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人民法院第一巡回法庭典型民商事案件裁判觀點與文書指導（第一部分）

（一）合同、無因管理、不當得利糾紛

001 雙方當事人對合同遲延履行均無過錯且合同遲延履行所致實際損失無法確定時違約金的認定

——唐某與賽伯樂公司、A學院股權轉讓糾紛案

一、主要案情

2011年12月1日，海南賽伯樂公司、海口A學院與唐某簽訂《股權轉讓框架協議》，約定賽伯樂公司、A學院將其共同設立的海睿公司股權轉讓給唐某，并明確了股權價值的范圍、轉讓價格，雙方權利義務等內容。

2012年5月3日，A學院提供了資產賬目明細清單，該明細清單中載明所移交資產的名稱、類別、入賬日期以及資產原值。

2012年5月9日，賽伯樂公司、A學院與唐某簽訂《股權轉讓合同》，約定賽伯樂公司、A學院將海睿公司100%股權及其投資開辦的B學院及附屬中專所有權轉讓給唐某，并明確了股權價值的范圍、轉讓價格，雙方權利義務等內容。

2012年5月11日，唐某向賽伯樂公司支付2000萬元；2012年5月14日，唐某向賽伯樂公司支付500萬元；2012年5月15日，唐某通過銀拓公司向賽伯樂公司支付2500萬元；同日，賽伯樂公司與唐某簽訂《借款轉為定金協議》約定，唐某同意將借給賽伯樂公司的5000萬元借款本金轉為支付賽伯樂公司轉讓海睿公司股權的定金。賽伯樂公司于2012年5月16日向唐某開具收到該1億元股權轉讓定金的收據。

2012年6月7日，海睿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變更為唐某。

2012年7月14日，A學院再次向唐某出具《A學院移交資產原值分類表》《海口A學院移交無形資產——土地明細表》等資料。

2012年7月26日，賽伯樂公司、A學院、唐某、杭州賽伯樂公司簽訂《股權轉讓補充合同》約定，杭州賽伯樂公司有意受讓附屬中專股權（股權所含資產原A學院國興校區的部分土地及其地上建筑物）等內容。

2012年7月27日，唐某分別通過海南銀拓公司、海南海商院公司分三筆向賽伯樂公司支付1億元。同日，賽伯樂公司向唐某開具收到唐某1億元股權轉讓款的收據。

2012年8月20日，賽伯樂公司、A學院與唐某簽訂《備忘錄》，對股權轉讓價款及其支付方式、股權變更等內容作出約定。

2012年8月20日，唐某通過銀拓公司分兩筆向賽伯樂公司支付2000萬元。同日，賽伯樂公司開具兩張共收到唐某受讓海睿公司股權轉讓款2000萬元的收據。

2012年8月21日，唐某向賽伯樂公司支付580萬元股權轉讓款；通過銀拓公司向賽伯樂公司支付420萬元。同日，賽伯樂公司開具兩張共收到唐某1000萬元股權轉讓款的收據。

2012年8月，海南申正公司與唐某簽訂《股權轉讓協議書》，約定唐某將其在鏵聯公司擁有的32%的股權全部轉讓給申正公司等。

2012年8月24日，賽伯樂公司開具收到唐某4000萬元股權轉讓款的收據。

2012年8月25日，賽伯樂公司、A學院向唐某移交海睿公司、B學院的管理權。

2012年12月29日，經海南省民政廳批準，B學院的法定代表人由曹某杰變更為唐某。

2013年2月1日，賽伯樂公司、A學院與唐某簽訂《備忘錄（二）》，對股權轉讓價款等內容作出約定。

2013年3月30日，瑞衡公司出具《資產評估報告書》，載明賽伯樂公司移交給B學院相關資產在2012年8月25日所表現出來的市場價值的評估結果為513608066元，并列明相關土地等情況。

