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春霖解釋說:“公爺想讓大人保住至圣的清名。即使顏學禮真的做了錯事,因死者地位卑微,還請宋青天法外施恩。”宋啟愚拿信紙的手有些發抖。他盡量平復著內心的波瀾,開口說:“至圣公對顏家的情誼感人至深。晚輩又怎敢給至圣公的臉上抹黑呢?不過,我想公爺也是怕世伯著急,做出更大的錯事,才給世伯寫下此信的。世伯請看,這‘口’字乃是‘國’字的外框,而這‘青’字乃是去掉樹心的‘情’字。公爺的意思是‘國法無情,方為青天’。還請世伯體諒至圣公的良苦用心。”顏春霖看宋啟愚并不買賬,又從懷中抽出一份禮單,雙手放在宋啟愚面前,說道:“賢侄說的對。老夫來得匆忙,不曾帶得許多禮物,這些腌臜東西賢侄先收下,待老夫回去,定會籌措重金感謝賢侄。”宋啟愚霍然站起。他壓抑著心中的憤怒,走到顏春霖面前,先將禮單奉還,又施了一躬,真誠地說:“世伯。至圣先師對天下人有大恩,宋某不敢忘記。顏家跟從至圣公已有十數代,世世忠君愛民、清廉自守。多少年來,顏家的風骨一直是我輩尊崇、敬仰的典范。在這一點上,宋某也一直對顏家欽佩之至。不想今日,世伯卻要逼迫宋某收取賄賂,違背良心。世伯的心思我明白,無非是愛子心切,要我偏袒顏家,對顏學禮從輕處置。但世伯也應明白,天道昭昭,國法煌煌。若我今天答應了你的請求,做出了有違天理的事情,那豈不是辜負了圣人的教誨嗎?我以后還有什么臉面去見圣人,去面對天下的百姓。說實話,宋某并非不好名、不圖利,只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合標準、來路不正的利益,我是一絲一毫都不會染指的。還請世伯收回禮單,不要難為小侄。”此時,顏春霖有些無地自容。他尷尬地說道:“宋,宋大人,是,是老朽唐突了。”宋啟愚看老人悲戚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又補充道:“世伯也不必太過焦慮,據我所查顏公子并不具備殺人條件,或許兇手另有他人。如您所言,我與學仁本為同年,我又怎么會隨意刁難他的兄弟。請世伯放心,雖然目下公子受些委屈,但我定會全力緝兇,查明真相,還天下一個清白。”顏春霖望著眼前這個正直無私的年輕人,恭敬地施了一躬說:“圣人曰:人能宏道,非道宏人。宣道先生人如其名,老夫領教了。”宋啟愚也趕緊回了個禮說:“世伯謬獎。世伯還是先去見一見三公子。至于破案洗冤的事,我們從長計議。”
幾天之后,曹可用那里有了重大突破。他在晚間,發現一個背著包裹,匆匆潛出寇府后門的人。曹可用帶著人一路跟蹤,來到東湖附近的一所民居處。為了保險起見,曹可用先讓人回去報信,又親自攀上墻頭,觀察屋內的動靜。就聽房里先有“稀里嘩啦”一陣響動,接著便是竊竊私語的聲音。曹可用聽不清楚,就讓兩個警巡在墻上戒備,自己翻身跳進了院中。他來到窗前,向屋內觀瞧,就見一個白凈面皮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喝著茶水,一個略顯富態的女人點數著倒在桌子上的散碎銀錢,低聲說:“可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出事了。咋這回拿的這么少呢?”那男人開口道:“知足吧。中秋前,寇大人準備查賬,要不是急著往回拿這點錢,也不至于出人命。”那男人突然跳起來,說道:“你快拿個火盆來,先燒了這包衣物。這幾天官府盯得緊,根本不敢動。”女人丟下手里的錢,轉身出屋去往柴房。曹可用琢磨不能讓他們毀了物證,便示意手下現在動手。當吳襄帶著一隊警巡趕到東湖的時候,曹可用已將兩名嫌犯順利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