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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綢之路對漢代的影響

徐衛民

絲綢之路是指始于古代中國,連接亞洲、非洲和歐洲的古代陸上商業貿易路線,既方便了交通,也是文化交流之路和經濟交流之路。絲綢之路包括陸上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

陸上絲綢之路是連接中國腹地與中南亞、西亞、歐洲、非洲諸地的陸上商業貿易通道,主要是指經過河西走廊、西域通向西方的絲綢之路,形成于公元前2世紀至公元1世紀間,直至16世紀仍保留使用,是一條東方與西方之間進行經濟、政治、文化交流的主要道路。漢武帝派張騫出使西域形成其基本干道,它以西漢時期長安為起點(東漢時為洛陽),經河西走廊到敦煌。同時也包括草原絲綢之路和西南絲綢之路。

海上絲綢之路是古代中國與外國交通貿易和文化交往的海上通道,該路主要以南海為中心,所以又稱南海絲綢之路。海上絲綢之路是隨著造船業的發展而興起的,形成于漢武帝時期,發展于三國至隋朝時期,繁榮于唐宋時期,轉變于明清時期,是已知的最為古老的海上航線。關于漢代絲綢之路的南海航線,《漢書·地理志》記載了漢武帝派遣的使者和應募的商人出海貿易的航程,自日南(今越南中部)或徐聞(今屬廣東)、合浦(今屬廣西)乘船出海,順中南半島東岸南行,經五個月抵達湄公河三角洲的都元(今越南南部的迪石)。復沿中南半島的西岸北行,經四個月抵湄南河口的邑盧(今泰國的佛統)。自此南下沿馬來半島東岸,經二十余日駛抵湛離(今泰國的巴蜀),在此棄船登岸,橫越地峽,步行十余日,抵達夫首都盧(今緬甸的丹那沙林)。再登船向西航行于印度洋,經兩個多月到達黃支國(今印度東南海岸的康契普臘姆)。回國時,由黃支南下至已不程國(今斯里蘭卡),然后向東直航,經八個月駛抵馬六甲海峽,泊于皮宗(今新加坡西面的皮散島),最后再航行兩個多月,由皮宗駛達日南郡的象林縣境(治所在今越南維川縣南的茶蕎)。在廣西、廣東發現的漢代墓葬中出土的中外交流文物正是海上絲綢之路開通的見證。

絲綢之路的開辟,有力地促進了中西方的經濟文化交流,對促成漢朝的興盛也產生了積極的作用。

過去我們研究絲綢之路的作用大多局限于漢文化的對外影響,而忽視了域外文化對漢文化的影響。本文主要就絲綢之路開通后域外文化對漢文化的影響加以論述,不妥之處,請方家指正。

張騫兩次出使西域,開辟了中外交流的新紀元,并成功將東西方之間最后的堡壘掀開。從此,這條路線成為東西方交流的主要通道,各國使者、商人、傳教士等絡繹不絕。上自王公貴族,下至商人,都在這條路上留下了自己的足跡。這條東西通道,將中原、西域與阿拉伯、波斯灣緊密聯系在一起。經過幾個世紀的不斷努力,絲綢之路向西伸展到了地中海。廣義上絲綢之路的東段已經到達朝鮮、日本,西段至歐洲。通過海上絲綢之路還可達意大利、埃及,成為亞洲和歐洲、非洲各國經濟文化交流的友誼之路。

古代世界形成了五大文明地區:尼羅河中下游流域的古埃及文明,西亞幼發拉底河、底格里斯河兩河流域的古巴比倫文明,印度河中游的古印度文明,地中海沿岸的古希臘羅馬文明,以及亞洲東部黃河、長江流域的古中國文明。這些古文明獨立發展,中間隔著高山、大川、沙漠、大海。當大海還是無法逾越的屏障的時候,一些勇敢的探險者就通過駝、馬等多種交通工具,向自己認知世界的邊緣探險了。 

沿著這條絲綢之路,中國的絲織品以及冶鐵、鑿井、造紙等技術相繼西傳。西方的毛皮、汗血馬、石榴、葡萄以及佛教、百戲、音樂、舞蹈、雕塑等也紛紛東來。絲綢之路是西漢與西域交往和交流的歷史見證,也是西漢時期及以后中國與西亞、歐洲各國的聯系之路。絲綢之路促進了中外經濟文化的交流,也密切了漢族與沿途的其他少數民族的關系。