2013年4月22日，賽伯樂公司開具收到唐某4000萬元股權轉讓款的收據。

2013年6月9日，中聯資產評估公司接受賽伯樂公司的委托，對海睿公司所屬資產及相關負債出具資產評估報告。

唐某接管B學院后，在B學院校園內修建了實訓樓、教工宿舍樓等建筑物。

2013年6月16日，賽伯樂公司、A學院與唐某簽訂《補充合同》，對B學院現有范圍內教學用地（租用地及農科院合作用地除外）土地證辦理等事項作出約定。

2013年12月27日，B學院向賽伯樂公司轉賬支付3000萬元；2013年12月28日，賽伯樂公司開具收到B學院代唐某支付的3000萬元股權轉讓款的收據。

2013年12月28日，海商院公司向賽伯樂公司分兩筆支付2000萬元；同日，賽伯樂公司開具兩張共收到海商院公司代唐某支付的2000萬元股權轉讓款的收據。

2014年1月6日，海睿公司持股的申正公司經海南省工商行政管理局核準注銷；2014年1月8日，海睿公司持股的海睿文化公司經海南省海口市工商行政管理局核準注銷。

2014年3月4日，海睿公司的股東由賽伯樂公司、A學院變更為唐某。

2014年3月11日，賽伯樂公司將海睿公司變更后的企業法人營業執照正副本、核準變更登記通知書及稅務登記證正副本的原件移交給海睿公司。

2014年4月24日，賽伯樂公司的財務人員與B學院的財務人員對賬確認，B學院應收賽伯樂公司款項為8403216.25元，應付賽伯樂公司款項為238235.7元，差額（應收-應付）8164980.55元。

2014年5月20日，B學院給賽伯樂公司發催款函，賽伯樂公司財務人員于2014年5月28日簽收該催款函。

2015年12月18日，A學院向B學院移交了房屋建筑工程竣工資料。

唐某向海南省高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1.判令賽伯樂公司、A學院共同向唐某支付違約金、罰金等共計135798993.37元（其中遲延搬離校區及教工住宅周轉房的違約金700萬元，海睿公司管理權移交前的債務18798993.37元，延期辦理股權變更登記的罰金1.1億元）；2.判令賽伯樂公司、A學院向唐某提供B學院尚未辦證物業（行政大樓、藝術大樓、交流中心、大禮堂、第二及第三教學樓、教工周轉樓第10、12棟、學生宿舍第6-7、8-9、10-11、12-13、15-16、17-18棟及第三、第四學生食堂）的補報建資料；3.判令賽伯樂公司、A學院將A學院國興校區坐標內編號為201551239的《A學院土地權屬示意圖》標明范圍內的面積為239662.25平方米的土地使用權（201551239示意圖上面積260251.19平方米-海南省農業科學研究院合作用地20588.94平方米=239662.25平方米）過戶到B學院名下；4.判令賽伯樂公司、A學院向唐某支付自2014年7月1日起至土地證辦理到B學院名下之日止的逾期辦證違約金，暫計至2014年7月15日為195萬元；5.由賽伯樂公司、A學院承擔本案全部訴訟費。2017年3月23日，海南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2014）瓊民二初字第5號民事判決。唐某、賽伯樂公司、A學院均不服該判決，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上訴。最高人民法院于2017年8月14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進行了審理。

二、裁判理由

本案的爭議焦點為：1.一審法院對案涉系列股權轉讓合同的效力認定是否正確；2.一審法院對違約金、罰金的認定是否正確；3.一審法院對賽伯樂公司、A學院應承擔債務的認定是否正確；4.一審法院關于賽伯樂公司、A學院應否向唐某提供B學院尚未辦證物業補報建資料的認定是否正確。

（一）一審法院對案涉系列股權轉讓合同的效力認定是否正確

在案涉系列股權轉讓合同簽訂時，唐某具有內地居民身份，且其系以該身份與賽伯樂公司、A學院簽訂合同。雖然唐某的內地居民身份曾于2014年10月21日被注銷，但該身份已于2015年8月12日恢復，目前，唐某具有合法的內地居民身份。案涉系列股權轉讓合同系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效力性強制性規定，一審法院認定其為合法有效合同，適用法律正確，雙方當事人均應依法履行合同義務。并且，在合同簽訂后，賽伯樂公司、A學院也已依約履行部分合同義務，此后其又以唐某身份問題影響合同效力，進而影響合同履行為由，主張不應承擔違約責任，顯然不能成立。

