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客和大苒漢子已經在路上走了一段時日，自從離開茶肆后便沒有碰到其他店鋪了，青衫客和大苒漢子很是郁悶。

這天夜里，同樣沒有遇到客棧，二人便只能露宿一座已經殘破了的道觀。

眼前的道觀已經年久失修，觀前的木牌已經破敗不堪，只能依稀看得出眼前的道觀名為青陽觀。

大苒漢子輕咦了一聲，自說道江湖上流傳這么一個有關青陽觀的傳說，

幾百年前，有一條千年大蛇欲走蛟湖化龍，帶領一眾妖族禍亂人間。劍南百姓橫尸千里，白骨更是萬里無人收。

咱們這一地的武運不濟，再加上遇到了旱年，江湖宗師太少，山上的神仙中人一個個只求自保，很少聽說山上神仙下山是為了山下人的。當然，之前是，現在也是。

青陽觀里有一位老真人。咱們這位老真人可跟其他山上神仙可不一樣，山上神仙上山避世，老真人卻是下山濟世。

一人一劍，便護衛了整個劍南州，將后來而上的妖族盡數擋在了劍南州之北。老真人可真是道法高深，比那詹臺老狗強了百倍，啊不，千倍不止。

當時，不只是劍南州，整個人間都遭到了妖族的大舉入侵。

當時的人間還是少有的大一統局面，兵革之利，文武運之盛享譽至今。可就算如此，仍是不敵妖族。

當時的王朝名為大秦，大秦舉人間之力，修筑長城，以損耗億萬甲士性命的代價，將一眾妖族死死擋在長城之外，給人間爭取了三年的安定世間。

那是人間的一場浩劫，無數武夫從人間各地而來，遠赴長城，慷慨赴死。

那時候的儒家還不是如今這樣只會說些空話，大話。武夫人人面北背南，只為守候身后蒼生，我文人儒士向來主張家國天下，又豈能讓你們武夫看了笑話去？

于是，無數文人奔赴戰場，一個個當起了白袍將軍，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在當時那個年代，文官出身卻以“武”字為謚號結束生平的又豈在少數？

三年安定生活一閃而逝，妖族攻破長城后不到半年時間，人間版圖已半數淪陷，大勢所趨，如何抵擋？

盡管如此仍是有無數豪杰拼著性命不要，連同上還活著的江湖好友矗立于人間城池之前，為了心中大義，欲抵擋妖族攻勢。

因為妖族在攻破長城之后勢力分散開來，有些地方只是部分小妖來攻城，所以這些豪杰不乏有成功守住城池一時的。

但守住了又有什么用，不過是為城中百姓多爭取了那么些逃命的時間罷了。在那個年代，逃，能逃到哪里去？

眼看著妖族已經進攻到了大秦首都洛陽，黑云壓城城欲摧，妖族開始了第一次蟻附攻城，號角聲吹響！

大秦皇帝親自出現在城頭之上，率領城中八十萬禁軍和四十萬鐵騎。

滿城盡覆黃金甲！

“全軍列陣，拒敵！”大秦皇帝一字一頓大聲喊道。

如同一道驚雷炸響，敕令整座京師：

“大秦，風起！”

一襲龍袍的身旁著從天而降的天兵天將，不過這些天兵天將卻不是幫著拒敵，而是打算在這位大秦皇帝死后徹底取走人間氣運。

到時，人間氣數耗盡，就算妖族不大舉進攻，人間也會變成妖族的地盤。

烽火燒了整整十天，此時，城墻之上僅剩下不足五萬禁軍，而鐵騎更是盡數死在洛陽城之北。城中早已是戶戶盡白衣，家家皆縞素之景，大秦皇帝已經上上下下城頭多次，此時心力憔悴。

當妖族停止攻城準備下一波攻勢之時，一把木劍裹挾著紫色神雷從天而降。

飛劍在暗黑的天幕中留下一道紫金色的劍痕，似乎要一劍破開這令人窒息的暗黑天幕。

紫金色的劍痕之上有著一個年輕道士，雙眼赤金色，眉心處有一枚紫雷印記，周圍充斥滿了紊亂劍氣，凌厲萬分。除此之外，方圓百丈內更是大道顯化，一副圣人氣象。

這名道士閑庭若步，每走一步，天地間便有一道神雷炸響。

道士淡然開口道：“人間之事，天庭不管，我張清玄管。”聲音不大，卻響徹天地間。

話音剛落，平地起驚雷！妖族聚集之地驟然間炸響一個巨大雷球，電光閃爍間，無數妖族被炸的血肉模糊，有的甚至尸骨不存。

年輕道士轉頭望向城頭之上的天兵天將，冷哼一聲，然后伸出一只手朝著城頭的方向，猛然攥緊拳頭。

城頭之上的天兵天將直接“飛升”，然后身體轟然炸裂，魂飛魄散！

沒了天兵天將，大秦皇帝心中的大石也落了下來，一張緊繃著的弦也放松了下來，若是人間氣運落在這些人手中，自己不但是大秦的罪人，更是人間的罪人。

妖族大軍深處，一條千年大蛇身軀高三百尺，一雙幽綠色眼眸充斥滿了戾氣，口中血紅色的信子不時探出，正欲下令徹底攻陷人間的最后一道防線，看到高立天幕的男子后，大蛇腦中如驚雷炸響，一片空白，呆若木雞。

