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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春宴

孤山一年一度的春宴設在春分之日,膳房里已經備好各式的春餅只待晚上開宴,而眾弟子們也難得的沒有修煉,在屋子里閑聊了起來。

“你們這幾日可有見到仙尊大人?”一個細長臉的弟子起了話頭。

“從未見過,聽說仙尊喜靜,幾乎從不出棠林,聽說他的弟子向來是在棠林自己修煉的?!?

“說道他的弟子,仙尊當年真的拿她的弟子祭了天道?”

“真的?那心也太狠了吧,怎么說也是朝夕相處了那么多年的人?!?

“是啊,我前幾日拜師大典沒敢選仙尊就是怕這一出,另外…也是怕仙尊嫌我資質愚鈍......”說完還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而此時,一個眼睛圓圓的的男弟子似乎對九離仙尊頗為敬重,皺著眉頭說到:“不都說是傳言嗎,也就騙騙凡間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你們還真信?“

又一長相頗為俊秀的弟子開口:“我覺得是假的…前幾日有人不怕死,問了我師尊這傳言的真假,我師尊竟然沒說話,我師尊那般討厭九離仙尊,若是真的,怎么會不插上一腳?”

眾人一見他這長相便知其師尊是誰,那必然是只收相貌清俊或貌若天仙之人的堂堂孤山派儲陽長老。

眾人紛紛被他說服,圓圓眼又道:“你們這班閑不如去練功,做什么議論仙尊?!?

細長臉又道:“嗨喲,知道你敬重仙尊,我們這不是隨便聊聊嘛?!?

此番過后,安靜了片刻,細長臉又忍不住開口:“話說坊間傳聞仙尊而立之年的樣貌,又長的青面獠牙,十分丑陋,怎么這真人與描述這般不符?!?

“就是,再也不信什么......”

圓圓眼似是忍無可忍,翻身而起,摔門而出。

棠林院子里曬太陽的祝九,冷不防打了聲噴嚏,看著立馬站在自己身后的倆個人,不由一陣頭疼。

“仙尊,您是不是受涼了,趕緊回屋子里歇下吧?!闭f著,柳嫣然要將一披肩蓋在了祝九肩上。

墨蒿不動聲色的擋開披肩,“師尊仙人之體,豈會感冒生病?柳師姐實在是多慮了。”

“那也要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仙尊......”說罷,又要將披肩披上。

墨蒿一轉手腕便將那披風打飛,柳嫣然驚呼出聲:“墨蒿師弟!”

隨著這聲驚呼,祝九頭轉向左側,頗為無奈地看著柳嫣然委屈地開口:“墨師弟,實在是師姐多慮了,對不起?!?

他這小徒弟最讓人放心的便是這一點,毫不憐香惜玉又不知為何偏偏總是找柳嫣然的麻煩,隨即上前拍了拍柳嫣然的肩膀以示安慰。

“墨蒿年紀小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墨蒿......”

柳嫣然面色一滯,這話看似是責備墨蒿,但熟親熟遠一目了然,偏偏墨蒿卻似腦袋缺根弦般固執的認為祝九討厭他,當下嗤笑一聲。

“師尊我知錯了。”墨蒿面上一臉笑意,全無知錯之意。

祝九扶額,對于這種不走心的道歉速度,她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支開二人,“嫣然去偏殿吧,墨蒿今晚春宴的表演可準備好了?”

柳嫣然神色暗了暗又恢復如常,看了看墨蒿,而后者一副炫耀的姿態更是讓她手指都嵌進掌心里,面上卻是一片微笑有禮:“弟子告退?!?

柳嫣然走后,祝九便一直盯著墨蒿,后者會意,祝九是真的想要他表演一段,他自然是什么都沒準備,當即來了段即興舞劍。

祝九站著有些乏了,隨即挑起酒壺飛身樹上,二人就這樣,一個在樹下舞劍,一個樹上喝酒......

一開始祝九還能分些心思去看墨蒿的動作,到后來喝到興起,卻是連墨蒿何時停下都不知道了。

墨蒿覆手而立,抬頭望向如酒后謫仙般的人,眼中一片陰翳。

祝九一偏頭,瞧見了覆手而立的墨蒿,似乎又與記憶中那道身影重合了,祝九向右一偏身,“你怎么不……”

她有些醉了,頭有些暈,一句話還未說完便重心不穩墜了下去,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想著索性這么短的距離摔下也不疼,祝九破罐子破摔般地閉上了眼睛,而該來的疼痛…確實來了。

祝九摔得結實,也沒有用靈力護體,一時有些發懵。

她在期待些什么……而一旁的墨蒿則是面上一頓,他以為她會用靈力護體,然后翩然落地,毫發無傷,一如之前的許多次一樣。

在他眼里,她永遠都是強大與無畏,每次都站在他身前,然后,將他魂靈分離……

孤山派飲食清淡,那日她想吃些有滋味的,他第一次去膳房給她做飯,因業務不熟練燒了大半個膳房,她過來時甚至沒有詢問一二,便將他護在身后,說她之后會和掌門師兄稟告此事。

那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只因她與掌門說她想吃些有滋味的,不小心炸了廚房,掌門自然不會責怪于她,之后她的吃食遍與其他長老的不甚相同,他特意學了好久,終是學會了那幾道菜。

