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對郭子儀打了個眼色。

郭子儀立刻上前，仗著魁梧的身形，健壯的雙臂一撞一推，就把堵住太夏門的護(hù)衛(wèi)、太監(jiān)排擠開，打出一條通暢道路來。

李泰沿著通道出了太夏門，揚(yáng)長而去。

只剩下原地呆立的李治，喃喃自語：“怎么金吾衛(wèi)會幫他，難道不是押他去問罪嗎？”

李泰進(jìn)入含元殿，文武百官已經(jīng)列朝。

文官有六部部堂高官蕭瑀、溫彥博、褚遂良、楊恭仁和高季輔；國子監(jiān)學(xué)士郝處俊，國子監(jiān)李義府、許敬宗、杜如晦等人。

武官有盧國公程咬金，蔣忠公屈突通，潞國公侯君集，鄭國文貞公房玄齡，英國公李勣和胡國公秦瓊等。

而且由于本月原定舉行冊立太子的大典，諸位皇子也都從藩地來京。

今日早朝，也都俱在。

有楚王李寬，齊王李佑，吳王李恪，蜀王李愔，越王李貞……紀(jì)王李慎等。

“倒是熱鬧。”

李泰輕笑一聲。

很快，李治也來到含元殿上。

他的出場就比李泰亮眼多了。

經(jīng)過文武群臣時，六部高官，以及國子監(jiān)院清流郝處俊、李義府、許敬宗等，都紛紛恭敬地行禮：“殿下。”

雖然李治還未被冊立為皇太子，但文官陣營已經(jīng)將其視做太子。

今天就是冊立大典。

如果不是李世民重法度、御下嚴(yán)厲，文官們現(xiàn)在就敢稱呼“太子殿下”。

李治表演的寬厚孝順。

這一點(diǎn)符合飽讀儒家經(jīng)典的士大夫們，對仁君的期待。

程咬金、屈突通、侯君集等隴西武將，面上見了李治，也是微微點(diǎn)頭。

心中卻暗暗嘆息。

相對貞觀帝李世民的重典理政、苛刻嗜殺，寬厚的李治顯然符合絕大部分人的要求。

只是李治親近文官，將來必然倚重文人理政。

他們武人注定要失勢。

唉，這都是命！

“圣上駕到！”

殿前大太監(jiān)高聲唱喏。

頭戴翼善冠，身穿金黃龍袍的“李世民”在內(nèi)侍的攙扶下，緩步走上御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諸藩王、文武群臣，一起跪下。

山呼萬歲。

李泰知道殿上“李世民”為高力士假扮，自然不會和眾人一起跪下。

高力士是他的人，見他不跪，也不會怪罪。

“咳咳，都平身吧。”

高力士故意咳嗽兩聲，裝著風(fēng)寒未愈的樣子，冷淡說道。

因?yàn)轱L(fēng)寒，他的嗓音有些沙啞。

與李世民說話存在的些微差異，被完美遮掩。

諸藩王、文武大臣口中謝恩，全都起身而立。

“呼——”

李泰輕吐一口氣。

第一關(guān)算是過了。

“父皇，兒臣有事要奏！”

就在這時，大殿之中，忽然響起清脆的嗓音。

李泰循聲望去，卻是站在楚王李寬身前的李治，滿臉氣憤地說話。

高力士自然是認(rèn)得李治的。

內(nèi)侍省內(nèi)侍早就將諸皇子畫影圖形，金吾衛(wèi)郭子儀那邊，也有文武群臣的圖像和生平記事。

“李治，你有什么事要奏？”

高力士模仿李世民的聲音問道。

只是語氣多了幾分冷淡。

李治沒有察覺，大聲道：“父皇，兒臣申飭李泰殿前失儀！”

殿前失儀？

群臣疑惑。

方才大家都撅著腚子山呼萬歲，誰會注意李泰有什么失儀之舉？

卻見李治依舊說道：“諸位王叔和文武大臣向父皇行跪禮之時，李泰竟然不跪，此舉違背大唐朝會之禮！”

朝會上見君不跪，豈止是違背朝禮？

簡直就是大不敬！

輕則丟官，重則問斬！

不過李治為了維持自己寬厚的形象，只申飭李泰殿前失儀之罪。

“子曰：不學(xué)禮，無以立！”

“子又曰：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

“我天朝上國，自秦漢始，就有禮儀上邦美譽(yù)。”

“父皇立國伊始，制定《大唐集禮》，更是規(guī)定了各項(xiàng)大禮儀制。所為，便是掃去前朝野蠻之風(fēng)，恢復(fù)漢禮教化！”

李治氣憤地說道：“李泰殿前失儀，實(shí)非等閑小事，乃蔑視禮制之舉！兒臣請父皇責(zé)罰他，以正風(fēng)氣！”

李泰一席話說完，文官們皆點(diǎn)頭贊許。

特別是國子監(jiān)院郝處俊、許敬宗等人，更是大聲叫好。

李治申飭李泰過錯，有理有據(jù)；且不失仁心，實(shí)乃賢君之相！

武臣們雖然聽不大懂。

但也覺得李治說話做事，很有氣度。

李泰與其相比，確實(shí)差了許多。

當(dāng)事人李泰卻面無驚慌之色，淡然而立。

整個朝堂最大的那位，是他的人，他有何懼？

高力士坐在金榻之上，把李世民臨御百官的威勢扮演的十足。

他雙目開闔間，淡淡掃了一眼李泰，而后問李治：“李治，你認(rèn)為父皇該如何責(zé)罰李泰？”

李治呆了一下。

他沒想到父皇竟然會問自己的意見。

隨即，他精神一振！

自己今日就要被冊立為太子。

以后父皇身體不好的時候，就是他來監(jiān)管國事！

父皇此刻，定然是在考察自己。

考察自己的理政能力！

要好好表演啊！

“兒臣……”

李治略一思索，隨即道：“李泰李泰殿前失儀，全因平日厭學(xué)，不學(xué)禮，不知禮！兒臣請父皇罰他抄寫《禮記》百遍，再觀后效。”

“太子殿下，此判甚好！”

國子監(jiān)侍讀許敬宗大聲贊道。

“殿下寬厚啊！”其余文官，也都紛紛點(diǎn)頭。

李泰此時面色難看，相當(dāng)無語。

李治，你他媽有病吧！

朝堂發(fā)難，子曰孟曰的背了一大段，就為了讓自己抄一百遍《禮記》？

我去！

把朝堂當(dāng)過家家？

行吧，等會讓你哭。

而李治看到李泰的臉色，更加得意，笑著望向“李世民”：“兒臣拙見，請父皇批點(diǎn)。”

仿若等待大人夸贊的孩童。

高力士維持這李世民的氣度，皺眉道：“一百遍《禮記》？太多了！”

《禮記》全書共有五千余字，抄寫一百遍，得寫近六十萬字。

父皇覺得多了？

李治心中一緊，正要說改為二十遍。

“就抄……一遍吧！”高力士淡淡說道。

啥？

話音落下，李治傻了。

群臣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