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金融科技結合的歷史

“金融科技”是近些年的熱詞，研究者眾多，表述方式不一，階段劃分不一。縱觀人類發展史，從農耕時代到工業革命，從信息革命到智能時代，無一不滲透著金融與科技的結合。

一、金融科技概念辨析

單從“金融科技”這個詞的本身或英文名字“FinTech”的字面上可以看出，金融科技是由金融和科技結合而成的。科技又是科學和技術的結合體，科學是對自然規律的認識，而技術則是為了改造世界而進行的發明創造。金融穩定理事會（Financial Stability Board，FSB）將金融科技定義為技術帶來的金融創新，通過創造新的業務模式、應用、流程或產品來對金融市場、金融機構或金融服務的提供方式造成重大的影響。 維基百科將金融科技定義為由一群通過科技讓金融服務更高效的企業構成的一個經濟產業。中國人民銀行發布的《金融科技（FinTech）發展規劃（2019—2021年）》（以下簡稱《規劃》）中指出，金融科技是技術驅動的金融創新，旨在運用現代科技成果發行或創新金融產品、經營模式、業務流程等，推動金融發展提質增效。 金融科技通過深化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推動金融轉型升級，增強了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成為防范化解金融風險的新利器。

由以上定義可以看出，雖然目前對金融科技的定義并沒有一個固定表述，但是這些定義都表達了一個觀點，那就是金融科技都重點強調科技對金融的影響，是運用科技手段來創新金融，推動金融業的發展，進而通過金融創新來提升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防范化解金融風險。

這要與另一個相似的詞語“科技金融”相區分。目前對科技金融的定義也沒有統一。科技金融的提出目的在于對高科技產業和企業的扶持。國務院印發的《“十三五”國家科技創新規劃》中指出要健全支持科技創新創業的金融體系，“鼓勵和引導金融機構參與產學研合作創新”，“加大對企業創新活動的金融支持力度”。 由此可以看出，科技金融突出的是金融對科技產業和企業的支持，而金融科技則強調金融與科技的深度融合。因此，需要將這兩個概念區分開來。

二、金融科技結合階段的爭論

對金融科技發展階段的劃分有多種說法，具有代表性的是兩階段論和三階段論。周偉等（2017）認為，金融科技可劃分為兩個階段：2013年是中國互聯網金融元年，金融科技1.0是以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技術為驅動的，而金融科技2.0更聚焦于以云計算、大數據、區塊鏈和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新一輪IT的應用與普及以及對提升金融效率和優化金融服務的重要作用。 三階段論在兩階段論的基礎上，認為隨著技術的發展、融合，全新的金融將逐步形成，即金融科技3.0階段。 余豐慧從政策、產業、企業三個維度進行分析，認為2016年是中國金融科技元年。 而根據吳軍對全球科技通史的梳理，人類的科技發展分為遠古科技、古代科技、近代科技和現代科技四個階段。 因為金融發展與科技發展密不可分，所以金融發展也相應地分為遠古金融、古代金融、近代金融和現代金融。

（一）金融科技與互聯網金融的互生共榮

有學者認為，中國的金融科技，其實叫作互聯網金融更為貼切，所以金融科技發展階段劃分與互聯網金融的發展階段有關。互聯網金融，即互聯網在金融方面的應用。 互聯網的前身是“阿帕網”，是1967年由美國高等研究計劃署（Advanced Research Projects Agency，ARPA）的勞倫斯·羅伯茨（Lawrence Roberts, 1937—2018）負責建立的可以讓大家遠程登錄使用大型計算機以共享信息的一個網絡。1981年，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在阿帕網的基礎上進行了大規模的擴充，形成了早期的互聯網，由此開啟了人類互聯網發展的歷史。20世紀90年代，美國政府、美國高等研究計劃署、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先后退出了對互聯網的管理，大量資金涌入，整個互聯網迅速商業化，互聯網開始爆發式增長。中國的互聯網起步比較晚。1994年初，中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的計算機網絡正式加入國際互聯網，并建成我國第一個www網站。得益于多種技術的支撐，以解決信息傳輸問題為根本的互聯網在我國快速發展，同時也催生出很多新的技術和產業，互聯網金融異軍突起。但從多年實踐可以看出，互聯網金融亂象叢生，風險集聚，互聯網與金融只是概念的相結合，并沒有真正地相互融入。金融科技需要克服這種供求雙方的簡單相接而實現真正融合，用新技術來改變金融的供給側，切實為實體經濟服務。

（二）金融科技與數字經濟相依相伴，中國數字化時代真正到來

2019年12月31日，武漢市衛生健康委員會第一次發布了新冠肺炎情況通報。之后，新冠肺炎疫情開始在全國肆虐，后在全球蔓延，給人類的生產生活帶來了嚴重的影響，也倒逼著數字經濟快速發展。傳統金融機構開展數字金融，通過無接觸金融服務、降低交易手續費等措施為更多的中小微企業提供融資服務，更多數字金融項目在疫情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利用金融科技構建的基于區塊鏈開發的供應鏈金融平臺“螞蟻雙鏈通”，支持中小企業供應商利用來自大企業的應收賬款向銀行申請貸款，緩解了中小企業在疫情期間的融資壓力，保障了這一主體對經濟社會的穩定作用。數字金融的發展離不開數字經濟。以大數據、云支付、區塊鏈為代表的科技開啟了無感金融、無接觸金融的時代。

