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水榭中走出,有侍者領路。
古木森森的樹林間,前方隱現一座高臺。
青石底座呈正梯形向上延伸,足有兩丈多高,其上修建著一圈流檐飛脊。
走出樹林,陳穆腳步停了一下,4.58的基礎體質讓他的五感也隨之提升,隱約中竟聞到一絲血腥氣。
這里怕不是什么好地方。
走在前面的魏意平回頭看過來,臉上的邪氣更甚,“穆公子,請吧,不會連屋子都不敢進吧。”
陳穆耳邊傳來極輕的一聲咳,一雙美目掃過來,微微點頭。
南櫻公主已走在了前面。
陳穆明白她的意思,‘有我在,無需擔心’,就快步跟了上去。
天空不知從何時陰暗了下來,一場秋雨不期而至,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樹葉上沙沙作響。
眾人都是武道修行之人,一點小雨也不在意。
倒能看出南櫻公主修為遠超他人,一團無形氣息包裹住窈窕佳人,不曾有半點雨滴落在她身上。
來到高臺下,侍者已打開小門。
眾人魚貫而入,走了幾轉樓梯已出現在長廊里,一溜十幾張矮腳案幾擺開,地上鋪著很厚的蒲團。
陳穆才發現這里的獨特設計。
長廊向外的一面是封閉的,向里的一面只有一尺高的鏤空護欄。
下方是一個深深口字型的圍場,看深度要比外面的高臺還要深,說明又向下挖了不少,目測深度在四丈左右。
圍場四面都是青石形成的圍墻,地面上也鋪著青色條石,面積有半個足球場大小。
陳穆集中注意力向下望去,看清了條石上的爪痕以及縫隙里的黑色凝固物。
他明白了。
這里是斗獸場。
放出一群饑餓的野獸撕咬搏斗,讓這些位紈绔子弟坐在長廊下觀賞,所以圍場才修的這么深,這是防止一些兇獸跳上來傷到觀者。
‘這有什么好看的?’
他不由暗自搖頭,卻不知這個斗獸場的作用遠不止斗獸。
此處名曰血芳臺,名字是魏意平親自取的。
血,指的是斗獸。
芳,指的是斗人。
尋常的廝殺就算了,魏意平曾把幾十名西蠻女奴扒光衣服丟進這里,懸賞只要圍墻里只剩下五個人,存活者即可獲百金賞賜并得自由身,否則就全部殺死。
他就帶著這些紈绔子弟在高臺之上觀賞女奴們赤身拼命。
把廉虎、百里鴛等人都看吐了,魏大少爺卻看到津津有味。
至于丟進十幾名女奴,放進上百士兵任意女干淫那種事更沒少做,興致盎然時,魏意平甚至會親自下場。
“穆公子,請!”
魏意平示意,率先做到主位上。
陳穆也只好坐在主賓位,一旁南櫻公主挨著他坐下,廉虎等人才紛紛落座。
魏意平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欠著身子視線越過陳穆,“殿下,這等表演讓人稍有不適,意平還是陪著殿下到臺下喝茶吧。”
“無妨。”
南櫻公主冷冷答了一句。
她聽說過,斗獸而已。
龍雀城權貴們的游戲,有的還會投注開賭,買哪頭兇獸一定贏。
自幼修習《霸道真訣》的南櫻公主雖不喜這種場面,倒也不至于不敢看。
“也好。”
魏意平點頭一笑。
此時,一個家將打扮的壯漢大步走進長廊,在魏意平面前單膝跪地,“少爺,可以開始了嗎?”
陳穆覺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就看過去,眼睛不由微瞇了起來。
原來是淳于恭。
就是把原身從秦燕邊境一直押送到龍雀城下的那個秦軍百將。
心中暗道,‘原來淳于恭是相府的家將。’
“淳于,穆公子可是老熟人了,過去見個禮吧。”魏意平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淳于恭答應一聲,起身來到陳默案幾前,單膝跪地抱拳,“穆公子別來無恙,淳于恭有禮了!”
說是有禮,嗓門大的震耳朵。
淳于恭抬頭,目光直盯過來,嘴角帶著一絲獰笑。
這樣的禮節,與其說是見禮,不如說是挑釁。
陳穆只點了下頭,并沒有說什么。
當著主子的面罵家奴是為失禮,身份擺在這兒,這種場合下也不愿搭理他。
“去吧。”
魏意平得意一笑,揮了下手。
淳于恭挺身站起,大踏步離去。
……
不知不覺風雨愈發大了,雨點敲打在飛檐上噼噼啪啪的響,讓人有些心煩意亂。
雨借風勢,零落蕭條,天地間一片肅殺。
長廊下沒有人交談,靜等相府少爺為穆公子準備的表演。
忽然間,下方傳來一聲呼喊,聽不出喊的是什么,似乎只是一聲口令。
緊接著,無數道玄奧紋理從斗獸場四周青石墻里亮起,一道光幕升騰,好像一個光膜把整個斗獸場包裹起來。
高墻上的眾人再往下看時,發現風雨依然會落入斗獸場中,視線卻更清晰了些。
“符陣。”
南櫻公主淡淡道,向陳默點了點頭。
陳穆也明白了。
兇獸、野獸一字之差,能力大不相同,這是防止某些強悍的兇獸跳上十幾米高的圍墻突入長廊。
此時,一側石墻開啟暗門,沖出十幾頭巨狼,體型巨大好像小牛犢子,滿身土黃色鱗甲,狼爪抓的地面咔咔的響。
蒼鱗狼。
陳穆猜出了這些狼的名字,燕國北方邊境上也有這種兇獸,鱗皮可以做上好的甲胄。
那些巨狼跑入斗獸場中縱聲嚎叫,有一頭疾跑中縱身一跳,幾步就跳上高墻,卻一頭撞在光幕上跌了下去。
下方正中間有一道光幕,把斗獸場分為兩塊場地。
十幾頭蒼鱗狼被限制在半塊場地里出不去,變得更加兇惡了。
正猜測蒼鱗狼的對手會是什么兇獸,就見另半塊場地一側的隱藏石門開啟,一群人踉踉蹌蹌的走進場中。
噌地一下,陳穆霍然站起。
那竟是一群燕軍俘虜!
總數有五六十人之多,各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身上帶傷,甲胄早已被扒去,薄衫號坎上那個大大的“燕”字依然醒目。
陳穆猛然扭頭,目光兇狠如刀,死死盯著魏意平。
魏意平抬頭。
兩人目光相觸,竟似摩擦出一串火花,在秋風秋雨中閃爍不止。
一站,一坐。
一俯視,一仰頭。
一大燕公子,一權相之子。
兩人一動不動,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了。
“咳!”
一聲清咳在兩人耳邊響起。
廉虎和百里鴛也跑過來舉著酒杯,“穆公子、魏少爺,喝酒、哈、喝酒!”
‘喝尼瑪!’
陳穆沒有罵出口,挪開視線,緩緩坐下。
罵人是無能的表現,就像被突破婁月關防線的大燕國。
罵人如果頂用,還要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