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婚(上)
- 夜婚
- 余玖生
- 5530字
- 2023-11-11 12:35:57
“所以?我是這么暈過去的?!”
王胖子:“對呀,也不知道那老人從哪里來的針,勁好大的,你一下子就暈過去了!”
陳曉:“這像是致幻劑一類的東西,難怪我一直做噩夢。”
而且夢里各種感受都是那么真實,關于那個困境的記憶也非常清晰。
簡直像是困在另一個世界,陳曉現在都還有點不確定是不是真醒了。
陳曉:“可這個瘋老人從哪里來的東西,這哪里是給她治病的東西?”
王胖子:“那個老人瘋瘋癲癲又神出鬼沒的,是不是從哪里偷來的?她之前不是到餐廳去偷東西嘛?”
陳曉:“有這個可能。反正下次見了那個瘋老太太,盡量躲著點吧。誰知道她什么時候發病。”
王胖子:“嗯嗯嗯,說起來,曉哥,要不要再跟天下確認一下晚上的匯合地點?”
陳曉:“要。我先給她發消息說一聲,提醒她千萬不要來陰婚現場。村子里就這么多人,她一個陌生面孔太打眼了。”
王胖子:“沒錯。只要我們在婚禮現場拍到躺在棺材里的是天下的母親,那就算是有證據了吧!”
陳曉:“對!儀式12點開始,我估計一點結束,我們一定要找機會確認!確認以后就立刻借機逃跑。”
王胖子:“那于顏那邊不信了嗎?”
陳曉:“不管了,有沒有他幫忙無所謂,我們自己可以跑出去。”
王胖子:“說是這么說,但是路堵了,我們車開不出去啊!”
陳曉:“車肯定是不能開了,只能靠腿。我記得你早上是半途走過來的,從這里走到縣道大概要多久?”
王胖子:“那恐怕得幾個小時吧?”
陳曉:“幾個小時,你早上走了幾個小時?”
王胖子:“實在不行咱們也可以報警求助,就說我們被困在山里了……不對,咱們就是被困山里了啊!”
陳曉:“好吧,現在也就只能這樣了。”
陳曉拿起手機給天下發消息。
陳曉:【天下,今晚陰婚的時候,我跟阿覺會想辦法幫你確認女方是不是你母親。一旦確認了,就給你發消息。】
天下:【我也想去現場看看。】
陳曉:【千萬別到陰婚現場來,太危險了!查找線索的事情交給我和阿覺,無論如何都要先確保自己的安全!】
天下:【好吧。有什么消息及時通知我。】
陳曉:【我會的。如果一直沒有收到我的消息,最晚凌晨1:30到村口等我們。】
陳曉:【最多等半個小時,沒等到你就自己跑,或者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
天下:【好。如果找不到你們,我直接報警。】
陳曉:【先確保自己安全,再報警。不說了,自己小心!】
天下:【嗯。你也是。】
陳曉:“阿覺,我已經跟天下說好了,這是匯合時間和地點。”
陳曉將消息給王胖子看了一眼,就把手機收了起來。
一陣風吹過,燈光忽閃忽閃的。
“我勒個去!這燈怎么一閃一閃的,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在這里呆了,先把手機充好電等大金消息吧。”
時間過得很慢,終于熬到了11:00。
大金:【小陳,時間差不多了,你過來準備拍攝吧。】
陳曉:【好的,大金哥。我馬上過去】
陳曉:“阿覺,走吧。待會兒拍攝的時候看我眼色行事,你自己要小心!反正主要是我拿手機拍攝,你待會兒舉著DV做做樣子就行。”
王胖子:“知道了,曉哥。”
陳曉跟王胖子一路往宗祠走去,心里盤算著待會怎么找機會查看棺材里的新娘。
走了一會兒,王胖子扯了扯陳曉的胳膊小聲說。
“曉哥……曉哥!你看……這燈,咋還飄飄蕩蕩的?”
這才發現,從轉過彎的那個院子起,這每一路上每隔四五米就會有一盞白色的風燈。
奇怪,之前他們在夜探村子的時候還沒見到。
陳曉:“怕什么!這是孔明燈,會飄起來很正常。”
王胖子:“哪……哪里……正常了!孔明燈會直接飄走,怎么可能都飄在原地!”
