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沒幾天，獸潮褪散，留下一片狼藉的扣山城。
好在扣山城在頗有才干的梁蜀率領下，很快就安定下來，殘破的房屋也很快重建起來。
在獸潮保衛戰中做出了突出貢獻乃至光榮陣亡的高家、李家眾人也深深令大家敬佩，時刻默哀。
當然，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大家心里都有一桿秤，不必詳說。
還有一個，關于如何接收高家、李家的財產問題，但王行就不關心了，相信老謀深算的甄叔肯定是有辦法解決。
王家，院子里。
王行百無聊賴地看著紅在那不停擺弄高首那魁梧猙獰的身體，問道：
“紅，你連大日都用了出來，為何高首還能保留全尸啊。”
“對能量的精準操控而已，你這螻蟻理解不了很正常。”
“我到何時才不算是螻蟻啊……”
“下輩子吧。”
“……”
嗡~
紅光蘊現，裊娜如煙，魁梧猙獰的身軀消失不見。
風華絕代的紅發女人拍拍手，有些疑惑，道：“他的心臟構造很奇怪，可能是由此導致了身體能夠大幅變化，這究竟是專精血氣的血修手段還是專門煉體的體修手段……”
在其身旁，王行眼眸連動，好奇道：“紅，是誰在高首身上下的手段嗎，居然能讓他變得這么帥，非常有強者威嚴！”
“帥？強者威嚴？”
紅輕蔑掃視王行，不明白這莫名其妙的審美究竟是怎么來的，暗下決心定要好好糾正過來。
天日昏黃，風霧彌漫，已至初冬，叢生的梧桐樹仍舊長青，其葉蒼翠，沖淡了蕭瑟氣象。
兩道纖細窈窕的身影穿行在灰白霧靄當中，看不真切，唯有玲瓏曲線若隱若現，如動人剪影。
偶有細碎話語響起，她們走出霧靄，折身進入一處豪華庭院，穿過漫長回廊，停步在一處房間門前。
吱呀~
推門而入。
入目是散亂在地的書籍，中央處一黑發少年盤腿而坐，聽到門響后抬起頭顱，微笑道：
“又麻煩你們了。”
“哼~，知道就好。”
莉婭跪坐而下，打開食盒，纖手取出精心烹制的美食，擺放整齊。
三人開始用餐，氛圍溫馨。
“阿行，你在此處已呆了一個多月了。”
陳菲雅跪坐在王行身旁，不時往其碗里夾菜。
“已經這么長時間了么……”
聞言，王行有些恍惚，獸潮之后他就泡到了天青商會，閱覽大量武技，并在紅的指引下挑選合適的武技銘記，基本都是一品武技，這也是扣山城的公開售賣的武技品階上限了。
這特權來自于錢源對他的承諾，不用白不用。
他日夜研讀、廢寢忘食，多虧了兩人每日送飯，才沒有過分憔悴。
——那就到此為止吧。
王行心想。
三人出了商會，融入到冷冷霧靄當中。
陳菲雅隨手將散亂鬢發拂到耳后，眸子在霧靄氤氳下閃爍朦朧輝光。
“要走了么……”
她有些黯然。
“嗯，世界很大，總要出去看看。”
“第一站是不法地帶么？”
“對。”
眼角余光掃了一眼黯然的陳菲雅，莉婭又詢問道：“會在那呆多長時間呢？”
“大概是三到五年吧，不太確定。”
話畢，看著身旁少女黯然的眸子，王行數度欲言又止，最終化作深沉嘆息盤亙在心頭。
群山掩映下的翠湖綠地，隨風飄搖的挺拔大樹潑灑下漫天緋紅花朵，瑩瑩落淚的殤然少女。
如此場景在腦海里揮之不散，漸漸褪色，呈暮氣沉沉的灰白色調。
可是，究竟是能說什么場面話呢，還是做出什么虛假承諾呢……
他的成長，終究是需要很長時間。
午后斜陽。
“下面有請我們扣山城的第一天驕來為大家做一次指導。”
隨著朱邦話語，王行上前，凝視黑壓壓一片的學員，他們是新升上來的二屆學員。
“現在，是實戰教學，向我發起進攻，留下傷痕者獎勵一千金幣。”
王行很干脆，眼神凜凜，睥睨眾人。
下方，眾學員身形晃動，語聲嘈雜，議論紛紛，有人蠢蠢欲動，但沒有人率先出手。
“一群慫包，他境界再高，還能以一敵千嗎！”
“沒錯，他又沒說多大傷痕，這可是一千金幣哪！”
“上呀，發家致富的機會來了！”
人群里有人沉喝出聲，數道屬性各異、不同顏色的真力流奔涌在虛空當中，沖著隊伍最前方飆去。
“拼了！”
這些學員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見有人率先出手，便也不管不顧，紛紛起身殺向王行。
“來得好！”
紛紛殺來的學員令王行眼前一亮，他一聲長嘯，不退反進，如虎入羊群，瞬間雞飛狗跳。
他雙手成爪，急速揮動，揮出數道裂熾痕橫襲四面八方，以此來分割戰場。
“一千金幣，是我的！”
