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量大點也沒事啊，”林澤然試圖說服黃浩，“反正我們接下來十幾天都在這里拍，哪怕動靜大點也來得及。”

但黃浩卻用無所謂的語氣回答道：“你們年輕人怎么這么喜歡較真呢？我覺得就這樣湊合一下就可以了，人家別的電影拍夜戲都這么搞，那點細節誰會在意？”

林澤然張了張嘴，但卻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才好。

其實在這幾天的拍攝過程中，林澤然就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些人對他的態度不是很友善。

各組的頭頭，年紀大部分都是40歲以上，他們都是從小場工開始，一步步辛辛苦苦才爬到現在的位置。

這時候突然來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來做攝影師指揮他們，心里難免有點不爽。

于是干起活來，也總是陽奉陰違，敷衍了事。

林澤然起初還會跟他們爭執一下，

但他們還是我行我素，林澤然便有些束手無策了，

因為之前都是些不是很重要的小事，所以林澤然也就沒有和李曉超反映情況。

而且作為劇組的二把手，因為不能服眾，要反過來和導演打小報告……

這事聽起來，就很影響劇組團結。

而且這不但是落他自己的面子，更是會讓李曉超臉面無光。

不過讓他們都沒有想到的是，李曉超這次剛好離開了導演監視器，想面對面和他們溝通一下燈光的問題。

于是剛好聽到了他和黃浩的對話。

他的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

“什么叫湊合一下？”

李曉超冰冷的語氣，嚇了兩人一跳。

黃浩一回頭，便看到了李曉超那陰沉的目光。

“李導。”黃浩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我這不是怕工程量大，耽誤大家的時間嘛，而且為了這點小細節，這么大動干戈也不劃算不是？”

“不劃算？”李曉超冷哼道，“預算又不是讓你出，你擔心這么多干嘛？”

“我們搞藝術創作，拍出來的東西就得對觀眾負責，盡量把最好的作品呈現給觀眾。”

“如果因為能力或者預算不夠，稍微降低一點標準也可以理解，但人家拍戲直接造個房子的都有，怎么我們搞幾塊黑布罩棟房子就不行了？”

面對李曉超的強勢質疑，黃浩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撇了撇嘴，說道：“既然李導也堅持，大不了我們去罩住就是了。”

說著，他便轉身招呼燈光組，準備去想辦法罩房子了。

其實黃浩這幾天，對李曉超這個新人導演倒還算給面子的。

一個是李曉超的年齡，沒有小他那么多。

另一個是李曉超的導演能力和演技，這幾天也是得到了整個劇組的認可。

最后，黃浩也知道李曉超的背后，有楊思韻在撐腰。

而楊思韻的背后，是電影圈的巨頭光影傳媒，

全國至少有五分之一的燈光組，都是靠光影傳媒賞飯吃。

所以哪怕當眾這么質疑他，甚至罵他幾句，他忍忍也就過去了，

畢竟導演在現場罵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李曉超看到黃浩對他這個導演的態度都這么差，對林澤然就更不用說了，因此根本不打算讓事情這么簡單地帶過。

“站住！”李曉超淡淡地說道，“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

黃浩停下腳步，回頭問道：“什么事？”

“和林澤然道個歉，然后兩人握個手，以后好好合作。”

“……”

聽到李曉超的這個要求，黃浩又看了林澤然一眼，心里頓時就來氣了。

要他對林澤然道歉？

這是他怎么也不可能忍的！

向一個比他小了十多年的新人攝影師當眾低頭道歉，

傳出去他還怎么混？

“道什么歉？”黃浩冷笑道，“李導覺得我做錯什么了？”

李曉超靜靜地看著黃浩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黃浩聳了聳肩：“不好意思，我不清楚。”

他說完便轉身就走了。

李曉超見狀，脾氣也不由上來了，直接就吼道：“你要是這態度，那黑布也別架了，趕緊也湊合著滾蛋！”

“滾就滾！”黃浩這會也上了頭，直接指著李曉超的說道，“你以為當了個導演就了不起啊？老子倒是要看看，你個破導演還能找誰做燈光！”

黃浩說完便一聲令下，整個燈光組便開始收拾設備，一副要直接撤場的態勢。

整個片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連李曉超，也沒想到黃浩會這么剛。

不過即便他知道，這火他也必須得發。

不然以后還怎么服眾？

一個不能服眾的導演，怎么領導劇組拍出好的作品？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靜靜的看著燈光組收拾設備，偶爾又轉頭看下李曉超。

而李曉超只是坐在導演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還是林澤然，忍不住走向黃浩，明顯是想勸住他。

“你給我站住。”李曉超指著林澤然喝道，“讓他們滾。”

林澤然不由停下了腳步，怵在中間進退兩難。

李曉超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后，便起身走到一個沒人的房間，掏出手機，撥通了楊思韻的電話。

楊思韻這幾天，剛好還留在魔都，

但等她趕到拍攝現場的時候，整個燈光組都已經撤場了，

劇組也陷入了停擺狀態。

大家三三兩兩地，分布在片場的各個角落，有的在休息，有的還在小聲的議論。

看到楊思韻的身影后，所有人都站起了身。

“楊制片！”

“韻姐好~”

“小楊總來啦！”

“……”

大家紛紛和她打招呼，

她的出現，頓時就讓有些死寂的現場，恢復了點生機。

楊思韻對他們點了點頭，然后問道：“李導呢？”

“李導在后院。”有人回答立馬就道。

楊思韻點了點頭，然后很快就在后院找到了李曉超。

此時的他正坐在椅子上抽著煙。

楊思韻皺了皺眉，直接從他后面把他的煙搶了過來，扔在地上一腳踩滅。

“你不是戒煙了嗎？”

“心情不爽，抽根不行嗎？”李曉超頭也不回地答道。

看到李曉超有點頹廢的樣子，楊思韻不由有些生氣地說道：“心情不好也沒必要糟蹋自己的身體吧！”

說完之后，她就有點后悔了。

畢竟李曉超是一個新人導演帶著一個新手攝像，卻配了一個相對豪華的劇組班底，

壓力大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