于顏:“呵呵,這是張天師點的引路燈。就是孔明燈,用繩子拴在地上了。看著嚇人,知道原理就沒什么好怕的了。”
王胖子:“媽呀!你突然出聲,嚇死人了!你怎么走路都沒有聲音的?!”
于顏:“天黑村子里的路不好找,我帶你……們過去宗祠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陳曉:“好的,阿覺,跟上。”
王胖子:“曉哥,你看還真是有根線!這么晚,離遠了還真是看不到這根細線。有意思,拍下來,拍下來!”
陳曉:“于顏,請稍等一下。我們把這個引路燈先拍下來,這個很有特色。對了,這燈為什么叫引路燈?”
于顏:“這燈,一直從新娘家點到祠堂,是讓新娘的魂魄跟著燈走,就不會迷路。不然,人抬過來了,魂沒來,也沒有用。”
陳曉:“那如果新娘不是這個村子的人,豈不是點燈就要點好幾天了?”
于顏:“哈哈哈!怎么會呢。這樣的婚禮一般都會提前在村里給新娘找一個娘家,從這家送嫁。被找的人家也都很高興,這是在積陰德。”
“積德?如果新娘真是天下的母親,怕是再沒有比這更缺德了!”
陳曉:“可是,我看這燈怎么還有一部分一直點到了村口那邊?”
于顏:“還有一路就是從祠堂一直到村外,這是待會兒合葬的時候引魂用的。這個燈要點到最后一個路口,確保他們不會走岔路。”
陳曉:“居然還有這么多講究。”
于顏:“到了,進去吧。”
說著話就到了宗祠,人還挺多。看樣子除了小孩子,村子里大部分人都來了。
夜晚的宗祠看起來比白天更陰森。一盞老式的白熾燈掛在院中,瓦數不高,燈光昏暗,而且還隨風微微擺動著。
隨著燈光的搖擺,地上所有的影子都在不斷的拉扯變形。院中的氣氛,怪誕而詭異。陳曉和王胖子分別找好了位置。
陳曉打開手機對準了宗祠門口,開始拍攝。
一聲炮響后,緊接著一陣鼓聲響起,沒有旋律,只有沉重的鼓聲和間歇的鈴鐺聲。
一下一下的咚咚聲,像是在敲擊人靈魂深處一樣。
鼓聲響起之后,男方這邊有幾個女性親屬哭了起來,邊哭邊燒紙。這次他們燒的并非是下午那種冥紙,而是金色的紙。
紙灰和煙氣繚繞直上。很快,金紙燒完了。又換成灰白色的粗麻紙開始燒。院子里開始起風了。
麻紙的紙灰和煙氣被風吹著,飄向了院中的棺材。從手機里看來,有種煙氣被吸到了棺材里的錯覺。
院子外面的鼓聲越來越近,伴隨著一陣腳步聲,圍在宗祠小院門口的村民向兩邊讓開了路。送嫁的隊伍過來了。
打頭的是身穿黃色道袍,帶著冠帽的張天師。
他手里拿了一個鈴鐺,走兩步搖一下。嘴里還在說著什么?
張天師身后緊跟的是兩個穿著灰色道袍的年輕人,其中一個人在敲鼓,另外一個人則捧著一個黃布蓋著的托盤。
他們身后幾個人抬著一口棺材,棺材看起來很新。不知是不是錯覺。鏡頭下的棺材的蓋子似乎在輕微的移動。
棺材后方的幾個人手里端著一些紅布蓋著的東西。從外形來看,有高有低,這大概是“嫁妝”吧?
隊伍的末尾有七八個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邊走邊低聲交談,幾個人的臉上還掛著輕松喜悅的微笑。
他們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張天師做了個手勢。鼓聲停了下來,同時送嫁的隊伍也停在了院門外。
張天師一邊搖著鈴鐺,一邊繞著新娘的棺材走了一圈,然后邁入院中又搖了一下鈴鐺。
張天師:“男方,迎親了!”