一名學員速度最快，趁著王行發動武技的空檔直踹過來，腳掌上有雷光轟鳴。
“想得美！”
王行腳步變換，雙手上揚，一記抱腿頂摔將之摔倒在地。
接著雙拳齊出，施展立地通天炮轟飛一名沖過來的學員，砸翻十幾個跟隨在后的學員。
他腳步連動，化作密集小弧線在偌大的演武場上縱情馳騁，調動學員，始終保持能向自己發起進攻的學員不超過十名。
纏絲手、八極拳、八卦掌、十二路譚腿、劈掛腿……
王行將自己學習過的所有凡品武技輪流施展，無一人是他一合之敵。
實戰經驗豐富的他很容易就能找到這些學員的破綻，哪怕不使用需要動用真力的武技，也能一路碾壓過去。
嗵嗵嗵！
連綿不絕的拳腳擊打聲響徹在演武場上空。
良久，所有學員都趴伏在地，唯有四名學員還憑借頑強的毅力站著，稚嫩面容上還有戰意流露。
“任揚、寇通、楊堪、董涯。”
王行心頭微動，嘴角微揚，身軀舒展如餓虎撲食，向著幾人猛撲過去。
嗵嗵嗵！
犀利拳腳如狂風暴雨，刮襲得幾人如風中落葉，搖搖欲墜。
看得趴伏在地的眾學員俱是膽戰心驚，心想這是有仇啊，明顯是在重點照顧幾人。
扣山城門處。
王行擁抱沈娟然和甄強，這次甄強倒是沒有拒絕。
“甄叔、沈姨，我要走了。”
他眸光變幻，有些不舍地看著兩人。
“要好好照顧自己，按時睡覺、按時吃飯、按時……”
沈娟然有些哽咽。
“去吧，雛鷹終長，終究是要翱翔在更廣闊的天空。”
甄強輕拍王行腦袋，虎目微紅，道：“若是累了、倦了，便回家，甄叔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后盾。”
“嗯……”
王行躬身一禮，隨即不作停留，轉身踏上主道，逆著人流而去。
前方，兩道纖細窈窕的修長身影輕輕招手，王行頓了下，快步走近，與兩人并肩而行。
自遠處蒼茫群山而來的長風攜著迷蒙水氣吹入主道，三人的衣衫獵獵作響，發絲飛揚。
就這樣默默前行。
許久，許久。
莉婭率先打破沉默。
“你走后，我和小姐也將離去，回我們該回的地方。”
“是么……”
王行微怔，思緒萬千，那日漫天緋紅花朵下沉靜少女殤然悲戚容顏，容顏上淚珠晶瑩的畫面又一次躍上心頭，激起萬千漣漪。
他嘴唇微動，還是沉落道：
“不知不覺，我和兩位已經相處了七個月的光景。”
“能在人生低谷中結識兩位，得到兩位的扶持，是我的榮幸，對此我深表感激。”
“我，不會忘了兩位。”
陳菲雅頭顱低垂，表情看不真切，交織在身前小腹處的纖手越發用力，甚至有些青筋畢露。
“臨走前，能擁抱我一次么……”
低沉而又帶著濃濃渴求意味的清麗嗓音令王行越加沉落，他猶豫再三，還是將少女輕擁入懷。
少女反手緊緊抱住他，頭顱掩埋在王行不算寬厚的肩膀上，柔媚的身軀在微微顫抖，被王行清晰感知。
他暗嘆了口氣，輕輕撫摸少女柔順秀發，肩膀處有些許溫熱觸感。
良久，陳菲雅推離王行，后退兩步。
“干嘛，我可不會讓你抱！哼~”
察覺到王行注視的莉婭雙臂抱胸，螓首高抬，修長雪白的玉頸纖毫畢現，活像一只驕傲的小天鵝。
“呵……”
看到如此動作，王行唇角微揚，面露一絲柔和笑意。
他默默轉過身子。
一步……
兩步……
三步……
說不清究竟是走了多少步，漫天緋紅花朵下少女殤然悲戚的容顏再次不受控制地顯化在腦海，盤亙不去，不停放大，直至占據整片腦海。
他的心臟終究是不受控制地緊縮一塊，接著就快速擴張，釋放大量血液沖擊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帶來難言的沖動情感復又反饋至心頭經久不散。
王行驟然回身，牢牢凝視陳菲雅，視線里，兩女依然在凝視他。
他放聲大喝：
“十年！”
放聲大喝的話語蘊含無與倫比的決心，穿金裂石，要響徹云霄。
“十年后，我必將站在大陸之巔！”
“若是不算太晚，到了那時，必護佑你千秋萬代，永世安康！”
王行不知道此話會在少女心底激起怎樣的波瀾，只見到她驀然手捂住嘴唇，淚流滿面，身體顫抖個不停。
“嗯，阿雅……等著你……”
陳菲雅含淚點頭，眼眸一反黯然，開始變得晶瑩剔亮，熠熠生輝，宛若暗夜閃耀的璀璨星辰。
“當然還有你！”
“我？！”
意想不到的話語令莉婭身體一顫，隨后就惱羞成怒回懟過去：“誰用你管啊！！”
“呵~”
王行轉過身子，輕輕擺手，隨即不做停留，開始大步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