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卡杜卡！再借我點錢。”

傍晚，消失四天的安德魯·蓋蒂又來到了酒吧里，穿著一身亂糟糟的紀梵希休閑裝，油膩膩的頭發，黑眼圈濃重，感覺像是從牢里出來。

“那10萬美金花光了？”

杜卡停下手中的工作問道。

“早花光了，第一天就花光了，我又把跑車賣了，勉強撐過兩天，我又回家找我爸媽借錢，他們直接把我趕出門，一點骨肉親情也不講。我沒有辦法，只能來你這里，有吃的嗎？”

安德魯蓋蒂揉著肚子說道。

杜卡無奈地看了看他，如果將來自己的兒子也變成這副模樣，該怎么辦？像安德魯這種兒子，勸退效果太強了。

“我賬戶上沒現金了，不能給你開支票，零錢還有一些，要嗎？”

他拿出錢包，抽出一百美元，放在吧臺上。

“多來幾張，多來幾張。”

安德魯眼巴巴地說道。

“最多兩百，再多沒有。”

“好吧好吧，勉強夠了，對了，上次比賽是我輸了，我說了請你喝酒，給！”

安德魯從兜里抽出個黑墩墩的酒瓶，放在吧臺上。

“難得你還記的。”

“當然，看看這酒怎么樣？絕對不比我那輛車便宜。”

安德魯敲了敲瓶身。

“這么夸張？”

杜卡接過酒瓶看了看，瓶身很普通，矮墩墩的黑色長頸瓶，瓶肚貼著白色標簽，上面寫著Romanee-Conti Grand Cru， Cote de Nuits， France（1965）。

翻譯過來就是羅曼尼康帝干紅葡萄酒，法國勃艮第夜丘、1965年產，還有釀酒師的親筆簽名、編號。

羅曼尼康帝酒莊是法國最古老的葡萄酒園之一，也是世界最頂級的紅葡萄酒園，被譽為天下第一園。

由于紅酒口味極佳，年產量低，只有五六千瓶，在市場上一般買不到，沒有零售，只有億萬富翁通過特殊渠道提前預定，物以稀為貴，這酒也被稱為最昂貴的葡萄酒。

一瓶普通的新品羅曼尼康帝，價格在3000美元以上，隨著年限的增長，每過兩三年價格會翻一倍。

這是普通的羅曼尼康帝，而年份比較好的，譬如1945、1952、1965、1977，價格會再翻一番。

而這瓶羅曼尼康帝產于1965年，正是最好的年份之一，被收藏了25年，現在拿到市場去交易，最少能賣10萬美金，遇到了真正的藏家，二三十萬也有可能。

“1965年的，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這是我家最好的收藏之一，為了這瓶酒，我爸爸派了四個保鏢來追我，我差點沒跑掉。”

安德魯挑了挑眉毛笑道。

“也就是說，這是你從家里偷出來的？！”

“胡說，蓋蒂莊園也是我的家，我從家里拿酒喝，怎么能算偷？”

安德魯不滿地說道。

“哈哈，你不是缺錢嗎？把這瓶酒拿去賣，應該能賣十幾二十萬美金。”

“別開玩笑了，這就是一瓶酒，我再窮也沒窮到在家偷酒去賣，我也要臉的，再說了我說過要請你喝酒，這瓶賣了，我到哪去找酒？我老子這輩子絕對不會再給我靠近他酒柜的機會。”

安德魯擺擺手，拿著鈔票離開了吧臺。

杜卡搖了搖頭，拿著酒瓶看了看，這種有年代的酒儲藏條件比較苛刻，環境差了會影響口感，酒吧的倉庫和酒柜顯然不適合儲存。

“蒂姆，要不要嘗嘗？”

他看了眼正在看報的蒂姆羅斯。

“這么好的酒，就在這里喝？”

蒂姆羅斯盯著酒瓶，抿了抿嘴巴，有點眼饞。

“這里是酒吧，喝酒正合適。”

杜卡打開了瓶塞，瞬間一股帶著花香麝香煙熏的香氣從瓶中沖出來，把酒倒進酒杯，紫紅色的酒液帶著一絲糖漿般的棕黃，顏色也很誘人。

“嘗嘗！”

“好，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蒂姆羅斯捧起酒杯深深吸了一口，陶醉般地呻吟了一聲。

