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時間：19點整。各位員工可以下班離開，祝大家生活愉快。”終于下班了，趙木林隨著人群來到班車停車點，他沒有坐上回自己家的那一班，而是坐上了前往Δ家的那輛。幸好啟星不會干涉員工的生活，否則如何去Δ家還是個麻煩事。上了班車，趙木林習慣性往后排角落走去，卻在半路發現那里已經有人坐了。他停住腳步，打量著角落里坐著的那個人——一個干練又帶點嫵媚的女人，扎著高馬尾，黑色皮衣皮褲勾勒出道道曲線，望著窗外出神。趙木林從未見過這個女孩，雖說啟星員工眾多，但大家都從同一個大門進入公司，再怎么著這么多年了也該碰過面。但這個女孩卻讓趙木林感到十分陌生，不僅是沒有見過的那種陌生，而是覺得她和自己、和其他員工不太一樣，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似的。

女孩似乎感覺到了趙木林的視線，轉過頭看向趙木林，趙木林趕緊收起探究的表情，換上了淡漠的“面具”，就近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雖說沒有再轉過頭，但趙木林能清晰的感受到女孩投來的視線“她是誰？一定不是員工，或者說不是普通員工。最近沒有聽說有新入職的員工。說起來，最近兩三年都沒有新人進入啟星了，之前每年都有一批人進來，這也有些奇怪。”趙木林心中盤算著，越想越覺得有哪里不對勁，非常不對勁。“算了，先不考慮這個，先去找Δ問清楚違規的事。”趙木林收起發散出去的思維，閉上眼睛等著班車到站。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那個女孩饒有趣味的打量著他，嘴角若有似無的噙著一抹笑意。

趙木林之所以知道Δ的住所，全拜Π所賜，因為Π是個愛交際的主，特別愛找Δ打電動，說是他家環境適合游戲。Δ就住在C國的東邊，靠近界河，那里是土地最便宜的地方，因為界河屬于兩國交界，軍事防御設施較多，所以留給人們居住的地方不僅小而且地勢還不平坦。界河周邊多山脈，光禿禿的山脈有些還留有末日的痕跡，卻被人們選擇性忽視掉了，許多人甚至住在山脈里面，采光自是不必談了，里面就沒有窗戶，全靠模擬日光燈照明；通風也是完全依賴新風系統，生活用水更是少之又少。不過倒也算有兩個優點——房價便宜、能夠免于塵埃的困擾。山脈房是由政府開發建設的，屬于國家福利住房，公民只需很少的錢就能夠購買一套屬于自己的公寓，只不過小一點、環境差一點，但至少有個“家”。Δ所住的山脈是周邊最小的一個，只有100層高，每層也只有10戶人家，不過倒是還算清靜。

進入公寓需要生物識別，趙木林自然有辦法，因為之前Π曾多次邀請他來玩，哪怕趙木林完全無視掉這件事，Π依舊將門禁密匙傳給了趙木林的郵箱，此時正好用上。進入公寓，趙木林乘坐電梯來到了7010號門前——Δ的公寓門前。他閉上眼睛稍微整理了下思路，抬手按響了門鈴，一聲、兩聲、三聲叮咚聲過后，門內無人回應。“難道是還沒回來？他不是一大早就被驅逐了？這個驅逐該不會是……”正當趙木林往最壞的方向想的時候，電梯“叮”的一聲打開門，伴隨著濃郁的酒氣的是一連串的咒罵，和一個踉踉蹌蹌的人影，Δ喝的酩酊大醉的回來了。

