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許昌很自然得承擔了擲彈手的位置。

喪尸的吼叫和槍聲很吵鬧，但對于許昌和林楓這樣，早已從吵鬧的公交車、滿課堂的讀書聲還有室友的如雷鼾聲中，磨煉出了在吵鬧聲中酣眠習慣的人才來說，這種程度的嘈雜算不得什么。

除非是直觀得感受到尸潮的視覺沖擊力。

所以許昌主動提出，讓林楓把手雷一類的物品都交給自己，等林楓想要休息的時候，就換他來。

自從成為某種奇跡般的變異者后，許昌已經再也感受不到從喪尸身上傳來的恐懼和威脅感，相反，低級的喪尸對他來說，不過是延伸的手指和眼睛，低級些的變異體則是隨手呼來喚去的小弟……至于強悍到連他也不得不提防的喪尸變異體，至今還未曾遇見。

所以，打瞌睡是很正常的事情。

為了清除自己腦中的睡意，許昌需要一些刺激，比如說近在咫尺炸開的血肉鮮花，和能糊得滿臉都是的奇怪東西，還有伴著沖擊力噴射而來，最后掛在身上不知名的焦黑血肉。

許昌面無表情將這些從看起來驚悚的玩意自己臉上抹下，將滿是血糊糊的手指送進嘴里吮吸幾下，見著圍尸地里的喪尸又積累到將要觸碰身前的那扇鐵門的時候，就熟練得將手上的兩只水管炸彈在火把上一抹，聽得引線上細微得嗤啦一聲后，就迅速從鐵門上的縫隙里朝著尸群中間狠狠推去。

又一蓬血霧炸開，給本就泛著妖冶紅色的夜霧，又抹上了濃艷的數筆。

“嗯，有焦香味，好吃，回頭我也整點來烤。”

許昌腳旁放著一個很大的紙箱，里面放滿了這種明顯是自制的水管手雷。

幾乎每分鐘就要消耗一根手雷，明明許昌感覺時間已經過去了挺久，但轉頭一看，手雷的數量似乎并沒有如何減少的樣子。

這讓他在心頭感慨了很久，心想著林楓說這血月一星期一次，而只不過是一個星期，又有庇護所里的任務和訂單，林楓是如何制作了這么多的爆炸物，如何有這么多的火藥，甚至還有時間給自己粗糙打制出了一面盾牌……

而他只聽那生產部的新學徒說過，曾看見林楓在熬夜打磨自己的盾牌，其他東西的制造過程卻無人知曉，就連和林楓共同渡過數十日的劉紹斌也摸不著頭腦。

許昌塊頭大，心地偏向善良，但并不意味著他就是個大傻個。

如此之多的證據之下，再有林楓之前隱隱提過的“代價”作為導向某一點的關鍵證據，近一個小時細想下來，許昌心頭其實已經有了一個接近事實的猜測。

只是……這代價也太可怖了些，如能回頭，非常人不敢有所抉擇。

許昌抬頭，看看那輪有些若隱若現的血月，抿著嘴唇，心頭長嘆一聲，隨后將所有的猜測都死死鎖緊了心頭最深的地方。

人心經不起考驗，許昌也沒有苦苦相逼的打算，更何況對方是自己的兄弟。

“砰”。

一聲槍聲響起，許昌陡然從沉思中思考驚醒，只見一只將要碰到鐵門的喪尸，被爆掉了腦袋，頓時顧不得其它，忙將手雷從縫隙里塞了進去，方才回頭看著不知何時已經清醒過來的林楓，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大大哈欠，方才放下冒煙的槍管，站起身來笑道。

“換我來吧，你休息會兒。”

林楓看著空間里的戰利品獎勵包和刷刷漲了近十級的等級，心情說不出的愉快。

血月能守過一個小時，就基本可以說明方法沒有問題、建筑物沒有太大的缺陷，只要物資儲備足夠消耗，人沒有掉鏈子，堅持完一個血月不成問題。

許昌連連擺手，看著林楓掏出了釘槍開始細細查看圈出圍尸地的水泥貓道，又看看被新鮮血液、焦黑肉末、漆黑的渣滓涂抹成奇怪模樣的地面，就嘆口氣問道：“血月一般要持續多久？我們就這么炸一個晚上？”

林楓頭也不回得道：“血月晚上十點開始凌晨四點結束，至于用爆炸物而不是用槍……那原因就太多了。”

“比如？”

“嗯……首先，也就是最主要的原因，是用爆炸物比用子彈劃算，同樣的火藥，同樣的物資，兩管手雷能炸二十幾個，換成子彈的話，不僅制作時間耗費巨大，霰彈廢紙，其他種類的子彈費銅——害，跟你說這個干嘛。”

許昌沉默了片刻，這么一大段話里面他只聽懂了林楓已經能制作子彈了，至于費紙費銅還有火藥用量的問題，在他印象里子彈的制作似乎并不是這么簡單的事情。

但土制炸彈的制作門檻確實比較低。

“那還有呢？”

“用槍費肩，爆炸物多方便，還有，你也看到了，這么一扇門頂在這里，要射擊實在是不方便——哦，沒了。”

林楓說著，忽然扭頭看向了天空，許昌也跟著望去，只見那輪血月已經完全隱沒了，半空中再也沒了光芒照耀，變得漆黑下來。

只剩火把搖曳的光芒投射出去，越遠處越模糊，讓人明白今夜的霧氣其實很大，月亮星星什么的跟本就不應該看見才對。

遠處的尸潮不知何時已經稀稀拉拉了起來，本是奔跑著的喪尸也如同被套上了鉛球鐐銬般慢下了步伐，林楓索性也就沒有關掉發電機，端起霰彈槍，等著稀稀拉拉的喪尸主動送上門來，準備都殺完了才出去收拾戰場。

許昌想著之前自己親眼看見的那輪妖冶的血月，對于這超出人類認知范圍的現象，不由再度沉默下來。

很快，逐漸靠攏的喪尸都被林楓一一解決，趁著林楓去收拾尸體的空檔，他再度放開了自己壓抑了一整晚的感知。

旋即他驚訝得發現，在自己感應中，以門堡為中心差不多一公里內，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喪尸，而一公里之外，包括水廠里，喪尸成群結隊大片大片得分布著，很多區域，喪尸密度甚至已經超過了城市里。

同時，城市的方向喪尸數量是最多的，幾乎占了他感應范圍內喪尸數量的七成。

于此同時，那股針對林楓的詭異殺意也隨著那輪血月的隱沒，消失得無影無蹤。

“并不是空穴來風嗎？”

他望向洛城的方向，再度嘆口氣。

如果林楓知道了這一情況，估計會很不在意吧，但他為此付出的“代價”，對于無數幸存者來說，可是真真實實的福音。

但下一刻，他豁然轉頭，望向了水廠約莫六層樓高的位置。

沒有任何聲音傳來，但他通過腦里的無形絲線能夠看見，數只喪尸正在拍打某一個帶窗的房間。

而那個房間里，還躲著兩個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