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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接旨不跪,有種就殺了我!

宣不宣旨?

不宣旨,我自己進城。

玉樹臨風貴公子囂張地如同大秦君王,挺立在規門之前如同一樹傲骨青松。

宦官張大了嘴,沒有想到區區一介燕國質子竟然如此膽大包天。

見旨不跪,這、這是藐視我大秦啊。

他哪來的雄心豹子膽!

何止是宦官,陳穆身后的三人都驚呆了。

云伯嘴唇哆嗦說不出話來。

車夫屠窮瞪著環眼,胸膛里早已冰冷的血液卻沸騰起來,呈洶涌之勢一直涌到臉上,黑臉變成了紫臉。

小柔兒更是捂著嘴,大眼睛完全瞪圓了。

從六歲起就從早到晚伺候的自家公子一下子變得陌生起來。

陌生到不認識。

陌生到不敢認。

可是,為何如此偉岸,如此高大!

大秦王都龍雀城,規門外,白衣公子傲對褐衣宦官。

一陣秋風襲來,單手舉王旨的寬大袍袖飄動,天地間似乎更加安靜了,就連那數百黑麟駒都老老實實,生怕打破這詭異寂靜。

宦官回過神來,一團無形氣息從體內震蕩出來,竟刮起一陣旋風。

“大膽!區區質子竟敢藐視我大秦!”

揮手。

身后咴咴一聲嘶鳴,黑騎軍中,一騎躥出。

轉瞬間四蹄翻飛,一桿漆黑長槊平端,重甲黑騎開始沖鋒。

“公子!”

一老一少的齊聲呼喊中帶著悲音。

陳穆也動了。

回手一指,指的卻是身后的屠窮。

屠窮一怔,半出鞘的符刀緩緩推回,血脈流轉之速降低,低頭后退一步。

他明白手勢的含義,公子不讓自己動,心里愈發驚訝。

公子明明背對著自己。

而此時,那一騎玄甲騎士已沖到近前。

坐下黑麟駒的小腿已包裹在黑色火焰之內,海碗大的馬蹄砸在地上如擊鼓一般,敲的大地隆隆作響。

單人單騎,竟跑出萬騎沖鋒之勢。

黑麟駒提縱之際,鋒利如劍的長長槊鋒穩如山巒,在正午眼光下攝出銳利黑光,鋒芒直指白衣公子胸腔。

冷鋒就在眼前,命懸一線之際,陳穆卻一動不動。

面帶微笑,好像在欣賞著宮宴歌舞。

重甲騎兵越跑越近,眾人似乎已看到白衣公子被串在馬槊之上。

宦官花白眉頭皺起,幾不可聞的咳了一聲。

那騎兵雙腳猛然前蹬馬鐙。

黑麟駒揚頭嘶鳴,四蹄前支,短短距離之內竟硬生生站住,停在了白衣公子身前。

三尺三寸長的鋒利槊鋒已點在雪白前襟之上。

一人,一騎。

一白衣,一黑甲。

相對而立。

相視無言。

終于,陳穆的視線從那黑漆漆獸首面甲上移開,低頭看了看胸前的鋒利槊鋒,俊美無比的臉上露出淡淡微笑,喃喃自語道,“大秦黑鋒槊原來這個樣子。”

抬手,彈了下槊尖。

當的一聲輕響。

槊鋒微顫。

陳穆突然手杵著自己胸膛,大吼道:“扎啊!……來啊!……捅我啊!”

眾人愕然。

連黑麟駒一雙馬眼都打量著不堪一擊的人類。

“你敢嗎!”

陳穆惡狠狠的,“艸,嚇死你!”

面甲后兩道兇光猛然一漲,旋即又黯淡了下去,撥馬就走,回歸本隊。

中年宦官胖臉抽搐,一言不發。

……

“中官大人!”

