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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西區八十號的庭院

直到春天我才開始對住在正對面房間里的那個男人產生興趣。整個冬季的那幾個月,隔在我們中間的小院非常陰暗,面對面的小房間的四面墻壁也給人一種私密感。天氣寒冷窗戶緊閉時,所有的聲音似乎總是會變得低沉和遙遠。天經常下雪,朝窗外看時,我只能看見順著灰色的墻壁紛紛落下的白色而寂靜的雪花,窗臺上被雪蒙上的牛奶瓶和帶蓋子的食品罐,或許還有黑暗中從緊閉的窗簾后面透出的一絲亮光。這段時間,我記得只瞥見過幾次對面的這個男人的不完整形象——結著霜的窗玻璃后面紅色的頭發,伸出窗外拿食物的手,朝小院里張望時一閃而過的平靜而困倦的臉。我沒有怎么去注意他,同樣我也沒有注意這棟樓里住著的另外十來個人。我沒有看出他有什么不平常的地方,也沒想到我會對他產生之后的那些想法。

去年冬天我要忙的事情太多了,連朝窗外看的時間都沒有。這是我上大學的第一年,也是第一次來紐約生活。另外,我還需要想辦法找到并保住一個上午打零工的機會。我經常想,假如你是個十八歲的女孩,卻不能把自己打扮得看上去更年長一些的話,你會比任何時候都更難找到工作。不過,假如我是四十歲,我也會這么說。總之,現在看來那幾個月是我迄今為止過得最艱難的。上午打工(或找工作),下午上學,晚上自習和讀書——另外,在這里,我人生地不熟。有一種奇怪的饑渴,我怎么地都無法擺脫,既是對食物的渴望,也渴望著其他的東西。我忙得沒有時間在學校交朋友,我從來沒有如此孤獨過。

深夜,我會坐在窗前讀書。家鄉的一個朋友有時候會寄來三四美元,讓我從這里的舊書店購買一些他在圖書館找不到的書。他會來信索要各種各樣的東西——比如《純粹理性批判》或者《第三工具》[14]之類的書,以及馬克思、斯特雷奇[15]和喬治·索爾[16]等這樣一些作家的書籍。他現在必須待在家鄉幫忙養家,因為他的父親失業了。他現在是汽車修理工。他本可以找到辦公室的工作,不過汽車修理工工資更高,而且鉆到車底仰面躺在地上時,他有機會仔細考慮并精心計劃一些事情。書寄給他之前,我會先研究一番,而且,盡管我們只是簡單地談論里面的許多事物,有時候卻會有那么一兩句話,能讓我原先的一知半解變得清晰明確。

這樣的談論也經常會讓我躁動不安,于是,我就久久地凝視窗外。現在想想似乎有些奇怪,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這里,而那個男人卻在另一邊的房子里呼呼大睡,我根本不了解他,更不在意他。深夜,小院很暗,加上一樓的房頂上蓋滿了積雪,它看上去就像一個死寂的永遠不會蘇醒的深坑。

春天漸漸來臨。我不懂自己為什么總是對事物剛開始發生變化時的樣子不敏感,不能察覺空氣更加溫暖了,陽光更加強烈了,已照亮小院和它四周的房子。薄薄的黑灰色的塊狀殘雪消失,正午的天空已經一片蔚藍。我只是注意到可以穿羊毛衫而不用穿外套了,注意到外面的聲音正變得十分清晰,開始打擾我閱讀了,注意到每天早上照在對面大樓的墻上的陽光已經十分明亮了。可是,我忙于應付工作、學業以及業余時閱讀書籍所產生的躁動。直到某一天早上,當我發現大樓里的暖氣已經關閉,便站起來從敞開的窗戶朝外看時,才意識到竟然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說來也奇怪,正是到了那時,我才第一次清楚地看見對面那個紅頭發的男人。

