母親常和我提起,這件事應該是發生在我出生前三年了,當年她不顧初老爺子的阻攔,不僅斬殺了幾十個夙人,還罷免和辭退了許多皇室的人,這引來許多國家的不滿,但三年之后她還是能帶領著不同國家的人,幫助凰梁抵抗了那場洪澇災害。”

北海繼續看著遠方。

“我加入了夙人,還分在了阿來麾下。有一次,我們下谷去做維護,一只地精把一個名叫陸小雨的女孩傷了,因為當時只有我和阿來是女性,他的哥哥也不方便,因此我們就一同留下來照顧小雨,我們第一次聊天直到小雨醒來。從那時候開始,我們開始有了交集,一起習武讀書,一起打獵騎射,我們無話不說,我還隨著她四處游說各國幫助凰梁。我一直支持她做任何事,但我卻后悔她的凰梁之行,第五龐衣看中她的身份和能力,兩年之后便向初忠提婚,兩個偏執的人非要讓兩個偏執的人在一起。所以她離開了,那個晚上她穿著嫁衣,我本想像往常那樣跟隨著她。但是,我再也沒見過她。”

“在那之后你就一直居住在這里,奇怪的是,第五家竟然默許了。怎么說你也是搶了第五龐衣兒媳婦的人吶…”

世無歌還沒說完,一陣窒息撲面而來,千里白震驚的看著面色通紅發紫的世無歌,知道是因為他觸及到了北海不愿提及的弦。

“我愿意和你合作,不是因為我需要你,而是因為你有值得利用的價值。”

話音剛落,世無歌慢慢恢復,臉色比昨日更加慘白,無力的趴在地上,被汗水和恐懼揉擰的發絲擋住其臉龐。千里白看不清世無歌的表情,也不敢輕舉妄動,他不知道北海做了什么。北海端著酒杯蹲在蜷縮在地上的世無歌跟前,輕輕的撥開額頭上的發絲,千里白能看到那雙血紅的眼睛慢慢變回黑白分明,再慢慢混濁開來。世無歌喘著粗氣,有氣無力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他的疲憊由內而外的散發開來。

北海挑起世無歌的下巴,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帶入地獄,她的眼角里流出一絲鄙夷和殺戮,“你想知道這個世界?你想掌控這世界?你承受不住。”

北海起身走向一旁平靜的千里白,將手中的銅鏡又交給他:“如果你想知道這一切,包括以前無限城的秘密,你可以去問大侍者…”

“他在我北上之前就已經去世了…”

北海震驚的看著千里白。千里撩開風衣,手臂上的兩塊黑布疊加在一起。

北海一把抓住千里白的胳膊,尖叫道:“還是誰去世了?是不是你爺爺?”

“不是,這是我妹妹不想戴,讓我替他戴的。”

北海垂下眼眸,之后又起身回到榻上:“那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了,你應該離開,在一切還沒有開始之前。”

過了許久北海都沒有在說話,千里白起身望去才知道她已經熟睡了,輕輕為北海蓋上風衣,千里白扶起虛弱無力的世無歌。兩人濕漉漉的回到岸上,此時衛央已經在馬車邊等待,見狀一臉嫌棄的接過世無歌。

千里白抖抖身上的水,三人急忙鉆進馬車。衛央從懷里拿出一粒紅色藥丸為世無歌服下,世無歌便趴在其懷里睡著了。千里白打量著兩人,問道“我妹妹怎么樣?”

“小姐和師祖幾位已經回客棧了…”

“她可受傷?”

“竄稀算嗎?”

馬車直接駛向客棧,讓查看著世無歌的傷勢,洪右萬箭齊發式的向千里白倒苦水,君不見在房間和茅房來回往返,紀藍坐在陽臺上看著街角第五家的暗探。

衛央細細的觀察著一切,傍晚已經來了。

不一會世無歌就慢慢恢復了神色,君不見也換上了紀藍取回的衣物。

“多謝了…”世無歌對千里白抱拳道。因為是千里白拖著他游回來的。

“不用,記得履行你的承諾就好,我也不會把今天發生的事說出去。”

世無歌點點頭:“我會盡快安排你們回去的。”看著一旁女扮男裝還有這么一回事的君不見,想起同樣愛女扮男裝的世無雙,笑道:“你有個好哥哥。”

世無歌和衛央走后,紀藍一邊繼續盯著街角,一邊說著剛剛發生的事。

在千里白返回芷寄閣的同時,紀藍隨著衛央快馬加鞭的趕到了西北邊的竹林,衛央扛著大刀和世無歌交給自己的東西,一路上碎碎念叨著:“你什么時候加入夙人的?你是哪里人?無限城有多冷?谷底下真的有龍嗎?喜歡自己好兄弟的妹妹有問題嗎?你家公子是男的女的?你家小姐是否婚配…”當然這些問題,紀藍都沒有搭理他。

衛央察覺到紀藍的冷漠,便開始自問自答:“肯定是某年的清明唄;看樣子不愛說話長的俊俏應該是北方人唄;無限城肯定冷,聽過往的商隊說,千萬不能站在外面撒尿,不然會斷子絕孫…”

“我們還有多久到?”紀藍終于問了一句。

“在拐個彎…”衛央感動的看著紀藍。

果不其然,一處農家小院坐落在不知何時開始茂密的竹林里。君不見就在院子里大快朵頤,對面坐著一個男子。

紀藍準備上前,沒想到兩個黑衣人突然擋住其道路,紀藍知道就是這些人劫走的君不見,雙方正準備出手,衛央搶先一步阻止道:“我要見將軍。”隨即打開那幅畫,上面是一個女人。

“女人?”客棧內,讓不可思議的問著:“漂亮嗎?”

紀藍羞澀的垂下頭,說道:“看著很漂亮,那個叫將軍的男子接過畫像后,沉默很久,便和衛央單獨說了幾句話,最后就放了小姐,感覺還有些不舍。”

眾人一臉疑惑的看向君不見,君不見尷尬的笑著又跑進了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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