隨著張天師這一喊,男方親屬里出來了一個10來歲的男孩子,抱著一只綁著翅膀的公雞走到院門口。
他似乎有點膽怯,走到離送嫁隊伍三步遠的地方不肯再上前。張天師牽著他,或者說扯著他走到了新娘的棺材前。
又抓著他的手將公雞放到了新娘的棺材上面,然后松開了他的手。他扭頭就往回跑,可腿一軟,險些跌倒,踉蹌著跑了回去。
張天師又開始搖著鈴鐺,繼續往院里走。指揮著眾人,抬著棺材繞著新郎的棺材轉圈。
敲鼓的年輕人進了院子之后,并沒有跟著隊伍一起繞圈,而是進了祠堂里邊。鼓聲依然一聲一聲從祠堂里傳出來。
送嫁的隊伍一直繞著新郎的棺材轉了三圈,才將新娘的棺材并排放在了新郎的棺材旁邊。
剛剛落棺,就聽見,新娘棺材上的公雞發出一聲長長的啼叫。那啼叫并非平常的音色,而是像女人的尖叫聲。
咔嚓。
院中唯一的燈籠忽然炸開了。
那只公雞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停止了啼叫,而是從喉嚨里發出類似人的咳喘聲。
光線又暗了一截,只剩下張天師事先點起的引魂燈來照明。
村民甲:“血!見血了!!!”
忽然觀禮的村民中爆出了一個驚恐的聲音。
只見男方親屬中的一個人捂著左臉,從指縫間正往下滴血。
村民乙:“這怕是不吉利啊!”
觀禮的村民們開始議論紛紛。
親屬丙:“胡說八道!不過是被燈泡的碎玻璃扎了個小口子,有什么不吉利的!”
親屬甲:“張天師,您看……”
張天師:“沒關系,這是新娘在使性子呢!你們趕緊過來給燒點錢,安撫一下就好了。”
張天師將兩口棺材前方的兩支紅色蠟燭點了起來。
又讓男方的親屬搬出了一大堆冥紙,依次在新娘棺材前燒紙。
王胖子:“曉哥!”
陳曉:“阿覺?你不在那邊拍攝,跑過來干嘛?”
王胖子:“剛才的場面,太嚇人了!而且,燈炸了,我那邊太黑了,我害怕!”
陳曉:“那你跟著我吧。”
王胖子:“哦,好。”
陳曉跟王胖子說著話,忽然一陣大風吹到院中,周圍的人群忽然開始驚呼!
原來,這陣風將男方親屬點燃的紙一下子卷到了半空中。風助火勢,那火燒的更旺了。
半空中的火光像是一張猙獰的人臉,燃盡落下的紙灰像是從那張臉上流下的淚。很快那張臉向著男方親屬撲了下去!
張天師從托盤上拿了個小瓶,朝著的團火光潑了過去,瞬間火停風息。只有空中緩緩下落的紙灰,在提醒他們剛剛發生了什么。
就在張天師轉身準備繼續儀式的時候,棺材上的那只公雞忽然掙扎著摔了下來,一下子砸翻了供桌。
蠟燭、香和貢品都摔了一地。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顯然之前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
羅村長迅速出來安排了幾個人幫忙扶起桌子,清掃地上的東西。大金和于顏拉著張天師到旁邊小聲交談。
羅村長:“趕緊再找個繩子把雞綁好,之前就跟你們說翅膀和腿都要綁緊了才行。這翅膀還行,腿跟沒綁有什么區別!”
親屬甲:“我們這不是想著到時候還要放開,所以就綁了個活結,誰知道這么容易就開了。”
親屬丙:“還解釋什么!趕緊來幫忙抓著雞腳!”
張天師:“不用綁了,雞給我吧。”
張天師接過雞,從托盤上拿起一把刀。于顏從祠堂里拿了一個淺口粗瓷碗過來。張天師手起刀落,血從雞的脖子處流了出來。
于顏用碗接了小半碗雞血后,張天師將雞扔到了地上。將那小半碗雞血倒進了一個破舊的墨斗里。
那只雞躺在地上抽搐著,血漫了開來。
它的脖子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可以明顯看出來骨頭已經完全斷了,只靠著一層皮黏在一起。
張天師讓之前端托盤的那個年輕人跟他一起拿著墨斗開始在棺材上面橫橫豎豎的彈線。
不知道是不是這場面太過詭異,總是隱約聽見棺材里面有聲音。是那種細細的抓撓聲。
王胖子:“曉哥,快看!”
