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炊煙裊裊升起,白米與青蒿的香氣在祠堂前彌漫。
香案上,四幅祖先畫像莊嚴肅穆,香爐旁新添的四碗社飯色澤金黃,香氣撲鼻。不多時,兩只烤得金黃酥脆的乳豬被抬上供桌。
德爺爺手持三炷香,肅立案前,聲音洪亮:“清明時節又逢春,天降甘霖潤萬物。今全族子孫齊聚,以寒食祭告先祖。”
“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祖者,猶水之源、木之本也。數百年來,先祖福澤庇佑,使我族枝繁葉茂。吾輩子孫,永感先恩!”
三叩九拜后,眾人依次上香。梅煜走出祠堂,在梅浩民身旁坐下,笑道:“按輩分,我該叫你一聲叔,可我比你大十歲,這感覺真奇妙?!?
“那叫聲'阿民叔'來聽聽?“梅浩民挑眉。
“按規矩,長輩初次見面要給小輩紅包的?!懊缝辖器镆恍Α?
“你叫,我馬上轉賬?!?
“算了,還是叫你阿民弟弟吧。”
梅煜擺手,目光轉向梅浩民懷中的小女孩。
“帥叔叔好!”蕊蕊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
梅煜輕撫她的發頂:“蕊蕊幾歲了?”
“四歲半!”小女孩驕傲地伸出四根手指,又在梅煜掌心比劃:“我叫梅浩蕊!”
“那媽媽叫什么名字呢?”話一出口,梅煜便后悔了。
見蕊蕊眼神黯淡下來,梅浩民輕聲道:“媽媽叫陳光霞。她不是不要你,是去追求夢想和自由了?!?
“夢想是什么呀?”蕊蕊仰起小臉。
梅煜指向天空:“就像宇航員去月亮上建房子?!庇种钢蓍芟碌娘w鳥:“自由就是像小鳥一樣,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這時,社飯的香氣飄來,青團、燒肉等美食陸續上桌,蕊蕊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
德爺爺舉杯高呼:“先祖之靈,佑我族人!”眾人齊聲應和,酒香彌漫。
另一邊,救護車呼嘯而至,醫護人員推著急救床沖來。梅傾跟在萬氏兄妹的推車后,向醫生交代情況。手術室門關上的瞬間,她靠在墻上,長舒一口氣。
王長營抱著發燒的孩子走來:“你手臂的子彈得盡快取出?!?
診療室里,醫生剪開梅傾的衣袖,露出凝固的血塊。當衣袖完全褪去時,梅傾瞳孔驟縮——她明明放在家里的銀鐲,此刻竟戴在手腕上!
“怎么會...”
一時間她想起了今天海上槍戰的畫面浮現那詭異的一幕,以及那聲及時的“小心”。
隨之又想起小黃那些時日示意的眼神,時不時的盯著某個方向。
還有,夢里阿婆與她說的那些話。
種種有跡可循的痕跡,成為了梅傾現在心里未解的謎。
碘伏擦拭傷口的刺痛讓梅傾回神。她嘗試取下鐲子未果,轉而喚醒手環AI:“大魚,查看未接來電。”
藍光屏幕展開,黎綺夢的緊急消息格外醒目:“π+系統只能延緩傳輸,還剩45分鐘!”
“立刻帶設備來醫院!”梅傾掛斷電話,對醫生說:“不用麻醉,直接取子彈?!?
鑷子深入傷口的劇痛讓她攥緊床單,冷汗浸透鬢發。十五分鐘的手術像一場漫長的酷刑。
醫生剛離開,黎綺夢就帶著陸明凡沖進病房:“心爺,系統要失控了!”
黎綺夢從未見過梅傾如此蒼白的臉色,那張總是神采奕奕的臉此刻血色全無,讓她心頭一顫。
“心爺!”她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床前,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慌,“你傷到哪兒了?”說著就要掀開被子檢查。
“別動。”梅傾睜開眼,聲音虛弱卻堅定,“只是右臂取了個子彈。”
“子彈?!”黎綺夢這才注意到梅傾右臂上纏著的厚厚繃帶,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很疼吧?”
陸明凡推來移動桌,皺眉道:“這不是廢話嗎?槍傷能不疼?心爺,手還能動嗎?”
梅傾向站在一旁的劉斌點頭致意,轉向陸明凡:“沒打麻藥。時間緊迫,開始吧,我能撐住?!?
黎綺夢和陸明凡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心疼。他們迅速取出設備,陸明凡特意換上了傳統鍵盤:“還剩22分鐘。”
當梅傾將AI“大魚”接入特制設備時,那只神秘的銀手鐲滑落下來。她不得不用紙巾墊著固定,以免影響操作。黎綺夢剛想詢問,梅傾只簡單說了句“家傳的”便帶過。
右手因神經損傷而動作僵硬,梅傾不得不翹著蘭花指敲擊鍵盤。但即便如此,她的輸入速度依然快得驚人。
噠噠噠——
鍵盤聲在病房內回蕩,與浮空藍屏的觸控聲交織成緊張的戰歌。
D國頂級公寓內,金發男人正沉浸在情欲的歡愉中。身下的黑妞發出誘人的喘息,汗水順著他的金發滴落。
當他志得意滿地走向控制臺,紅酒剛入口,屏幕上99.99%的進度條卻突然跳轉為紅色警報。
“該死!”他一把推開纏上來的黑妞,瘋狂敲擊鍵盤試圖挽救。
黑妞被粗暴地推倒在地,憤怒地咒罵著穿衣服。就在她摔門而出時,卻驚恐地舉起了雙手,“別開槍!我只是...只是來約會的...”
“成功了!”陸明凡的歡呼打破了病房的緊張氣氛。
黎綺夢興奮地解釋:“現在他們接收到的只會是病毒程序,所有數據都會自動銷毀!”
劉斌長舒一口氣,王長營適時推門而入:“小傾。”
“師兄?!泵穬A蒼白的臉上終于露出笑容,“那孩子怎么樣了?”
“退燒了,會好起來的?!蓖蹰L營溫柔地回答,隨即注意到兩位年輕人疑惑的目光。
梅傾輕聲介紹:“這是我師兄王長營,我們同出紅鷹門下。”
“紅鷹?!”陸明凡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是那個世界頂級黑客紅鷹嗎?”
得到確認后,陸明凡立刻化身迷弟,黎綺夢則撲向梅傾:“心爺收我為徒吧!”
“疼!”梅傾的痛呼讓王長營趕緊拉開黎綺夢。
當王長營的手環亮起,他露出勝利的微笑:“米切爾落網了?!?
梅傾望向窗外漸密的雨絲,突然對劉斌說:“請聯系紫杏律所的周莫。他是萬思源的生父,有權知道這一切。”
凌晨一點,老人機震動驚醒了淺眠的梅浩民。他輕輕挪開女兒環抱的小手,走到門外。
“遠哥被抓了?”他壓低聲音,眉頭緊鎖。掛斷電話后,他快速換上衣服。
“這么晚還要走?”冠東大爺披衣而出,“蕊蕊盼了你這么久...”
梅浩民動作一頓,低聲道:“處理完就回來。”說完便消失在雨夜中。
屋檐下的燕子被驚動,嘰喳聲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冠東大爺望著兒子遠去的背影,長嘆一聲。
雨滴輕輕敲打著窗玻璃,梅傾在晨光中醒來。手臂的疼痛讓她微微蹙眉。
“醒了?”溫柔的聲音傳來。
梅傾睜開眼,左手被溫暖的手掌包裹。她眨了眨眼,輕聲道:“愛喜,你什么時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