（二）一審法院對違約金、罰金的認定是否正確

第一，關于A學院是否遲延搬離校區及教工住宅周轉房的問題。對于A學院搬離校區及教工住宅周轉房的條件和時間，《股權轉讓合同》第2條第2.6款作了明確約定。根據該條約定，A學院搬離校區應在海睿公司“變更后”及其“接管”B學院等機構后6個月內進行，而搬離教工住宅周轉房應在滿足上述條件后1年半內進行。鑒于《股權轉讓合同》簽訂后，海睿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已于2012年6月7日變更為唐某，賽伯樂公司、A學院亦于2012年8月25日將海睿公司、B學院的管理權移交給唐某，故A學院搬離校區及教工住宅周轉房的時間應從2012年8月25日起算。對此時間點的認定，唐某也予認可。唐某主張A學院逾期搬離校區，并提供曹某科院長辦公室移交清單加以證實，但該證據材料系唐某單方制作，僅能表明曹某科辦公室于2013年8月19日發生交接，在無其他證據相佐證的情況下，不足以證明A學院遲延搬離校區。并且，即使存在曹某科辦公室逾期搬離的情況，但相對于整個原A學院校區而言，該辦公室僅占需搬離校區面積非常小的一部分，其未搬離并不影響唐某合同目的的實現，不應因此認定A學院遲延搬離校區。在唐某已實際占有并控制B學院的情況下，如因此認定賽伯樂公司、A學院違約，亦有違公平公正原則。另外，唐某還主張A學院遲延搬離教工住宅周轉房，并提交教工住宅使用情況登記表予以證實，但根據本案已查明的事實，該登記表中雷某軍一欄并非雷某軍本人簽字確認，是由“漆某斌”代簽，而唐某并未提交證據證明“漆某斌”身份及其是否有權代雷某軍在該表上簽字，故該證據不能證明A學院遲延搬離教工住宅周轉房。根據《股權轉讓合同》第2條第2.6款和第5.5款的約定，A學院教工住宅周轉房可有償使用1年半；每遲延一個月應向唐某支付違約金100萬元。因此，即使雷某軍確于2014年3月3日才搬離教工住宅周轉房，自2012年8月25日開始計算，至雷某軍搬離教工住宅周轉房也僅遲延數天，尚不足一個月，同樣不符合合同約定的違約金支付條件。唐某主張賽伯樂公司、A學院遲延搬離校區及教工住宅周轉房并要求支付違約金，無事實依據。

第二，關于賽伯樂公司、A學院是否逾期辦理海睿公司股權變更登記的問題。根據2012年8月20日《備忘錄》第1條第4款的約定，唐某在賽伯樂公司、A學院辦理完B學院法定代表人變更后3日內向賽伯樂公司、A學院支付4000萬元，如果此后1個月內賽伯樂公司、A學院有意不將海睿公司的全部股權過戶給唐某，則應向唐某支付1.1億元罰金。從本案事實看，在《備忘錄》簽訂后，B學院的法定代表人已于2012年12月29日變更為唐某。按照《備忘錄》的約定，唐某應于2013年1月2日前向賽伯樂公司、A學院支付4000萬元股權轉讓款，但其直至2013年2月1日前仍未付清該筆款項，已違約在先。此后，賽伯樂公司、A學院又與唐某簽訂《備忘錄（二）》，調整了該筆4000萬元款項的付款方式及時間。在《備忘錄（二）》簽訂后，唐某依然未能在約定期限內支付該筆4000萬元款項，再次違約遲延支付，并直至2013年4月22日方才收到賽伯樂公司出具的4000萬元收據。對于唐某在支付上述4000萬元后1個月內賽伯樂公司、A學院是否有意不將海睿公司股權予以變更，唐某并未提交證據加以證實。從賽伯樂公司、A學院于唐某違約支付上述4000萬元款項前即已委托中聯資產評估公司對海睿公司的全部資產及負債情況進行評估等事實看，賽伯樂公司、A學院已在依約履行海睿公司股權變更事宜，不存在有意不辦理該公司股權變更登記的情形。而且，唐某已于2012年擔任海睿公司法定代表人并接管該公司，該公司股權于2014年完成變更登記。上述事實表明，公司股權未按照最先約定的時間完成變更登記，雙方均有原因，《備忘錄》約定的1.1億元罰金支付條件并未成就，唐某主張賽伯樂公司、A學院逾期辦理股權變更登記并要求支付1.1億元罰金，無事實依據。