還有那次的切磋大會,他實在天資不錯,一路都沒輸過,最終奪魁決賽時對方一小門派好不容易出頭的弟子使了陰招,噬骨散,輕則渾身無力,提不起劍,重則昏迷不醒。

那弟子做的極為隱秘,他自己都沒有發覺,而他的師尊飛身而下,一手將那弟子的劍打落,那弟子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被人發現心下一慌,竟是整袋迷魂散都脫手,撒了她一身。他的師尊那時還未飛升,因此昏迷了大半個月。

還有……

這一切是從什么時候起變了的呢,大概是師尊醒后得知他偷藥……她不信他……然后,她殺了自己。

祝九將要起身,墨蒿猛然回神,抬起左手,剛邁一步,祝九便自己從地上起身,擦過他身邊向屋子走去,自始沒看他一眼,玄子墨的手頓在半空中。而祝九剛一離開,便按了按自己的額頭,當真是醉的不輕。

春宴開始,大部分弟子都在大殿前的石桌上排排而坐,而各長老則帶著部分要表演節目助興的弟子前往靈霄殿內落座,節目是每個長老門下出一個,算上掌門座下的,一共十二個,如今已不知表演到第幾個了,祝九有些困乏。

“有請九離仙尊座下弟子墨蒿出場——”

不知是不是那弟子瞧著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這一喊用了十成的氣力,給祝九喊得頓覺精神,墨蒿自祝九身后出來,與祝九對視了一眼便開始了舞劍。

今日早些時候自己看的沒太仔細,如今仔細一瞧,他這劍用的十分不慣,每次出劍都下意識地想轉劍,又堪堪被他收住。祝九不由嘴邊染上笑意,這徒弟與她一個路數,神晷是轉的,他的佩劍也是轉的,如今倒真是難為他了。

玄子墨的佩劍是武器庫里非常珍貴的仙器雙刃,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更像是刀,柄在中間,兩端為刃,可以自由收縮,但與刀不同之處即為刃末為尖的,而不是鍛刀的平刃。

其軌跡極難掌控,能用的好的人屈指可數。若說之前還有些不確定,那她現下便十分肯定,一個有著和他如此相似的眼、拜她為師卻整天想著如何害她、慣用雙刃之人,除了玄子墨還能有誰?

而玄子墨刀鋒微轉,側身向右,恰好看見了祝九右手支著頭,左手把玩著酒杯,嘴角掛著淡笑望著他的這幅情景,不由得手下一怔,手中的劍險些脫手,便刻意的不再去看祝九。

終于艱難的完成舞劍,玄子墨向祝九的方向望去,卻發現人早就不見了,隨即便從偏殿出去尋人。他的師尊啊,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這邊祝九來到后山結界處,結界尚無異動,可前些日子天上又開了道口子,魔氣涌出,現下正在飛蛾撲火般撞擊著結界,卻怎么也出不來。本想再多呆些時日,看來,這春宴過后不久她便要出發了。

祝九轉身欲回棠林,卻在行至竹林時瞧見了出來布藥的竹虛,晚間拿出來曬的藥,怕是月光草了,而現下一個身材健壯,滿面冷氣的人,拿著裝滿月光草的竹筐……這畫面著實詭異。

那邊竹虛顯然也瞧見了她卻并未作聲,還是祝九開口打破了這片沉默:“竹虛長老怎么沒去春宴?”

竹虛抬頭瞧了她一眼:“太吵?!?

祝九對著這話題終結者一時語塞,正想著告辭時,遠處走來兩個身影,看起來有說有笑,祝九不禁眉頭微皺,玄子墨這個缺根筋的孩子什么時候會好好和女孩子說話了?

不過也好,談情說愛后是不是就能減少一些放在她飯菜里的注意力。

而遠處的玄子墨也瞧見了祝九…和她旁邊的竹虛,當下臉色黑了個徹底:“師尊大晚上的不好好參加春宴,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當即上前邊看向竹虛,邊抓住祝九的手腕:“師尊,時候不早了,是不是該回去了。”

被他甩在身后的女弟子似是驚訝于他這目無尊長、驚為天人的舉動,小聲開口道:“見過九離仙尊、竹虛長老。”

身后竹虛看向玄子墨的眸光深了幾度,而祝九看向玄子墨抓著自己的手,不由一頓,腦中只有八個大字:目無尊長,欺師滅祖!

祝九不動聲色的抽出她的手腕,而在二人手指、手腕分離的瞬間,玄子墨手指微蜷了下。

“你不與這位小弟子再多敘敘舊?”

玄子墨不明所以,“我與她并不熟識,剛在路上恰巧碰見,她說她見過師尊,可以為我引路?!?

“哦,天色不完了,這位小弟子可敢回去?不如……”

“不勞煩仙尊和墨蒿師弟了,弟子告退。”

“那師尊呢?”

“什么?”祝九被他問的一蒙,隨著他的目光看向身后剛剛把最后一筐月光草鋪好的竹虛,不禁失笑,“大殿太悶了我有些困乏,出來散散步,正巧遇見了竹虛長老。

竹虛望著自己門前的二人,猛地將自己手中的竹筐一拍,聲音大的驚起了林中一片飛鳥。

祝九碰了碰鼻尖:“天色也不早了,我師徒二人就先回了。”

回去的路上,玄子墨又牽起了祝九的一片衣袖,祝九想說都多大的人了,還怕黑,可回頭一看便瞧見玄子墨微勾的唇角,莫名有種戲謔。

祝九轉手拍開了拽著她衣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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