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原以為會轟轟烈烈，可以敘舊，可以暢談，可以喝得酩酊大醉，可是真的見面，還是有一種陌生感，回憶時的張冠李戴，對話時的躲躲閃閃，連表情都像是戴上了人皮面具，過去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秋歌的決定是對的，相見不如懷念。

星期五，秋歌以看房子為借口，還是來了冰城，她其實也是在煎熬中度過的這幾天。人不是動物，還是對過去的事有一些回憶，還是對過去的人有一絲感覺，無論是好的回憶還是擦不去的陰影，不是嗎？

陸小西把玩著手里的進口煙，笑著看看對面的秋歌說道：“你這煙是感謝我才送給我的？那天你不提我都忘了，我還當過半天孩子爸爸。”

秋歌的臉色不好，有些暗沉，她求饒似的對陸小西說道：“我的傷口又被撕開了，說點兒有用的，你不知道當年找你簽字我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我是心里流血，比身體流的血都多。”

陸小西見秋歌的情緒有些激動，伸手給她倒了一杯熱水，秋歌雙手捂著水杯說道：“我有些失態了，都是你故意惹我。”

陸小西示意她喝水，然后才慢悠悠地說道：“你今天是來看房子還是對我訴苦的？王耀祖已經回到家了，昨晚給我來電話，你想不想要他的電話號碼？”

“他現在是什么情況？應該也成家了吧？你說他這次來是帶著貨車，他當司機了嗎？個體戶還是給單位開車？”秋歌一連串的問題，終于暴露了她今天的目的。

陸小西笑笑沒說話，秋歌只好放下面子央求道：“你告訴我吧，雖然我現在不想見他，還是想知道他的消息，女人心海底針，你別笑話我。”

陸小西伸手把秋歌帶來的進口煙打開，煙的包裝精美，是那種細支煙，撕開煙的包裝嗅嗅笑道：“這種煙是女士煙，給小惠姐抽還差不多。”

秋歌從陸小西打開煙的包裝開始就注意他，終于找到了他的把柄，開口笑道：“我就猜到你會說給小惠姐，那天我走后，你們沒發生點兒什么？我發現小惠姐的情緒不對，我就早早回家了。”秋歌開始調侃陸小西。

陸小西抽出一支煙，拿在鼻子底下嗅著，秋歌這時站起身來笑道：“沒看出來，你這樣子有一點兒憐香惜玉的感覺。”

陸小西把煙裝回去，掏出自己的煙點著后說道：“我是舍不得抽，你還是送給小惠姐吧，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我不知道王耀祖是不是說的真話。”

“你都打開包裝了，要送也得是你送，來的時候我就想過，這種煙小惠姐能喜歡，我是替你拿來的，大鵬車里總有這種東西，我怕他送給別的女人。”秋歌一臉壞笑的樣子說道。

“對了，你說要去看看新房子？里面都是按照給你看的圖紙裝修的，現在都是白墻，也看不到什么，廚房衛生間的瓷磚也是你選的圖案，就不用上去了吧？”陸小西一本正經地說著，故意不提王耀祖的事。

“行，就按你說的辦，等大鵬有時間我們一起過來，順便定一下家具，這次不能讓小惠姐破費了，B縣的那個房子，小惠姐給了好多家具，我基本上沒花錢。”

陸小西站起來笑道：“你們搬過來太方便了，要是還有怕他送給外人的東西，你盡管送給我就行。”

秋歌被陸小西的陰陽怪調逗笑了，開口問道：“王耀祖幾個孩子？”

陸小西假裝思考了一下說道：“他家幾個孩子也不能送人，送我也不敢要。”

秋歌抓起桌上的稿紙，團成紙團丟過去說道：“問你點兒事這么費勁，我開車一個多小時過來的，不說我就走了。”

陸小西擺擺手讓她坐下，才緩緩地開口說道：“蠻子回到老家就結婚了，媳婦是本地人，生下一個女兒，比我家瑤瑤大一歲，他開車是大舅哥帶著他的，當地有糧油批發市場，主要倒騰糧食，也干一些運費高的活兒，這次是往安北送機器，順路跑到泰寧，他說是看看我，我覺得他也是有意打聽你的事。”

“那就是說，他回到家鄉，干的是個體戶？沒想到當年學習那么好的一個人，落魄到當司機的地步。”秋歌感慨道。

其實人的一生本來就沒有定論，有人說是命中注定，完全是胡說八道。在泰寧我也遇到過以前的同學，都說沒想到我能來冰城，連我的弟弟妹妹也都沒想到，如果說人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也都是馬后炮，事后的總結。

“他沒問你我的消息嗎？”秋歌看著陸小西問道。

“當然問了，我說你嫁給了一個銀行行長，還有一個鹿場，生活挺好，他聽了只是點點頭，也沒提出見你一面，我想你們的想法可能是一樣的，相見不如懷念。”

秋歌長舒一口氣，站起來說道：“行了，中午飯也給你省下了，我去商場買點兒年貨，小惠姐那里我就不去了，總陪著你一起過去，她會有想法，就算她沒想法，我都要有念頭了。”

看到秋歌又恢復如常，陸小西放下心來，兩人說好，等下大雪的時候，他帶著全家去B縣看山、看鹿、看雪。

送走了秋歌，陸小西推門進了茶室。秋歌沒有進茶室，費勁巴力的上樓去他辦公室，就是想了解一下王耀祖的情況，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對初戀的印記是不好抹平的。

茶室里，陸小西的杯子里有水，水是溫的，顯然是有人提前幫他倒滿了水，他知道，茶室的杯里如果有水，一定是江鷗倒的，辦公室的杯子里有水，就一定是蕭晴。

裝在屁股后面褲兜里的手機響了，陸小西掏出手機一看，是呂彬打來的電話，他早晨想問問那天酒后的情況，被秋歌進來打斷了。接通電話，陸小西問道：“這幾天的情況如何，你不是給我送手機來了吧？”

呂斌在電話里異常高興：“都讓你說對了，我算真的服你了，這幾天張玉平開始冷淡我，我想你那個同學開始發力了，那天喝酒的時候，我就看出來兩個人似乎相見恨晚，他們好上了，我也解脫了，你下午不要出去，我給你送手機，你出的主意值得獎勵個手機。”

陸小西哈哈大笑說道：“送我手機可以，千萬別讓我老婆知道我給你出的主意，至于我那個同學，新鮮一段日子，估計也就一拍兩散了，到時候你別再吃回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