第三，關于逾期辦理土地使用權證違約金的問題。《股權轉讓合同》第2條第2.7款、第5條第5.7款對原A學院國興校區土地確權、過戶及違約金問題作了明確規定，在該合同履行過程中，賽伯樂公司、A學院又與唐某于2013年6月16日簽訂《補充合同》，對上述事項變更約定為賽伯樂公司、A學院負責辦理B學院現有范圍內教學用地（租用地及農科院合作用地除外）的土地證并辦至B學院名下，整個辦證時間順延到2014年6月底。從本案事實看，A學院于2013年8月19日即已取得海口市國用（2013）00××97號國有土地使用權證，2016年11月取得瓊（2016）海口市不動產權第000××75號、000××77號、000××90號、000××92號不動產權證，但其至一審判決前仍未將上述土地依約過戶登記至B學院名下，顯然已構成違約，應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一審法院根據法律規定和合同約定認定賽伯樂公司、A學院應自2014年10月1日起計付違約金正確。賽伯樂公司、A學院主張其不承擔逾期辦證違約責任，缺乏事實依據。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一十四條第二款“約定的違約金過分高于造成的損失的，當事人可以請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構予以適當減少”之規定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九條第一款“人民法院應當以實際損失為基礎，兼顧合同的履行情況、當事人的過錯程度以及預期利益等綜合因素，根據公平原則和誠實信用原則予以衡量，并作出裁決”之規定可知，法律規定違約金的主要功能在于填補損害，如果約定的違約金過分高于實際損失的，當事人有權請求予以調整。本案中，案涉系列股權轉讓合同已實際履行，唐某已實際支付3.9億元轉讓款。雖然《股權轉讓合同》第5條第5.7款約定應以唐某已支付的轉讓款并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2倍利率計算違約金，但賽伯樂公司、A學院轉讓的資產不僅包括案涉土地權益，還包括地上建筑物、教育教學設施、圖書等相關各類資產，而對于除土地外的其他案涉轉讓資產，唐某已實際占用并控制，海睿公司的股權也已辦至其名下。雖然賽伯樂公司、A學院確實存在逾期辦證違約行為，亦給唐某經辦B學院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影響，但對因此而遭受的實際損失數額，唐某并未提交證據證明。并且，從本案已查明的事實看，唐某在全面接管B學院后，存在違反規劃在學院范圍內進行項目建設的行為，給賽伯樂公司、A學院辦證造成困難。對于A經濟社一隊、三隊、五隊的16.19畝土地，A學院之所以未能按時完成土地置換工作，并將該土地證順利辦至B學院名下，亦有唐某違約與案外人合作建房的原因。從以上情況看，案涉土地證的遲延辦理并不能完全歸責于賽伯樂公司和A學院，唐某自身也存在一定過錯。在案涉系列股權轉讓合同已實際履行，雙方當事人對逾期辦證均存在過錯，因違約辦證所致實際損失無法確定的情形下，本案若以唐某已實際支付的3.9億元轉讓款為基數并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2倍計算違約金，顯然既有違違約金設立的初衷，也有違公平原則。因此，在賽伯樂公司、A學院抗辯違約金過高的情況下，一審法院綜合考慮案涉土地權屬證書辦理逾期的主觀、客觀因素，兼顧合同實際履行情況、當事人的過錯程度以及實際損失等，根據公平原則和誠實信用原則予以衡量，對違約金計算基數、標準等進行適當調整，并無不當。

（三）一審法院對賽伯樂公司、A學院應承擔債務的認定是否正確

根據《股權轉讓合同》第4條第4.6款的約定，海睿公司于管理權移交前所有發生的債權債務由賽伯樂公司、A學院享有和承擔；管理權移交后發生的所有債權債務，由唐某享有和承擔。因海睿公司管理權移交給唐某的時間為2012年8月25日，故應從該日起劃分雙方的債權債務。對于2014年4月24日賽伯樂公司財務人員肖某與B學院財務人員馮某紅對賬確認的移交前債務8164980.55元，因雙方當事人對對賬事實予以確認，且有唐某提交的催款函、詢證函等證據相佐證，一審法院對該筆款項予以確認符合法律規定。對于A學院學生住宿費及住宿期間的公攤費用，除A學院自認的應付款項567900元外，唐某提交的證據不足以證明該項費用其余部分應由賽伯樂公司、A學院負擔，一審法院對此未予支持，符合法律規定。對于接待補貼、計提及收取的工會會費、職工教育經費，因唐某主張該項費用所依據的證據材料均為其單方出具，在無其他證據相佐證的情況下，不足以證明該項費用已實際發生并應由賽伯樂公司、A學院負擔。對于購買摩托車的費用，因摩托車由移交后的B學院使用，屬移交后B學院的財產，且系唐某自行簽字購買，故該項費用不屬于B學院移交前的債務，不應由賽伯樂公司、A學院負擔。對于2012年獎金及第13個月工資，雖然唐某主張其與曹某杰口頭協商由賽伯樂公司、A學院負擔，但并未提交相應證據證實，賽伯樂公司、A學院亦對此予以否認，且該項費用產生于B學院管理權移交后，故一審法院認定其不應由賽伯樂公司、A學院負擔，亦無不妥。

