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整個小荷城，化為了空城。

也并非是完全的寂靜，實際上仔細聽還是能聽到細細弱弱的聲音，那是來自彌漫整個城市生長、破碎出的膿包。

嗶嗶啵啵，嗶嗶啵啵。這就是這座美麗而富有的城市留下的最后回音。

駱璇儀微微覺得有些遺憾。她并不討厭小荷城，如果能保持住美麗的狀態就好了。

不過不討厭不代表著要留下，所以駱璇儀也并不后悔。

海量的巨大死氣充盈著駱璇儀的身體，飽滿的力量。

大概有兩萬人吧。

伸手一抓，整座城的靈魂扯入手中，駱璇儀耐心的低頭細細挑出連清的靈魂，手上結印，熟練的搜魂術展開。

連清的生平在駱璇儀神識里徐徐鋪開。連清的自豪，對小荷城的眷戀，以及進入門派的艱辛……但是這絲毫沒有感動到駱璇儀，因為這一切都在向駱璇儀展示完全不同的世界。

不用和兄弟姐妹掙命的世界，可以科舉也可以選擇修仙的世界。連清高喊著想要振興家族，可惜駱璇儀連什么是家族都不大懂得。

因此，駱璇儀只是掠過那些無意義的片段，直接關注連清進入逸風隱修煉的記憶，認真感悟，虔誠仿佛求學的學子。

撥開云霧，日光照在似乎毫無靈力的山中，陣法波動。

連清站在溪邊石頭邊，執著的仰望著盤坐在石頭上的老道。她的神情和駱璇儀此刻微妙的重合。

“師父，為什么陣旗排布分列，錨定陣法時，會被稱為‘假星’呢？”

老道口里叼著根野草，砸吧嘴。

“……你陣道入門清心咒念完了？”

“念完了。”連清高高舉起手里的清心咒言書，上面沒有一個字，正是連清念完了的證明。

老道卻沒有看連清手里的清心咒言書，很是頹廢的嘆口氣。

“因為假的就是假的。”

“陣道破開的天，是假的。但是又找不到真的天，所以不得不自己當作天，當作星。”

連清不解。

“天怎么會是假的呢？”

老道仰頭看著天。

“是啊，天怎么會是假的呢？”

駱璇儀感覺到一陣戰栗。

不是因為老道的話，駱璇儀早就知道天的真相。

這種感覺是來自現實。

她緩緩低下頭，視線劃過腰的斷面，穿透帶著銹味的空氣，落到自己身后的石磚上。

腰不見了。駱璇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