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什么你還能‘醒來’。”南柯看著迪斯道。
迪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喪服，躺了十幾個小時，衣服細微處已經有些發皺了。
作為一名神父，你必須先讓自己看起來’規整‘，進而才可能讓別人相信，你的信仰，也是’規整‘的。
將這些皺褶都捋平整后，他回答道：“孩子長大了總會有秘密。對了，我先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么秘密？”
“我當了幾十年神父，但我始終不相信有靈魂這種東西存在。然而在我死去之后，我發現靈魂是存在的，雖然中間經歷了短暫的黑暗，但當我躺進棺材里面后，我發現我能聽見聲音，我甚至能以一種漂浮地視角看著周圍發生的事情。
唔，這真是一種神奇的體驗，如果你......算了，要是我能早點知道真有靈魂這種東西存在，說不定我能騙來更多信徒，再把教堂的面積往外擴一擴，讓你活動的空間能更大一點。”
“大一點和小一點，有什么區別么？”
“呵呵，也是，對于你來說，無非是大囚籠和小囚籠的區別。”迪斯笑了笑，看向了南柯，“我很欣慰，你竟然能理解我的難處，雖然有些話，聽著有些過于真實了。”
南柯看著迪斯，從他剛剛的表現中可以看出來，他是看不見面具靈母的，畢竟作為死神的締造者，它是最為特殊的存在。
“真實不好么，你從小就教育我說，做人，要真實。”
“嘿，那是因為我一直以為你會把我的反著聽。”他用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死人的皮膚是沒有彈性的，因此拍起來就像是拍打在會掉粉的瓷磚上。
“對了，你剛剛的故事講得很精彩。另外我還想說，你是個好孩子，爆爆也是個好孩子，在你們還擁有生命和青春時，你們需要學會珍惜。”
迪斯的目光在兩個人之間來回轉動，“至于那些貴族的少婦和小姐們，相信我，她們只是喜歡你年輕的臉和身體，等你到了我這把年紀，她們肯定會離你而去。”
“我發現你死了以后，話也變多了。”
“你叫我起來，難道不是為了在爆爆面前顯擺你的新能力，順便跟我聊聊天么？”迪斯扭了扭脖子，他現在很不適應這具僵硬的身體。
因為每當他想要露出什么表情時，都會感覺自己的臉上仿佛是被涂滿了強力膠水，自己的每一塊肌肉和臉皮，都被繃得死死的。
“你覺得呢？”
在對待其他人時，自己會始終保持著得體，但在面對迪斯時，南柯覺得自己不需要。
甚至于，他發現自己在迪斯面前，會很容易變得有些放肆和過份。
偏偏，迪斯在以往相處過程還十分享受這種放肆，偶爾在南柯想要表現得乖巧一點時，他反而會故意逗弄一下。
“唉。”迪斯嘆息了一聲，“你這孩子做事目的性太強，這樣不好，會容易沒朋友的。”
“誰殺了你？”南柯直接問道。
那種父親和孩子的溫存片段，有幾秒鐘就足夠了，在迪斯體內的彩色光團被徹底燃盡前，他需要抓緊時間辦正事。
實際上，在發現自己能夠將人復活后，哪怕是金克絲不提這種要求，南柯也不可能錯過這種可以直接問被害者，兇手是誰的機會。
迪斯看著南柯，回憶了一下道：“是一個男人，身材很魁梧，嗯，大概能打你四個。”
“那我呢？”金克絲插話道，雖然南柯剛剛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但在涉及到打架方面，她還是覺得應該自己出馬。
這是一種慣性思維，南柯近十年在她心目中建立的病榻鬼形象，不可能因為一個簡單的‘意外’，而有什么本質上的改觀。
“你？”迪斯思考了一下，“大概能打他十個吧，但問這個沒意義，我今天聽見帕拉爾跟其他人說，兇手已經被繩之以法了，他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帕拉爾在皮城執法隊上班，趁著迪斯喪禮舉辦期間，把兇手被抓的消息放出去，一方面能夠平息輿論；另一方面也能夠給予相關人士一些慰藉。
“你知道我在問什么？”南柯直視迪斯的眼神道：“我不是她，我不會相信這種蠢話。”
“如果我是爆爆，我現在會給你一拳頭，而且，你知道我不會告訴你這些東西。”迪斯回答道。
南柯和迪斯的相處方式，不同于普通的養父和養子，而是有些類似于父子和兄弟的揉合。
擁有成年靈魂的南柯從小救表現出了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而迪斯在發現這一點后，將其歸結于南柯是個早慧的孩子，順便提早開始讓他領略真實世界。
而領略的方式，就是將自己或是其他人的許多遭遇如實講述給南柯聽。
皮城小朋友的睡前故事，可能是公主和王子；
而南柯的睡前故事，永遠少不了罪惡和背叛。
迪斯確實希望給南柯營造出一個安逸的環境，但他并不希望這種安逸的環境讓南柯成了傻子。
也正是這種特殊的關系和教育方式，讓他們對彼此都有更加深刻的認知和了解。
“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會輕易放棄的。”南柯道。
“我知道你不會放棄，但我依舊不會告訴你答案。”迪斯現在有些慶幸自己的舌頭還沒有完全僵硬。
“為什么？”南柯皺著眉，“我需要一個理由，你是覺得我喜歡玩什么偵探游戲么？”
“你真想知道原因？”
“想。”
“我覺得可能是基于一個父親的關愛。”
“你是覺得我不行？”
“你這么說自己好么？”迪斯又點了點頭，“如果你要聽實話的話，確實是覺得你不行，你是覺得你聽了許多復仇小說后，就懂得如何復仇了嗎？
南柯，你是個好孩子，但在這個世界上，任何跟‘好’沾上邊的人，都容易落得我這種下場。”
“我跟你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你覺得一個死神，解決不了幾個凡人么。”
“我聽過一個傳聞，據說羊靈和狼靈一直想要解決一座島嶼，但幾百年了，那座島嶼依舊存在，這足以證明所謂的’死神‘，并沒有多么厲害。”
“皮爾特沃夫配和暗影島相比？”
“你配和千玨相比？”
“......”南柯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