他跟我一樣站在窗邊伸頭朝外看,兩只手扶著窗臺。初升的太陽直接照在他的臉上,我感到震驚:他離我這么近,我能如此清晰地看到他。在太陽的照耀下,他的頭發閃閃發亮,它從額頭往上翹起,通紅,似海綿般蓬松。我發現他嘴角圓潤,藍色的睡衣下的肩膀挺拔健壯。他的眼皮微微下垂,不知為何,這讓他看上去既精明又沉穩。就在我注視他期間,他進去了一會兒,然后拿著幾棵盆栽植物回來,把它們放在窗臺上的陽光下。我倆離得很近,在他侍弄植物,小心翼翼地觸碰根和土時,我能清楚地看見他那雙干凈而粗壯的手。他一直反復哼唱著三個音符——這組音符更多地是在表達一種幸福感,而非某種旋律。這個男人身上的某種東西讓我覺得我可以整個上午就這么站著注視他。過了一會兒,他再次抬頭看了看天,深吸一口氣,然后又進屋去了。

天越暖和,事物的變化越大。住在小院周圍的所有住戶把窗簾向后拴住,好讓房間透透氣,大家還把床挪出來緊靠著窗戶。如果你能看到別人睡覺、穿衣和吃飯,你就會覺得自己很了解他們——盡管你并不知道他們姓啥名甚。除了那個紅頭發的男人,我還開始不時地去注意其他人。

那個大提琴手的房間跟我的正好成直角,她上面住的是一對小兩口。因為我經常在窗邊,因此會不由自主地把他們的一切盡收眼底。我知道這對年輕夫婦很快就要有孩子了;而且,雖然女的看上去并不很健康,他們還是挺幸福的。另外,我還對那個大提琴手時好時壞的狀態了如指掌。

夜晚,當我不閱讀的時候,我就會給老家的那個朋友寫信,或者在那臺我離家來紐約時他送給我的打字機上把偶然間涌入腦海的一些想法打出來。(他知道,我可能要打一些學校里布置的作業。)我記錄的那些東西并沒有什么重要的意義——只是,想辦法把這些想法寫出來,對我是有好處的。紙上有很多地方都用×做了記號,也許還寫了類似這樣的句子:法西斯主義和戰爭不可能長久存在,因為它們就是死亡,而死亡是世間唯一的罪惡,或者,經濟學課上坐在我邊上的那個男孩因為沒有外套就得整個冬天都在羊毛衫里面塞上報紙,這是不公平的,或者,我知道并能始終深信不疑的東西是什么?當我坐著寫這些東西的時候,我常常會看到對面的那個男人,就好像他總是莫名其妙地跟我內心的想法密切相關——似乎他或許知道該怎么解決那些困擾著我的問題。他看上去是那么冷靜和自信。當小院里開始出現那一次的糾紛時,我不由自主地感到他就是那個可以把它擺平的人。

大提琴手的演奏惹怒了眾人,尤其是住在她正上面那個懷孕的女孩。那個女孩非常緊張,似乎過得很艱難。她身體臃腫,臉龐枯瘦,一雙小手纖細得跟麻雀的爪子似的。她把頭發緊貼著頭皮往后梳,看上去就像個孩子。有時候,如果琴聲特別響,她就會惱怒地朝著大提琴手的房間彎下身去,差一點就要大聲地叫她停止。她的丈夫看上去跟她一樣年輕,而且,你能看出來他們十分幸福。他們的床緊靠窗邊,兩個人經常面對面盤腿而坐,有說有笑。一次,他們就那樣坐著吃橘子,并把橘子皮往窗外扔。風把一塊小橘皮吹進了大提琴手的房間,于是她就對著樓上尖叫,讓他們不要把垃圾扔給別人。年輕的小伙子大聲笑著,故意讓樓下的大提琴手聽見,而女孩則放下吃了一半的橘子,不愿再吃了。

