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詔界困
- 斯頓市怪物圖鑒
- 巳月斷霜
- 2316字
- 2025-07-23 10:50:45
竇蕓蕓的絲線剛纏上結界,就被股無形的力量彈開。不是黑霧,是從那處刑運掌心散出的淡金光,像層流動的屏障,把我們圈在三丈見方的范圍里。
他站在光墻中央,眉骨很高,眼窩卻有些凹陷,顯得眼神格外深,嘴唇的輪廓很清晰,卻沒什么血色,像尊被精心打磨卻忘了上釉的瓷像。玄色制服的領口系得很規整,連袖口的褶皺都像是刻意熨過的,與這片荒蕪的林子格格不入。
“守詔。”他開口時,聲音比臉要沉得多,像藏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磨損感。指尖在身前劃了個圈,光墻立刻泛起細密的紋路,“此林為界,擅入者,格殺勿論。”
萬清的絕命鉤剛要飛出,就被那光墻擋住。玄鐵鉤子撞上去的瞬間,竟發出“嗡”的共鳴聲,像是遇到了同源的靈力。萬清皺緊眉:“這是……‘守界靈力’?和章部典籍里說的,能同化外物的那種?”
我揮劍砍向光墻,銀刃陷進去半寸就再也動不了。光墻突然順著劍刃往上爬,要纏上我的手腕,那觸感冰涼又粘稠,像被陳年的露水裹住。守詔的眼神始終沒離開我們,明明是張年輕的臉,目光卻像看過太多事的人,帶著種近乎漠然的平靜。
“他不是在攻擊,好像是在‘劃界’。”竇蕓蕓突然按住我的劍,指尖的絲線搭在光墻上,輕輕顫著,“你看光墻的紋路,每道都對應著和章部的舊規,他在按規矩辦事,沒有絲毫偏差。”
守詔的指尖又動了動,光墻往里縮了半尺。萬清被擠得撞在枯樹上,后背的傷口滲出血,卻盯著守詔的手腕,那里戴著串木珠,珠子的包漿厚得能看出年份,絕不是年輕人會戴的東西。
“這小子……怕不是活了幾十年了,絕對是處刑運沒錯了。”萬清的聲音壓得很低,“早聽說處刑運高手云集,你看他捏訣的手勢,就是十年前廢除的老手法。”
光墻縮到離我們只有兩步遠時,我聞到了淡淡的檀香。
從守詔身上散出來的,像常年待在藏經閣的老處刑人身上的味道。他操控光墻的動作很慢,卻帶著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仿佛在說“再不退,就別怪我按規矩行事”。
竇蕓蕓的絲線突然纏上我和萬清的手腕,把我們往她身后拉:“別硬碰。他的靈力里有‘恒守咒’的氣息,越打他越強,我們耗不過。”
守詔似乎察覺到我們的退讓,光墻沒再收縮,卻在我們周圍織成更密的網。他低頭看了眼腳下的石磚,那里的焦葉突然自動分開,露出塊刻著“詔”字的石板,和他令牌上的字一模一樣。
“他在等什么。”我突然說,“守詔不是主動攻擊型,他在等我們越界,或者等某個人來。”
萬清往光墻外挪了挪,見光墻沒動,松了口氣:“管他等誰,先退到安全距離再說。”他拽了拽竇蕓蕓的胳膊,“這林子邪門,守詔又在這盯著,咱們另找入口。”
守詔始終沒再動作,就站在光墻中央,像座年輕卻古老的界碑。我們退到林子邊緣時,回頭看見他抬手理了理兜帽,動作慢得像在回放舊時光。陽光落在他發頂,竟泛出點灰白,與那張年輕的臉極不相稱。
竇蕓蕓摸了摸發間的銀鈴,突然說:“他的木珠,和檔案室里我爸的舊物氣息很像。”
“別瞎猜了。”萬清拍了拍她的肩,“處刑運里戴老木珠的多了去。當務之急是找個能落腳的地方,總不能在林子里耗到天黑。”
我望著那片被光墻籠罩的區域,守詔守的或許不是石磚,是某個跨越了年月的約定,就像他臉上的年輕和身上的老氣,明明矛盾,卻又奇異地融合在一起。
“往東邊走。”我轉身離開,“繞開這片區域。”
風穿過林葉時,隱約傳來光墻波動的輕響。竇蕓蕓跟在我身后,發間的銀鈴輕輕晃了晃,沒響,但在心里落了個輕音。
往東走了不到半里,前面的灌木叢突然“唰”地分開。守詔就站在那里,光墻在他身側泛著淡金,腳下踩著塊新露出的“詔”字石板。
“他怎么比我們還快?”萬清的絕命鉤剛摸到鎖鏈,就看見光墻已經圈了過來,趕緊拽著我和竇蕓蕓往后退,“總不能真有分身術吧?”
我們換了三個方向,繞到林子西側的斷崖邊。這里只有條窄窄的石縫,僅容一人通過,萬清剛要鉆進去,石縫對面突然亮起金光。
守詔的臉從石縫那頭露出來,眼神平靜得像在說“早等你們了”。
“我去。”萬清往后退時踩空了半步,差點摔下斷崖,“這到底是人是鬼?我們繞了快十里地了!”
竇蕓蕓的絲線纏上崖邊的老藤,試了試承重:“從天上走。”她指尖的絲線突然向上飛,織成塊小小的踏腳板,“我先探路。”
她剛站上絲線,頭頂就落下道金光。光墻像張倒扣的碗,從樹冠層罩下來,把整片斷崖都圈在里面。守詔的身影在對面的樹冠里若隱若現,玄色衣袍混在灰黑的枝葉間,只有光墻的紋路清晰可見。
“天上也不行。”我拽著竇蕓蕓落回地面,銀劍的劍鞘上沾著片被光墻燎焦的葉子,“他的光墻恐怖是能跟著地形變形狀。”
萬清突然蹲下身,絕命鉤的尖刃插進泥土:“那從地下試試?”他剛挖了兩寸,鉤尖就撞上了堅硬的東西,那是塊埋在土里的“詔”字石板,石板邊緣正泛著金光。
“得,地下也有。”他把鉤子拔出來,泥土里的金光跟著消失,“這林子怕不是被他種滿了石板,我們往哪走,他就能在哪激活光墻。”
太陽爬到頭頂時,我們已經繞了林子大半圈。每次停下休息,總能在附近找到新的“詔”字石板;每次想嘗試突破,守詔的光墻就會準時出現。萬清癱坐在塊石頭上,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這哪是守林子,是把整個萬象林變成他的地盤了!再這么耗下去,不用他動手,我們就得渴死在這兒。”
竇蕓蕓把最后半壺水分給他,自己只抿了口:“他的光墻每次出現,石板上的‘詔’字都會先亮。說不定……這林子底下埋著張巨大的陣圖,他能通過陣圖隨時移動。”
我盯著遠處的樹冠,那里的金光剛熄滅,另一處的灌木叢又亮了起來。守詔的動作始終很慢,卻總能精準地堵在我們前面,像盤早就算好步數的棋。
“硬闖試過三次,天上地下各兩次,繞路繞到腿斷。”萬清灌了口水,抹了把嘴,“這孫子就像塊貼死的膏藥,甩都甩不掉。”
我們坐在石頭上,看著守詔的身影在遠處的光墻里晃動,突然陷入沉默。風里的檀香若有若無,和光墻的氣息混在一起,形成種讓人煩躁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