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慧婧一回來,楚黎就醒了,自然也聽到了院子里的對話。
福氣?呵,要真是有福氣,還會變成現在這種樣子?
兩人一進來,楚黎抬眸掃了兩人一眼,復又閉上了眼,一幅不想說話的樣子。
劉慧婧眉頭一皺,倒也不急著說他,緩慢又充滿耐心的跟云寶解釋完“想”,笑問:“現在云寶告訴娘,你想老三了嗎?”
云寶懵懂的看向床上閉眼的楚黎,想了好一會兒,才點頭:“想,很想。”
話音落,劉慧婧眼尖的發現他那個一向冷淡的兒子,嘴角揚起一抹譏笑。
雖然楚黎的那抹笑很快就消失的無形無蹤,又變成了一臉‘誰也別煩我’的欠揍模樣,但劉慧婧卻忍不住高興。
云寶對于她家老三果然是特殊的。
劉慧婧站起身,將云寶摁坐在床邊,鄭重的說道:“云寶要照顧好老三,知道了嗎?”
云寶眼睛亮晶晶的說道:“云寶照顧大哥哥。”
劉慧婧獎勵的摸摸云寶的頭,起身出了房間。
房內一時間靜了下來,云寶歪頭看著閉目不理人的楚黎,眼神在他臉上一遍一遍的徘徊。
楚黎覺得就算自己是個死人,也要被這傻子給看活了。
“看什么?”楚黎睜眼,表情冷淡地問道。
經過一日的緩沖,楚黎已經接受了顧云錦的存在,但也僅僅是接受了而已。
他不可能真把顧云錦當成妻子,倒不是因為輕視她。
而是因為,世人所必須的男歡女愛,對他來說不過是浪費光陰。
除了斬不斷的骨肉親情,楚黎吝嗇于將自身的目光分出一絲一毫。
他本已打定主意孤老終身,未成想出了這等禍事,不光禍及己身,更累及她人。
但既然他的命是小傻子救回來的,他自會想辦法還清這筆賬。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云寶對于楚黎非常敏感。
別人罵她一句她或許連聽都聽不懂,楚黎不過短短三個字,她就明確的感知到楚黎對她的態度不一樣了。
云寶眼神‘噌’的一下就亮了。
大哥哥不煩她了!
楚黎不喜歡她的時候,云寶都想靠近他,哪怕只有一點點,她都很高興很開心。
現在楚黎不煩她了,她就想離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至于近到什么程度,她卻不是很明白,只知道很喜歡和大哥哥待在一起。
“大哥哥,這個給你吃。”云寶眼睛亮晶晶的從懷里拿出一捧小野果。
小野果長得很難看,黑乎乎的不說,上面還布滿短短的絨毛,要不是這野果沒長著八條腿,楚黎差點就要誤以為小傻子捧給他的是一窩蜘蛛了。
楚黎蹙眉,仔細分辨,才看出竟是桃金娘的果子。
桃金娘結的果子酸甜可口,而且具有一定的藥用價值。
顧家莊即使不懂任何藥理的村民,農閑時間也會在梧桐山外圍去摘這種果子,或是自家泡酒喝,或是曬干后送給鎮上的藥鋪,換一些銀錢。
所以,這桃金娘在這十里八鄉的都很搶手。發現一顆果樹,往往會吸引大批人采摘。
他訝異的挑眉,問:“哪來的?”
現在已是深秋了,桃金娘只在七八月份才會有,這小傻子從哪來找來這么多新鮮的桃金娘。
云寶歪頭,懵懂的跟楚黎對視,顯然是沒聽懂楚黎的問題。
看在桃金娘的份上,楚黎比平時多了些許耐心,:“桃金娘是在什么地方摘得?”
幸而有小傻子的靈芝,他已能勉強坐起。
問這話的時候,楚黎坐了起來,背靠著軟枕,動作隨性從容的劃拉著云寶手里的桃金娘,挑挑撿撿捏起一顆最飽滿的,扒開黑色外皮,就露出了里面紅寶石一樣的果肉。
楚黎啟唇將果肉抿進嘴里,霎時間酸酸甜甜的味道就在舌尖炸開,既有蘋果的香甜,還兼有香梨醇厚的香味,生津止渴,回味甘甜。
楚黎愜意的瞇了瞇眼,自他去鎮上的學堂讀書,就再未嘗到過這種味道。
云寶愣愣的看著楚黎,懵懂的眼神里全是癡迷。
楚黎還在病中,氣血虧兩虧,讓他本就很白的膚色,更加蒼白。
然這幅病弱的樣子,卻一點也沒損毀楚黎的好樣貌,反而顯得他更加清逸翛然,玉質金相。
他手指修長,捏著桃金娘,慢條斯理的剝開外衣,動作從容嫻熟,帶著點聊勝于無的隨意。
漿汁滲開,化開的胭脂一般,艷麗無雙。
云寶愣愣的盯著楚黎將那抹艷麗抿進嘴里,為他蒼白的唇色染上一抹緋紅。
久久沒有聽見小傻子的回應,楚黎撩起眼皮看過去,就見小傻子癡癡的看著他,清澈見底的眼中全是癡迷。
沒由來的,楚黎心間升起一陣煩躁,臉色冷若冰霜:“看什么?”
楚黎突如其來的怒氣驚到了云寶,她情不自禁的瑟縮了一下,怯怯的說道:“大哥哥好看。”
“呵。”
人都傻了,還不忘撩男人!
“大哥哥。”云寶無措的看著他,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氣。
“不準這么叫!”楚黎冷聲說道。
云寶沒見過這么兇的楚黎,嚇得手一抖,手心的桃金娘掉到地上,滾得那都是。
她怯怯的盯著楚黎看,見他皺眉盯著自己,撿起腳邊的一顆桃金娘,小心的遞過去:“吃果果,不氣。”
見小傻子這么小心翼翼的討好自己,楚黎更加煩躁。
過去十幾年,有人嫉妒他的容貌,言語之中總是指桑罵槐;也有人是貪圖他的容貌,頻繁騷擾于他。
前者最后身敗名裂,成了過街老鼠;后者則終身不能人道,痛苦一生。
除了父母兄弟,他沒在任何人身上感受到過善意。
現在卻冒出個小傻子,一心一意,將自己的全部都攤開在他面前。
一時之間,他竟不知該如何對她。
楚黎閉上眼睛,試圖平靜下來,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小傻子眨著眼睛小心翼翼的模樣,竟出現在了他腦海中,怎么都揮之不去。
楚黎煩躁不已。
床下,云寶見楚黎沒再說話,乖巧的蹲在地上,把桃金娘一個個的都撿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頭的位置。
這樣大哥哥想吃的時候,就能很快拿到了。
做完這一切,云寶就乖乖的坐在床前登上,靜靜的看著床上的楚黎。
娘說了,讓她照顧大哥哥的。
楚黎閉目聽著那‘淅淅索索’的聲音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但他能感覺的出來,小傻子并沒有走,而是正坐在床前登上看著他。
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小傻子眨著眼睛說他‘好看’的畫面,楚黎的臉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