這一幕發生的時候那個紅頭發男人也在場。聽了那個大提琴手的叫喊聲后,他還是久久地注視著她和那對年輕夫婦。他一如往常,就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身穿睡衣,神情放松,什么也不做。(下班回家后,他很少再出去。)他看上去慈祥善良,因此在我看來,他希望阻止租戶間的緊張關系。可他只是看著這一切,甚至都沒有從椅子里站起來,可我還是有這種感覺。聽見人們相互間大喊大叫讓我焦躁不安,而不知怎么地,那天晚上我感到疲倦并十分緊張。我把正在閱讀的馬克思的著作放到桌上,然后看著這個男人,想象著他的情況。

我認為大提琴手是五月一號才搬進來的,因為我記得整個冬天都沒有聽見她練琴。傍晚時分,陽光照進她的房間,把釘在墻上那些看似照片的東西照得分外明亮。她經常出去,有時候會有某個男人來看她。白天的晚些時候,她會拿著大提琴面對小院而坐,她的雙膝分得很開,這樣她就能騎在樂器上,她把裙子掀到大腿,這樣裙縫就不會繃得太緊。她的樂聲質樸,演奏懶散。演奏時,她似乎進入了某種癡迷的狀態,臉上卻是一副害羞的樣子。她似乎總有長筒襪需要掛在窗戶上晾曬(我看得很清楚,因此我分辨得出她有時候只洗襪底,既保護了襪子,又省去了麻煩),有些早上,窗簾的繩子上還系著一個花哨的小玩意兒。

我覺得對面的男人不僅很理解大提琴手,也理解院子里的其他人。我覺得,他處事不驚,比大多數人都懂得多。也許,這種感覺就源于他神秘的微微下垂的眼皮。我不清楚真正的原因。我只知道,看著他、想著他,我的感覺真好。晚上回家時,他會帶回一個紙袋,然后小心地從里面拿出食物來吃。接下來,他會穿上睡衣,在房間里做一些運動,然后就一直坐在那里,什么事都不做,直到半夜。他是料理家務的好手,他的窗臺從不凌亂。他每天早上都會打理那些植物,陽光照耀著他蒼白但健康的臉。他經常用一個看似洗耳球的橡皮球很細致地給它們澆水。我從來就猜不準他白天干的是什么工作。

大約在五月底,小院里又有了變化。妻子懷有身孕的那個年輕人開始不再定時去上班了。你可以從他們的臉色判斷出他已經失業了。早上,他在家里待得比平時晚,他會從依舊放在窗臺上的一夸脫容量的瓶子里幫她把牛奶倒出來,以確保在變質前她能把牛奶全部喝完。晚上,有時候,其他人睡著以后,你還能聽見他在低聲說話。夜深人靜時,他會大聲地說你聽好了,聲音之大足以吵醒大家。接著,他會壓低聲音,對著妻子開始一番低聲而急切的長篇大論。她幾乎不發一言。她的臉似乎越來越小,有時,她在床上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小小的嘴巴半張著,像個睡夢中的孩子。

學期結束了,不過我繼續待在城里,因為我有這樣一個每天五小時的工作,我還想參加暑期課程班。因為不用去上課,我見的人比以前還少,待在家里的時間也更多了。我有足夠的時間去弄明白,那個年輕人開始帶回家一品脫而不是一夸脫牛奶,并最終在某一天帶回僅僅半品脫意味著什么。