一、政治上的影響

絲綢之路的開通對漢朝的興盛起了積極的作用。西域都護府的設立大大加強了漢對西域地區的統治,擴大了漢王朝的疆域。

通過絲綢之路,擴大了漢王朝的對外影響。西漢政府為了聯合大月氏和烏孫夾擊匈奴,派張騫兩次出使西域,使漢朝和西域的經濟文化交流日益增多,漢朝的絲織品大量運到西域后再轉運到西亞和歐洲,因此,絲綢之路的開通更大程度上是一種政府行為之后的民間行為所導致的結果。

通過交流使世界了解了漢王朝,漢王朝也變得更加開放。沒有絲綢之路的開通,也許就不會有“漢武盛世”的出現。唐朝的盛世也得益于絲綢之路的作用。

二、文化上的影響

絲綢之路對漢代文化的影響是多領域的,包括宗教、音樂、百戲等。

佛教傳入中國,逐漸適應中國并漸本土化,應該說是迄今為止,絲綢之路上文化交流的最大成果。佛教早在公元前2世紀以后就傳入西域了,公元前87年傳入西域于闐,公元前60年至公元前10年左右自于闐向西或北傳播到葉城、莎車、塔什庫爾干、喀什、阿克蘇、庫車、焉耆等和向東北傳播到且末、若羌、米蘭、樓蘭等是理所當然之事。

盡管學術界個別人認為秦時已有佛教的傳入,但這個觀點還沒得到普遍認可。佛教兩漢之際傳入中原是沒有問題的,洛陽白馬寺就是明證。

絲綢之路對漢代音樂的影響。絲綢之路的開辟,改變了上古時期華夏文化發展相對封閉的格局,開拓了中外文化交流的新紀元,逐漸形成以華夏音樂與西域音樂相互交流融合為特征的中古時期的音樂文化面貌。“漢初少數民族樂舞《于闐樂》《棹歌》《箜篌引》以及《摩訶兜勒》等相繼進入漢室宮廷。源于少數民族的鼓吹樂進入中原后,迅速成為重要的宮廷儀仗音樂和軍旅音樂。而少數民族舞蹈更是風靡兩漢,在宮廷和民間舞蹈中不乏其身影。進入中原的樂器胡笳、胡箜篌等經過發展融合,也均已成為漢代宮廷音樂及俗樂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少數民族音樂的傳入,對漢文化的發展產生了重要的影響。”[1]《通典》記載:“漢武帝使樂人侯調所作……今按其形,似瑟而小,七弦,用撥彈之如琵琶也。”此屬琴瑟類的臥箜篌。從甘肅省嘉峪關魏晉墓磚書看,其面板上沒有品柱。豎箜篌,漢代自西域傳入,后被稱為“胡箜篌”。《晉書·樂志》載:“橫吹有雙角,即胡樂也,張博望入西域,傳其法于西京,惟得《摩訶兜勒》一曲。”[2]《摩訶兜勒》一曲調名稱顯然是外來語的音譯。“摩珂”是梵語“大”的意思,東漢時西域有兜勒國。梵語中有“達拉”(tala)一詞,是奏樂或唱歌時打拍子的意思,后引申為樂器銅鈸的名稱。“橫吹”樂和《摩訶兜勒》樂曲是張騫從絲綢之路帶回中國的第一批音樂成果,使得漢代音樂成分開始發生新的變化。

漢朝時,西域的百戲(各種雜技)傳入中國,有著悠久歷史的中國雜技在和西域雜技相互借鑒補充之后更加豐富多彩,為人民的日常生活增添了幾多樂趣。張騫的副使從安息返國時,安息“發使隨漢使來觀漢廣大,以大鳥卵及黎軒善眩人獻于漢”[3]。“眩人”即幻人,指表演魔術雜技的藝人。“善眩人”是漢時對魔術家的稱呼,“黎靬”就是今天埃及的亞歷山大,當時屬于羅馬帝國的版圖。《后漢書·西南夷傳》記載:“永寧元年,撣國(緬甸)王雍由調復遣使者詣闕朝賀,獻樂及幻人,能變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又善跳丸,數乃至千。”這些外來技藝除在文獻中記載外,也被鮮活地表現在漢代畫像石、畫像磚中。以幻術為題材的漢畫像中,吞刀吐火和易牛馬頭是較為多見的,其中不乏外來民族形象。河南登封中岳漢三闕之一的啟母闕,東闕南面闕身第一層中雕一馬翹尾站立,左面一人仰面,左手持瓶,右手執斧上舉,兩腿左右叉開,正在做“易牛馬頭”表演。此人身材肥壯,鼻子夸大,虬髯連須,裝扮與漢人不同,可能是西亞人;右邊一人頭戴平幘飾雉尾,右手舉樹枝,左腿屈伸,右腿跪地,也正在表演。河南登封市出土吐火圖畫像石,畫面分為三格,中格刻有一人頭戴尖頂氈帽,仰面向上噴火,雙手抱一長頸瓶,做邁步奔走狀。左格刻有一人圓臉大耳,身穿長衣,正襟危坐。右格刻有一站立人,面前有一人跪拜。[4]臨沂吳白莊漢墓畫像石表現的是外來人馴獸的場景。一藝人手執鉤驅象,后有一執鞭騎駱駝者。驅象者和騎駱駝者都深目、高鼻、短發,騎駱駝者戴高帽,腳蹬靴,明顯是外來民族的特征。[5]