云伯終于醒悟,緊跑幾步,“我家公子車馬勞頓途中又感風寒,雙腿僵直、酸痛難忍、實難彎曲。”鞠躬道,“非公子不敬大秦,實在是有疾在身,請中官大人恕罪。”

自家公子突然變得如此強硬,此時此刻必須給宦官一個臺階,云伯明白必須找個借口。

“雜家只如實稟報。”

那宦官眼睛瞇成一條縫,死魚眼看都沒看老仆一眼,只盯著陳穆,“既然質侯有疾在身,便站著聽旨吧。”

展開王旨。

自己只是個傳旨的,‘定不定罪是王上……呃,相國的事。’

陳穆說的沒錯,自己確實不敢殺他。

有疾云云當然是屁話,可眼下這位燕公子如此強勢,面對黑騎沖鋒凜然不動,眼皮都不多眨一下,這份膽氣也著實令人欽佩。

北地民風彪悍,最重英豪。

別看這位公子長的如此俊逸帥朗,卻是個帶把的真爺們。

即便對陳穆一肚子火氣,宦官也不得不暗自佩服。

“王曰:弟雖為燕公子,既入秦、即為秦人,自當公忠體國,與寡人分憂;今封爾為安平君,食邑兩百戶,賜留園為邸;欽此。”

“臣弟領旨。”

陳穆身姿僵硬地鞠了一躬,從宦官手中接過王旨,嘻嘻一笑,“恭送中官。”

“安平君好威風,奴婢不敢當。”

宦官臉色冰冷,轉身上車。

數百黑騎營也盡數入城,只留下一個黃門小宦官給新封的安平君領路。

“回宮。”

車上的宦官向后一靠,不由搖頭自語,“這就是膽怯如鼠、懦弱如兔的公子穆?哼哼,燕國那些采花郎都該殺了,淳于恭也該殺了。”

“相貌俊逸的如小相公一般,卻是個真漢子,可惜投錯了娘胎,若是生在我大秦,必是一方豪杰。”

“也是燕國流年不利,這等人物爛死在龍雀城里,也算暴殄天物了。”

感慨完公子穆命運悲慘,宦官嘿嘿一笑,心思轉到那道王旨上。

賜宅是應有之意,不然人家也沒地方住,但未與相國商量,小王上就擅自下旨封了個安平君,這是何意?

如今大秦山雨欲來,一步也不能走錯啊。

想了好一會兒,宦官喊了聲,“去相國府。”

……

規門外,看著黑騎營入城不見,陳穆才轉過身來,卻見云伯與屠窮雙雙跪倒,捂著嘴的柔兒愣了下也忙跟著跪下。

“公子真乃……神人也!”

獨孤云老淚縱橫。

自己親手伺候大的公子,什么脾氣秉性最了解不過。

憐其不幸,怒其不爭。

可身為下人,哪敢多說半個字。

此次入秦,獨孤云早已做好死在這里的準備。

沒想到公子大病一場,下車竟展現出這般風采。

獨孤云喜極而泣,‘小姐,您看到了嗎!’

“云伯,起來。”

陳穆上前攙起老仆,不清楚他怎么想的,也能猜出個大概。

又抬手虛扶,“屠壯士,請起。”

嘭地一聲。

屠窮沒起身,卻重重磕了個頭,啞聲道:“自今日起,屠窮愿為公子效死!”

心里卻是嘆息不已。

燕軍在戰場上若有公子半分勇氣,何至于連戰連敗。

“屠壯士言重了。”陳穆點頭,又看小侍女,“柔兒,還要本公子親手攙你么。”

柔兒忙起身,低著頭,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讓人好笑。

“安平君請上車吧,奴婢為您帶路。”

那邊,黃門小宦官跑過來鞠了一躬,“公子臨黑騎而不動,奴婢雖是秦人也敬佩的緊呢。”

這小宦官年紀不大,十三四歲的樣子,眉清目秀、口齒清脆,說話也招人聽。

陳穆點頭,“有勞了。”示意云伯,“賞小中官五十兩銀子。”

“哎呦!”

小宦官單膝下跪,“奴婢謝公子賞!”

眾人各上車馬,準備入城。

車廂里,陳穆低聲道,“柔兒,換衣服。”

“啊?”

柔兒一怔,卻見公子已開始脫了,俏臉立刻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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