順著王胖子的手看過去,地上的那只雞居然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了!恐怖的是,它的腦袋徹底垂掛在身體的左側,還在晃蕩。
它斜斜歪歪的轉了個向,朝著院門口里的村民沖了過去。嚇的那些村民推擠躲藏。
就在馬上沖出門口的時候,它忽然倒地再沒有動靜。與此同時,張天師那邊的墨斗線也彈好了。
紅色的棺材上像是罩了一層黑色的網一樣,看起來特別壓抑。
張天師走到院子門口,將那只雞拎了起來,交給大金,跟他交代了幾句。
大金拎著雞走出去了。張天師又指揮這幾個人重新去張羅貢品。于顏朝著陳曉和王胖子走了過來。
于顏:“抱歉!出了點小狀況。待會兒時間上可能有點耽擱。儀式結束后,我會想辦法支開其他人,你到時候趕緊走。”
陳曉:“好。”
于顏:“另外,待會無論誰給你吃的喝的都不要入口,包括我拿來的也一樣!”
于顏小聲和陳曉說完,羅村長就走了過來。
羅村長:“阿顏,聊什么呢?過來幫忙擺一下東西。”
于顏:“叔,我跟小陳在說視頻內容呢。小陳,剛才那段還是保留吧,這樣才顯得更真實。”
陳曉:“好,明白了。你去忙吧。”
羅村長把于顏叫走了,但也只是叫到一邊說了兩句話,并沒有安排他做什么事情。
看起來,他只是不想于顏跟陳曉他們說話而已。
王胖子:“曉哥,你說……剛才于顏的話可信嗎?”
陳曉:“無論如何,待會兒不管他們給什么吃喝,咱們都借機扔掉吧。”
王胖子:“好啊。還好我給咱們的包里裝了水,不過要省著點喝,給晚上留點。”
陳曉:“嗯。”
很快,大金端了個瓷盤子進了院子。那里是一只褪了毛的雞,就是剛才那只。背上還插著一把小刀。
供桌已經重新擺好了,張天師接過大金手里的雞,也擺到了供桌上。看起來,除了雞的位置不同了,一切跟之前一樣。
只是院中那灘血跡,相當扎眼。而觀禮的村民們也還在驚恐的小聲議論著。
大金:“大家別慌,剛才純屬意外。張天師,這就繼續主持儀式。”
然而沒人理會大金,不但其他人在討論,就連男方親屬也面帶驚色的小聲爭執著。
只有女方幾個家屬一臉無所謂的站在一邊玩手機。
羅村長:“都別扯七扯八了!趕緊進行儀式吧!”
羅村長發話,才讓村民們安靜了下來。張天師再次點燃了兩支蠟燭,又準備好香和酒杯。
接著他讓人拿來了一小碗米,一小碗面和一瓶酒。先將米和面分別沾了一點放到兩個酒杯中,最后才將酒倒入杯中。
張天師:“男方出童男,女方出童女,來上祭酒了。”
男方親屬中不情不愿的走出來一個男孩子,正是之前抱著公雞的那個孩子。女方親屬中走過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
張天師嘴里念念有詞地繞著兩口棺材著了一圈,又將兩杯就分別交給他們兩人。
之前端托盤的年輕人已經給地上放好了墊子。他將兩張寫有紅字的黃紙分別放在兩個墊子上。離得太遠,看不清楚是什么字。
張天是讓祭酒的童男童女分別跪在兩張紙條上。緊接著他又搖起了鈴鐺。
張天師:“祭~上~合~巹~酒~!”
童男童女將酒杯放在供桌上,磕了三個頭,然后站起來。馬上有人送過來兩個巴掌大小的草扎小人。
他們用墊子上的黃紙包裹住草扎小人,放在火盆里燒掉。
張天師在他們倆的眉心各按了一下,就放他們各自返回原先的位置。
張天師又從托盤上拿出三只筷子粗細的香,黑色的香上寫滿了金色的符咒。
他將香湊到蠟燭前點燃,然后插入更多中央的米碗里。
張天師:“燃~起~引~魂~香!”
那三支香煙燃起的煙并沒有直直向上,而是飄向了供桌后的兩口棺材。煙氣一直凝而不散,在兩口棺材周圍越聚越多。
張天師:“搭~起~紅~綢~帳~!”
男方親手取來了一塊紅綢,橫著搭在了兩口棺材上。紅綢落定,張天師迅速在兩口棺材上各貼了一張黃色的符紙。
張天師:“禮~成~!女方親屬先來送嫁妝!”
隨著張天師的話音落下,女方的親屬都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他們揭開了之前端著的那些東西上的紅布。
紅布下蓋著的都是一些紙扎。有人,有車還有房子和一些電器。還有幾套紙疊的衣服和好幾疊冥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