“真棒！”

杜卡笑了笑，輕輕搖晃酒杯，大約兩三分鐘，讓紅酒與空氣接觸，令酒液充分氧化。

他抿了一小口，入口柔和、致密、有復雜的醇香，是紫羅蘭、麝香、灌木、香子蘭果實、煙熏混合的氣息。

傳聞專業品酒師一口酒能品出500多種滋味，這種味道主要是經過長時間的窖藏，多種香味和多元口感的交織融合，帶著品酒師的想象，誕生出新的不同的味道。

杜卡做了三個多月的調酒師，雖然在品酒上不那么專業，但也在這杯酒里品出三四十種滋味，確實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

“你們在喝什么？”

大個子昆汀從外面大步走了進來，蓬松著長卷發，黑色西裝、白襯衫，領帶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像是個西裝匪類。

“羅曼尼康帝，你來的可真是時候。”

杜卡取了一支高腳杯。

“羅曼尼康帝是什么？聽著耳熟。”

“一款法國紅酒，你嘗嘗。”

“哈哈，正好我口渴了。”

昆汀接過酒杯，拿起來咕咚咚干掉。

“等等！別喝那么快。”

蒂姆羅斯喊道。

“什么？”

昆汀拿著空空的酒杯疑惑地看著他，順便打了個酒咯。

蒂姆羅斯攤了攤手，無奈地道，“這是羅曼尼康帝，1965年的珍藏，這瓶酒價值20萬美金，你這一杯差不多5000美金。”

“5000？你在開玩笑嗎？”

昆汀驚訝道。

“有5000也不一定能喝到，這種酒屬于億萬富翁專屬，普通人很難喝到。”

蒂姆羅斯笑道。

“杜卡，你又成億萬富翁了，前兩天你才千萬富翁？”

昆汀懷疑道。

“別人送的，劇本的事情怎么樣？”

杜卡笑了笑，又給他添了一杯。

“還沒談完，大公司和小公司不一樣，奧古斯特影業的制片在看到我的劇本后，不到一個月就給出了報價。而華納那邊對劇本審核比較嚴格，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把劇本費給我，也許是明年。”

昆汀端著酒杯抿一小口，感嘆一聲真貴。

“那你穿這身去干什么？”

“《落水狗》，上周我投了幾家制作公司，看看有沒有人愿意投資，今天有一位制片找我去面談。”

“談的怎么樣？”

蒂姆羅斯問道。

“還不錯，對方愿意出資160萬美金。”

“酷！160萬完全夠了。”

“是的，可他要求我改劇本，改成《騙中騙》式的結尾：所有人被炸成碎片，之后又全都站起來離開，說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昆汀聳聳肩膀。

“你拒絕了，我猜。”

蒂姆羅斯盯著他說道。

“當然，我的劇本是我的孩子，就算他長成一個壞蛋、敗類，也是我的孩子。如果按照別人的意見隨意修改、裁剪，我的孩子就會變成一個毫無靈魂的縫合怪，我寧可毀了他，也不想看到他變成那種鬼樣子。”

昆汀握著拳頭，錘了捶吧臺。

“我支持你！你的劇本只有你能改變它。”

蒂姆羅斯按了按他的肩膀。

“謝謝！”

昆汀感動地點了點頭，只是看到了對面的杜卡，又想起被他逼著改角色的事情，他摸了摸額頭，

“咳~這個沒談攏沒有關系，這兩天我接到了好幾個制片的電話，明天還有一場談判，我準備約對方在這里談談。”

“這是個不錯的想法，可以提高我們酒吧營收。”

杜卡笑道。

“哈哈，杜卡，你說過如果我沒有找到投資人，你可以幫到我，這是真的？”

“當然，一兩百萬投資還難不到我。”

杜卡聳聳肩膀。

“如果賠了怎么辦？”

“就當交學費了。”

“哈哈，杜卡你真是太酷了，有了你這句話，我更有底氣去跟那些制片人談判，謝謝謝謝！”

昆汀拉著他手用力甩了甩。

“可以了，喝酒！”

杜卡又給兩人添上。

“太奢侈了，這瓶酒夠我五分之一的電影拍攝經費。”

昆汀拿著酒杯嘆道。

杜卡和蒂姆羅斯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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