“**的！不就是不小心……出……出去了一……一下下嘛！犯得著把老子開……開……開除掉？老子還有50年的房……房……50年啊！老子每天兢兢業業刷……刷廁所！*！”Δ踉蹌著來到門前，見門口杵著一個人影，便瞇著眼打量了一番，皺著眉頭在腦子里回想這人是誰，想了半天沒有印象。“你……你誰啊！站……站我……我家……干嘛！”趙木林左右握拳遮住口鼻，眉頭微皺看著眼前這個醉鬼。他也不確定這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但既然他說他住在這里，那就因該沒錯，只要Π那小子沒說錯就行。“你好，請問你是Δ先生嗎？”趙木林耐下性子問了一句，但對方似乎沒聽懂似的反問道：“德……德什么東西？老子叫張德偉！老子……”話沒說完，只見Δ整個人抽搐了一下，好像稍微清醒了一點，他揉著額頭瞇著眼看向趙木林，依舊用醉酒的語氣說：“你……你誰啊！站……站我……我家……干嘛！”趙木林愣住了，這話剛才不是問過了？這是喝了多少酒？但沒辦法，面對酒鬼他也只能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邊：“你好，我叫趙木林，請問你是Δ先生嗎？”Δ盯著趙木林仔細回想，他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啊……你就是小Π說的那個‘老趙’吧？”趙木林今天第二次托Π的福，他覺得下次見面或許可以問個好。“對，我叫趙木林，有件事想向你打聽一下，你現在……方便嗎？”“還行，你得等我一下。先進來吧，樓道這燈亮久了要收費。”趙木林沉默了，跟著Δ進入門內。

“你先坐，我去趟廁所。”Δ說完便匆匆去了廁所，留趙木林一個人站在屋內，隨意打量著——最多20平的屋子，和他家差不多的開放式格局，不過沒有廚房。“這么小的戶型，有個廚房反而是個累贅。不過倒是看不出來，Δ倒是個愛干凈的，屋子里整齊干凈，還有一股清新的花香。”趙木林徑自坐在沙發上，聽著廁所的抽水聲，回想著剛才讓他感到驚異的一句話：“他剛才，說自己叫張什么嗎？他竟然……有名字？和我一樣的普通的名字？這怎么可能？公司除了他們擰螺絲車間之外所有員工都只有一個類似代號的名字而已，怎么他也有名字？難道是我聽錯了？”正想著，Δ出來了，坐到趙木林對面的椅子上依舊揉著額頭，頭也不抬的沖趙木林說到：“我聽小Π說你這人不愛跟人打交道，怎么突然來我家了？”“我想先問一個問題：你剛才說你叫張什么？”Δ抬頭看著趙木林，彷佛在看一個傻子，“什么張什么？進屋之前我就沒跟你說過話啊，莫名其妙。”這下感到莫名其妙的不僅是Δ，還有趙木林——他怎么剛說過的話就忘了？喝多了？“你到底來干嘛？我今天身體心情都差得很，你要沒事就改天再來！”Δ沒好氣的說了一句，把趙木林往外趕。趙木林也懶得搭理一個酒鬼，直奔主題問到：“你今天做了什么違反規定的事？”

不說還好，一說這事Δ直接暴怒，沖趙木林吼道：“老子就是一個刷廁所的！還能干嗎？不就是開小差被抓到了！那也不能全怪我啊！誰讓他們第二次更新更的我頭疼，我的α問我是否需要幫助，那我肯定要歇一會兒啊！就這么會兒功夫，誰知道α出什么毛病了把我帶離工位帶去了醫務室！然后那個**中控系統就說我違規！*！”趙木林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整個經過，但沒發現有什么問題，他還想再問，但看著頭疼的Δ一臉的不耐煩，也不想再跟他糾纏，便起身道別。

從Δ家出門時，天已經黑了，這里離東北角更近一些，但今晚趙木林卻并未看到東北角的閃光。他坐著回家的空軌，幾分鐘的路程想了很多，想著剛才Δ說的話，想著早上系統說的話，想著那個程序，想著那個規定，想著……趙木林猛然一驚，他想到一個可能性，一個或許能夠脫離啟星中控系統的可能性，這個想法讓他感到既震驚又覺得很正常，“現在的問題是，脫離了控制之后一定會被中控系統發現，怎么樣才能不被發現呢？”趙木林又陷入沉思。

今天，也不是沒有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