大蛇充斥著戾氣的幽綠色眼眸充滿了恐懼，但在恐懼深處，還有著一絲興奮。

這特喵的可是圣人啊，天上地下，能有多少位圣人，哪一個不是執掌一方的大能？小蛇我咋就值得一位圣人出手啊，您老不好好在天上待著，下來干啥？

大蛇還不死心，立刻秘法傳訊身后仙家勢力，盼望著身后的人可以和一位圣人抗衡，但很可惜，沒有回復。

容不得多想，大蛇立刻屁顛屁顛的去往天幕圣人所在之地，他要來一個負荊請罪，至少，再湊近一點看看這位圣人。

張清玄看向從妖族大軍深處匆匆趕來的千年大蛇，聲音冷漠，如同天道之音，天道最無情，“背后仙家勢力是誰？從實交來，饒你一命。”

大蛇聽后心情激蕩萬分，圣人和我說話了！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圣人一言，如天地法令，這就意味著自己仍有活命的機會，至于身后仙家，呵，你們賣我在先，就休怪我不義了。

“回稟圣人，小蛇我是受了上仙家的威脅，再加上心中貪念才聚合我那一族的妖族大舉進攻人間，他們答應我幫我隱藏天機，而他們也只要人間氣運，至于是那一仙家，他們只說來自天庭，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小蛇我當時鬼迷心竅的便答應了，還望圣人饒命。”大蛇不再言語，多說無益，只會更加惹惱眼前圣人。

“好啊，又是天庭，敢私通妖族，真是活膩歪了。”

聲音極其微小，似是張清玄在自言自語，但這些話卻全部被大蛇聽了去，大蛇默不作聲，也不敢作聲。

不知道為什么，在大蛇眼里，明明這位圣人的眼眸還是冷冽至極，不帶有一絲感情，甚至如同一潭湖面，不帶有一絲波瀾，但大蛇卻憑著直覺感受到，這位圣人真的怒了。

大蛇不敢抬頭看身前男子，龐大的身軀匍匐在地。

大蛇心中一陣后怕，同時還有一絲幸災樂禍，因為這不是自己惹得，而是將自己當做一枚棄子的仙家勢力。

天上地下流傳著這么一個說法，圣人一怒，伏尸百萬，流血萬里，這話可不是虛的。

張清玄遵守了諾言，只是打去蛇妖五百年修為，并讓它帶著它那一族的妖族去往人外天開辟黃土，以此贖罪。

此言一出，蛇妖和一眾妖族面前便出現了一道裂縫，不僅這里的妖族，整個人間的妖族之前都出現了一道裂縫，這條裂縫連接了人外天和人間。

“如果不聽，你可以試試。”年輕道士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人間。蛇妖當然不敢抗命，相反，他恨不得永生不再踏入人間半步，去再招惹一位圣人。

大蛇立刻以秘法通知了本族妖族就此去往人外天，人間就這樣戲劇版的結束了這場浩劫。

話說回來青陽觀的道門老真人，老真人雖是道法高深，可終究不是那圣人，難以顧全整個劍南州，只能為劍南州將后來趕到的拒之一州之北，并盡量清除已經到來的妖族。

唉，人心不古啊，在老真人剛剛下山之時，人人感恩戴德，可惜長久以來，一旦老真人沒有照顧到某些地方，一些閑言蜚語就此傳開了，只是這些言語極少傳播開來，老真人聽在耳中也不去理會，只是默默地出劍拒敵。

一人護一州，老真人做到了，一直撐到了妖族大軍被貶去人外天。老道人功成身退，繼續修道青陽觀。

只是妖族一退，劍南州得到機會修養生息，一些百姓在想起自己被妖族殺害的親人時便痛哭流涕，想到自己現在家破人亡，便開始埋怨老真人為什么不早點下山？為什么可以護衛一座劍南州卻護衛不了小小一塊村子？一座小鎮？他們不敢埋怨山上神仙人為什么不下山，便只能埋怨起老真人。

老真人不去管這些言語，這些言語看著老真人沒有做出回應便愈發聲勢浩大，更多的言語也隨即傳出，很快便傳滿了整座劍南州，有的甚至直接否定了老真人的功德，給他扣上了妖族奸細的帽子，盡管只是少數。

老真人仍是沒有說什么，只是悄然離開了人間，后來也沒人再見過老真人一面，也沒有真正見過青陽觀。于是，事跡一代傳一代，也就演變成了故事，再后來，后人逐漸忘卻。故事最終演變為了江湖傳說，但到現在連這個江湖傳說也很少有人聽說過了。

就像一個人死了，這是一個肉體的死亡。在世之人對他的記憶逐漸淡化，等到這個人徹底消失在在世人的記憶之時，這個人也就徹底消散在了人世間。任你生前做過什么事，一場大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