（四）一審法院關于賽伯樂公司、A學院應否向唐某提供B學院尚未辦證物業補報建資料的認定是否正確

唐某主張賽伯樂公司、A學院應向其提供B學院尚未辦證的行政大樓、藝術大樓、交流中心、大禮堂、第二及第三教學樓、教工周轉樓第10棟、第12棟、學生宿舍第6-13棟、第15-16棟、第17-18棟及第三、第四學生食堂的補報建資料，但根據本案已查明的事實，A學院已于2015年12月18日向唐某移交了行政大樓、藝術大樓、交流中心、大禮堂、第二及第三教學樓、教工周轉樓第10棟、第12棟、學生宿舍第6-13棟及第三、第四學生食堂的工程竣工資料及施工圖，唐某也認可賽伯樂公司、A學院所移交的上述資料為其訴訟請求中所主張的補報建資料。對于學生宿舍第15-16棟和第17-18棟，根據《B學院房屋建筑工程竣工資料查實移交表》的記載，該部分建筑屬唐某自己承建，竣工時竣工資料并未移交學校，而唐某對此也予認可。從以上事實可以看出，除唐某自己承建并持有的資料外，賽伯樂公司、A學院已依約將其余未辦證物業補報建資料移交給唐某。雖然唐某提供竣工圖，欲證明賽伯樂公司、A學院移交的資料存在不齊全、不符合政府相關部門要求的情形，但其并未明確賽伯樂公司、A學院未移交資料的具體名稱及政府相關部門的具體要求，因此，其該項主張難以得到支持。在本案二審庭審期間，賽伯樂公司、A學院表示在政府相關部門明確B學院尚未辦證物業需要何種補報建資料等情況時，其愿意配合唐某完成該項工作，故在出現上述情況且唐某需要的情形下，賽伯樂公司、A學院應積極配合唐某完成此項工作。

此外，關于唐某提出某塑料工業公司及A經濟社一隊、三隊、五隊土地的辦證時間問題。根據本案已查明的事實，該兩塊土地位于B學院教學用地范圍內，屬于合同約定的賽伯樂公司、A學院應辦證至B學院名下的土地范圍內。經一審法院向雙方當事人核實，該兩塊土地目前還可以辦至A學院名下。因賽伯樂公司、A學院存在逾期辦證違約行為，一審法院已判決其對此承擔向唐某支付違約金的責任，在此情形下，一審法院又綜合考量合同履行情況等案件本身因素及土地權屬證書辦理涉及案外人的配合等賽伯樂公司、A學院不能控制的因素，酌定該兩塊土地的辦證啟動時間及辦至B學院名下的時間，既符合本案實際情況，也有利于本案矛盾糾紛的化解，并無不當。唐某對此所提上訴請求，不能得到支持。

三、裁判結論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170305.4元，由唐某負擔1119158.56元，由賽伯樂公司、A學院共同負擔51146.84元。

四、裁判要旨

違約金的主要功能在于填補損害，如雙方當事人對合同遲延履行均存在過錯，且合同遲延履行所致實際損失無法確定，在當事人請求對違約金予以調整的情形下，人民法院可綜合考慮合同實際履行情況、當事人過錯程度以及實際損失等因素，根據公平原則和誠實信用原則予以衡量，對違約金計算基數、標準等進行適當調整。

（合議庭成員：張勇健、錢小紅、王毓瑩；案號：（2017）最高法民終641號；裁判日期：2017年11月14日；案例編寫人：盛強；案例審核人：張勇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