看見一個人挨餓時你會是什么感受,這個很難說清楚。你看,他們的房間跟我的只隔了幾碼,因此我沒辦法不去想他們的事。起初,我不愿意相信所見到的一切。這并不是遠在東區的分租房,我會這樣對自己說。我們住在城里相當好,或算得上中等的地段——西區八十號。的確,我們的院子很小,房間也只放得下一張床、一個梳妝臺和一張桌子,而且,我們跟分租房里的人一樣彼此離得很近。但是,從街上看過來,這些房子很不錯;兩個入口處都有小廳,地面是看似大理石的材料,另有一部電梯讓大家不需要費力地去爬那六級或八級或十級樓梯。從街上看,這些房子顯得幾近富裕,因此里面不可能有人挨餓。我想說:他們的牛奶減到平時四分之一的量,看不見他吃飯(他每天晚飯時間出去,弄點三明治回來給她吃),這并不表明他們在挨餓。因為,她整天那樣坐著,除了我們當中有些人用來存放水果的窗臺以外,她對什么都沒有興趣,僅僅是由于她馬上就要生孩子,有一點失常而已。因為,他在房間里來來回回地走,有時候還對著她叫喊,聲音聽似有些哽咽,也僅僅是由于他性情乖戾。

一番推理之后,我總是會朝那個紅頭發的男人看過去。很難解釋我對他的這種信任。我不知道那時自己能指望他做什么,但一直有這種感覺。回家后我不再閱讀,卻經常坐上好幾個小時觀察他。有時我們的目光會相遇,此時,其中的一個就會把目光轉向別處。這你是知道的,我們這些住在一個院子里的人都能互相看見對方睡覺、穿衣、度過下班后的那些時間,不過卻沒有人說過話。我們住得太近,近得能把食物扔進對方的窗戶,近得用一把機關槍就能在瞬間把所有人統統殺死。然而,我們仍然像是陌生人。

不久,年輕夫婦的窗臺上再也沒有牛奶瓶了,男的會整天待在家里,他的眼圈是棕色的,嘴巴呈一條纖細的直線。每天晚上你都能聽見他躺在床上說話的聲音——總是從那聲響亮的你聽好了開始。整個院子里只有大提琴手沒有表現得為此事而感到緊張。

她的房間就在他們的正下面,因此她也許沒見過他們的面孔。現在,她練得更少,出去得更多了。我前面提到的她的那個朋友每天晚上都在她這里。他矮小精悍,看似一只貓——矮小的個頭,油光發亮的臉,大大的杏核眼。有時候,整個小院都聽得見他們的吵架聲,而且,不一會兒他就出去了。有一天晚上,她搬回來一個充氣男人,整條百老匯大街都有這樣的充氣人出售——長長的氣球做成身體,圓形的小氣球做成頭,頭上畫著一張露齒而笑的嘴巴。它的身體是亮綠色,縐紙做的腿是粉色,而紙板做的腳則是黑色。她把這玩意兒拴在窗簾繩上,于是,一陣微風吹來,它便搖搖擺擺,慢悠悠地旋轉,笨拙地甩著縐紙做的腿。

到了六月底,我覺得再也不能住在這個小院了。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紅頭發的男人,我早就搬走了,而且是遠在最終攤牌的那個夜晚到來之前。我沒有辦法學習,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做任何事。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炎熱的夜晚。大提琴手和她的朋友開著燈,那對年輕夫婦家的燈也是開著的。我對面的那個男人穿著睡衣坐著,一直朝院子里看。他在椅子邊放了一個瓶子,偶爾會把它放到嘴邊。他的雙腳搭在窗臺上,因此,我能看清他彎曲的腳趾。喝多了以后,他就開始自言自語。我聽不清他說的話,它們連在一起,構成一陣不太響亮但高低起伏的聲音。然而,我感覺他或許是在談論小院里的這些人,因為在吞咽的間隙,他會環顧所有的窗戶。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只要我們能聽清,他所說的就能幫大家擺平一切。可不管怎么用心聽,我還是一句都聽不懂。我只是看著他那粗壯的喉嚨和平靜的臉,即使是有些醉醺醺,他那張臉也照樣流露出其內在的智慧。什么結果也沒有。我永遠也不知道他在說什么。我只是覺得,哪怕他的聲音能高那么一點點,我或許能了解到很多東西。