2020年4月12日，是中國經濟發展史上一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日子。《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公開發布，將數據作為第五生產要素首次寫入正式中央文件，其發展與建設被納入國家戰略發展層面，這說明以區塊鏈等為主體的金融科技對我國市場經濟體制的完善和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

2020年4月15日，中國央行數字貨幣（Digital Currency Electronic Payment，DCEP）在中國農業銀行內測，標志著中國數字化時代真正來臨。數字經濟時代需要金融科技的底層基礎技術支撐，可以利用區塊鏈與物聯網進行數據確權并將抵押品物權數字化，為數字化交易奠定基礎。

（三）金融科技結合階段劃分

金融科技不是簡單的“金融+科技”，而是金融與科技的深度融合，是雙向的相互作用與推進。歷次工業革命都是“金融+科技”變革的結果。每一次科技拐點都有金融的支持。雖然眾說紛紜，但依據金融科技發展的實質，關于金融科技階段的劃分大體上是不變的。雖然金融科技只是近些年才提出來的一個概念，但從金融科技的本質來看，金融與科技的結合卻不僅僅是從近些年才開始。對金融科技階段的劃分標準不僅要考慮科技與金融結合的相關度，還要考慮時代、經濟環境、政策支持、落地應用等因素。據此，金融科技的結合可劃分為以下四個階段。

1．金融科技萌芽期

科技在金融領域的嘗試應用醞釀于以歐洲國家為主導的第一次工業革命和第二次工業革命，只是發展程度比較低，且經歷了一個漫長的發展過程。

2．金融科技概念結合期

2013年被稱為互聯網金融元年。以美國為主導的第三次工業革命催生了互聯網，而互聯網金融提供了一個互聯網平臺，將人類從傳統意義上的線下模式引領到了線上模式，改變了C端用戶的投資和理財習慣，這是互聯網金融對金融業的最大改變，也讓大眾對由此產生的金融科技有了初步認識。這一時期，普遍認為金融科技就是互聯網金融，互聯網金融就是金融科技，從而將這兩個概念混為一談。但金融科技與互聯網金融并非一個概念。金融科技以金融為主體，是“金融”與“科技”的深度融合，是科技對金融領域的顛覆式變革；而互聯網金融只是一種“互聯網+”模式，是以互聯網為主體的，是“互聯網”與“金融”兩種元素的簡單相加，以互聯網金融為主體的金融科技只是表面概念，而非真正融合。因此，在“互聯網+”浪潮下的金融科技更多地承載了人類賦予這一新概念的高度希望，并沒有將新技術用于提升金融服務能力，優化金融體系，反而引致了很多風險。

3．金融科技融合發展期

2016年被稱為金融科技元年。 以美、中為主導的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區塊鏈、云計算等新興技術快速興起，引致了第四次工業革命。無論是傳統金融機構還是金融科技公司，都在積極探索科學技術在金融領域的落地應用，開創了很多新模式，如“區塊鏈+供應鏈金融”“區塊鏈+期貨”，也帶來了一二三產業、大中小企業融合發展的工業互聯網，基于互聯網平臺的價值互聯網等新興業態。

中國現代化的進程離不開創新，而創新離不開科技。在新一輪科技革命與產業革命的背景下，金融科技蓬勃發展，新業態、新模式、新產品不斷涌現，為金融業的創新變革發展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活力，為金融服務國民經濟的發展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尤其是在2019年中國人民銀行《規劃》的引領下，各金融機構、金融科技公司加速統籌布局金融科技，金融科技產業形態不斷完善，惠民利企效果比較顯著，中國金融科技發展水平上了一個新臺階。但是此階段金融科技的發展仍存在一些問題，如沒有擺脫互聯網金融亂象叢生的現狀、信息系統多頭連接、資金流與信息流割裂、融合度有待進一步深入、支持與引導政策有待校正、風險監控有待加強等。大多數金融科技仍停留在模式結合的概念上，為實體經濟重點領域提供服務的能力有待提升，金融資源的配置效率有待提高。

4．金融科技深度融合期

新冠肺炎疫情在中國的蔓延使得中國率先加速了金融科技的深度融合，科技開始全方位賦能金融并引領金融業的深度變革。“顛覆”是這一時期的代名詞。數據作為第五生產要素，將成為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推動力。中國人民銀行率先推出數字貨幣，數字信用憑證支付方式將徹底顛覆現有支付體系。以工業互聯網為核心的“數字新基建”將成為未來加速產業發展的新引擎，以“5G”信息網絡新基建為主旋律的共建共享將催生新模式與新產業生態，數字貨幣、無感金融、無接觸金融、智慧金融等金融科技深度融合模式將加速發展與落地。這一階段的金融科技不再是金融與科技的簡單相加，也不再是金融在科技領域單純的資金提供或科技在金融業的簡單應用，而是金融與科技的深度融合。金融科技融合的效果體現在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