漢靈帝時(168~189),西亞的生活習俗和音樂藝術開始風靡中原。“靈帝好胡服、胡帳、胡床、胡坐、胡飯、胡箜篌、胡笛、胡舞,京都貴親皆竟為之。”[6]翦伯贊指出:“漢代的音樂和歌舞,已加進了不少外來成分……武帝時已有安息的馬戲團來到中國,表演角力、雜耍、戲獸等技藝……在東漢中葉,羅馬的魔術團也來到中國。”[7]

三、經濟上的影響

西漢以前,少量中國絲綢經西北各民族輾轉販運到中亞、印度半島等。張騫出使西域后,漢朝的使者、商人接踵西行,大量絲帛錦繡沿著通道不斷西運,西域各國的奇珍異物也陸續輸入中國。漢武帝以后,開辟了與南海諸國以及印度半島等地的水上交通線,從事經常性的貿易往來,這就是海上絲綢之路。

自漢武帝設置合浦郡以來,合浦逐步成為漢代海上絲綢之路的始發港之一。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考古工作者在合浦附近發現了城址、墓葬、窯址等大量漢代遺址,其中包括大浪古城、草鞋村遺址,以及風門嶺漢墓、母豬嶺漢墓、九只嶺東漢墓等近萬座漢墓群。大浪古城遺址中央有大型夯土基址,城西門外臨江處還有碼頭依存,是一處西漢中期前后的城址。

考古工作者在廣西合浦漢墓群中出土了許多琉璃、琥珀、瑪瑙、水晶、肉紅石髓、金花球、香料、胡人俑等,這些文物是通過海上絲綢之路輸入或是中外文化交流產生的遺物。這些城址、墓葬、手工業作坊及琉璃、琥珀等遺物,對于研究漢代合浦港、漢代海上絲綢之路以及中外文化交流等具有重要意義。

北部灣地區的眾多漢墓及出土的諸多遺物是漢代對外文化交流研究的重要內容。在廣西合浦、廣東廣州以及云南等地出土的漢代珠飾與南亞、東南亞、東亞地區相關制品進行比較分析,以典型器物如多面體玻璃珠、玻璃器皿、蝕刻石髓珠、多面體石質珠、多面體金珠、綠柱石珠等,可以勾勒出這些器物在海上絲綢之路沿線的分布與傳播概況。通過采用多種便攜式無損分析技術對合浦漢墓出土的寶石珠飾等遺物進行檢測分析,結合合浦和其他地區出土的其他相關文物的研究結果,大部分寶石珠飾應是通過海上絲綢之路由南亞經東南亞傳入合浦的舶來品。

漢代開辟的絲綢之路昭示人們,文明只有在交流之中才能進一步發展。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文化的發展和興盛與其開放程度有著直接關系,必須堅持立足傳統,敞開胸懷,海納百川,兼收并蓄,這樣的民族才是有希望的。

總而言之,絲綢之路促進了文明的交流、交往、交融,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促使生產力不斷發展和人類文明不斷進步,形成了和平合作、開放包容、互學互鑒、互利共贏的“絲路”精神,在人類文明交流互鑒史上寫下了重要篇章。

(徐衛民,西北大學文化遺產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秦漢歷史與考古、中國歷史地理、文化遺產學的研究。)


[1] 季偉《漢代傳入中原的少數民族音樂及其影響》,《南都學壇》2008年第3期。

[2] 房玄齡《晉書·樂志》,中華書局,1965年。

[3] 司馬遷《史記·大宛列傳》,中華書局,1959年。

[4] 顧雅男《漢代樂舞百戲畫像石研究》,山西師范大學2013年碩士學位論文。

[5] 邢亦田《畫為心聲:畫像石、畫像磚與壁畫》,中華書局,2011年。

[6] 范曄《后漢書·五行志》,中華書局,1965年。

[7] 翦伯贊《秦漢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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