一個星期以后就發生了這件事,它讓一切都有了一個了結。一天夜里,肯定是兩點鐘左右,我突然被一個奇怪的聲音吵醒。所有的燈都關掉了,四周漆黑一片。聲音似乎是從院子里傳來的,當我細聽的時候,我禁不住全身顫抖。聲音并不響亮(我的睡眠不好,否則它根本吵不醒我)但夾雜著一種獸性——亢奮而急促,介于呻吟和驚叫之間。我突然想起,以前曾聽到過這種聲音,不過那是在很久以前,我已經記不清了。

我走到窗邊,從那里聽上去,聲音似乎來自大提琴手的房間。所有的燈都關掉了,天氣溫暖,夜色黑暗,沒有一絲月光。我站在那里往外看,試圖想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就在此時,只聽見那對年輕夫婦的房間里傳來叫喊聲,這聲音讓我終生難忘。原來是那個年輕人,他說的每個字里都暗含著一種讓人窒息的聲音。

“閉嘴!樓下的婊子,閉嘴吧!我真是受不了——”

當然,我馬上明白原先的那個聲音是什么了。他說了一半就停住了,院子馬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沒有吵鬧后原本會出現的那種“噓”聲。有幾戶開了燈,但僅此而已。我站在窗邊,感到十分惡心,全身顫抖不止。我看著對面那個紅頭發男人的房間,幾分鐘后他打開了燈。他睡眼惺忪地看著整個小院。做點什么吧,做點什么吧,我想對著他叫喊。不一會兒,他拿著一個煙斗坐在窗戶邊的椅子上,并把燈關掉了。甚至在其他人似乎都睡著之后,炎熱的空氣中依舊有他的煙草味兒。

那個夜晚之后,事情就開始變成現在這樣了。那對年輕的夫婦搬走了,那間房子一直空著。那個紅頭發的男人和我都不再像以前那樣經常待在家里了。我再也沒有見過大提琴手那個看似矮小精悍的朋友了,她只會拼命地練琴,總是非常用力地把弓從弦上推過去。每天清晨,當她去收那些掛在窗戶上晾曬的胸罩和長筒襪的時候,她總是一把把它們抓進去,然后轉身背對窗戶。那個充氣男人依舊蕩悠悠地懸掛在窗簾繩上,依舊慢慢地在空中旋轉,咧著嘴微笑,發著亮綠色的光芒。

就在昨天,那個紅頭發的男人也永遠離開了。現在是夏末,通常是人們搬家的日子。我看著他打包所有物品,盡量不去想再也見不到他了。我想到馬上就要開學了,想到需要列出的一大串閱讀書目。我注視著他,仿佛他是個完全陌生的人。他似乎比這么久以來的任何時候都高興,一邊打包行李一邊哼著小調,他撫弄了那些放在窗臺上的植物好一會兒,才把它們拿進去。就在離開前,他站在窗邊最后一次看了看整個庭院。在強烈的陽光下,他依舊一臉淡定、目不斜視,不過,他的眼皮下垂得幾乎完全閉合,強光在他鮮艷的頭發周圍形成一個模糊的圈,渾似一個光環。

今晚,關于這個男人我想了很長時間。我一度開始給那個遠在家鄉當汽車修理工的朋友寫回信,可是我改變了主意。原因是這樣的——很難跟任何人,包括我的朋友,解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如果要真正談及這個話題,對于他的很多事情我卻一無所知——他的名字、工作,甚至是他的國籍。他未曾做過什么,而且,我甚至不是確切地知道自己曾期待他做些什么。我不再像當初那樣認為他能給那對年輕的夫婦帶來什么幫助。當我回想當初關注著他時的情景,我想不起來他曾做過任何不尋常的事情。如果要對他進行描述,除了頭發以外他并沒有什么突出的地方。總的來說,他跟成千上萬的其他男人并沒有什么不同。不管聽上去有多么奇怪,我還是覺得他身上的某種東西能改變很多事情,能讓它們一一得到解決。而對于這類事情,有一點我需要聲明——只要我覺得是這樣,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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