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三白不想去糾結丑孋是如何在斗金古剎覆滅后,幫他們解決巨嬰棺開啟的難題。他印象深刻的只是那句“冕冠伐天裂地之能”。
但他尋到昏迷的李藏,發現人并沒有進階的跡象,按理來說,能承受強橫的外在之力,至少能突破冕階。可目前看,人甚至有降階的危險,連雙臂的紋路都顯現不出了。
怎么會適得其反?難道巨嬰棺在治愈他后,賦予的能力沒能輔助橫基,等于只是把李藏當做媒介,在對峙時毫無保留發泄出去而已。
羽三白琢磨不透,見二雙探頭探腦,就索性先問外界的情況。
對方表示,平方鎮因為“夜五嫙”之前需要飼料,很快就發現白墨森林燃起的火勢,他們自然不敢踏進。但等消息傳回平方鎮,鎮長就像未卜先知了般,先封閉了進入無比山的要道,然后從那些鑿洞中開始往外偷運各種礦藏,但不包括陰火煤,因為那些對普通人而言就相當于廢土,所以二雙收集起來很是順利。
羽三白對此嗤之以鼻,鎮里鎮外鬧得如此不堪,都是鎮長這類貪心不足導致,于是描繪出詳細地圖,并編寫成傳單,讓它派發到平方鎮去;既然有好處,那憑什么只你鎮長獨享?他就不信面對滿山財寶,平方鎮還會“平和友愛”。
但二雙剛離去,外面就傳來兩金狐的怪喊怪叫;眾人各自忙碌,似乎都忘記了他。其實他早就轉醒,沒有跑,除了深陷密林不知方位,還有被三魂天狗緊盯,腿軟得挪不開步,這才硬著頭皮,在廢墟中又熬了一夜,方才是剛醒,就見二雙從身邊飛馳而過,才又嚇得出聲。
“別嚎了!”羽三白回到平地,站在這他前面不耐煩道:“要是閑的,那就回鎮子去,或者去找吃的,總之安靜點!”
“啊!?哎你!你就是道菜,憑啥指揮我?”兩金狐也是滿腹悶氣。而羽三白聽罷,也是怒氣翻涌,張開翅膀怒斥:“說誰是菜?!你才是菜!你全家都是菜!本尊是先師!先師!!”
兩金狐被他痛扁,慘叫讓三魂天狗都忍不住堵耳朵。好在地下深邃,李藏沒受到絲毫干擾,不過也緩緩撐開眼角,看到丑孋,想伸手,但渾身的筋脈好像擰巴在骨頭上,怎么也動不得。
對方便主動握住,然后一股暖流,順著手腕開始梳理緊致的身體,記憶碎片也重新被縫合。
“對不起......”李藏了解前因后果后,心緒復雜,但卻先對丑孋道歉:“讓你擔心,我了。”
丑孋的回答,只是搖搖頭,李藏也不知再說什么,畢竟記憶繁多,他也需要時間消化。良久才道:“那人,讓我去找,坦蒙巨人。他說我會,我會知道,答案。”
丑孋道:“那李藏,想去嗎?”
李藏反而不知如何回答,捫心自問,他想去,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是誰!可目前面臨的境遇太過復雜,又不免生出膽怯,畢竟那老者的說法也不確定,若他尋不到,從而又招致了新的麻煩,那他該怎么辦?
這次于他,十足是場教訓,險些和丑孋陰陽兩隔,如果知道身份的代價是生離死別,那他覺得倒不如就此止步!
丑孋沒有催促李藏,也不懂對方的糾結,對習慣服從的她來說,靜止是表達的最好方式。
李藏靜默許久,忽然看到屋內還有東西在動,貌似是人,可皮膚黑紅,身材癟瘦,行動及其別扭,卻努力搬動著什么,忙問丑孋那些是什么?
“干尸。”對方輕描淡寫的回答,讓李藏的眼睛豁然睜大,在確認真的是干尸后又問:“它們?!怎么會,會動?!它們應該,死去很久了!”
“死后,身體為什么不能動?”丑孋表示不甚了解。李藏則徹底無言,他的腦殼也不理解這些更深層次的東西。至于那些干尸,也著實讓外面的羽三白和兩金狐陷入沉默。當看到那些披著單衣的干尸從地底冒出,簡直如臨大敵,以為裹衣人讓十軍死灰復燃了!
可三魂天狗對此恍若無物,而那些干尸也只各自清理著廢墟雜物,讓滿目瘡痍的平臺逐漸恢復整潔。有條不紊的行為,若不是由恐怖的外表施展,給人的感覺,其實就只是些忠心的奴仆而已。
“我去!!”兩金狐的喉嚨終于爆發:“這這這都是啥啊?!菜會說話!干皮也會干活了!!”
“老子不是菜——!”羽三白因為他的話再度炸毛,一耳刮子扇去,卻不再擔心處境,因為他知道凡是沒有攻擊性的異類,肯定都出自丑孋的杰作!
可令人瞠目結舌的事還未結束,那顆被丑孋釋放出的粉紅色光點,在稀釋完全部的毒霧和黑煙后,并沒有自動消失,也沒有回歸天河,而是朝著平臺廢墟中的貓石像而去。
當石雕的眼睛泛起兩道粉紅色的光源,猶如破殼般擠開堅硬的石層表皮,一只體肥的粉紅長尾貓,就出現在羽三白和兩金狐眼前,活靈活現地抖摟完身上的渣土和碎片,打完哈欠,還不忘用后爪撓兩下。
——這又是什么?!兩人不約而同的在心底吶喊!這連著吃驚,可實在吃不消了!
那貓倒適應得快,看見一鵝一人,主動來到他們面前,指著羽三白脫口就問兩金狐:“剛才我還奇怪,你帶著只午飯干嘛?不過這森林沒半個活物,倒也說得通啦。”
此話一出,羽三白張著鵝嘴幾欲吐血,但最后只剩無力,扭過頭直接回塔底去了。兩金狐則呆愣片刻,是捧腹大笑。
羽三白置若罔聞,回到李藏所在的房間,見他已醒,輕咳兩聲提醒。然后丑孋離開了房間,那些尸奴也隨之退出。
“先師......”李藏的聲音透著虛弱,或許是巨嬰棺帶來的負面影響,羽三白嘆道:“躺著吧,不過有些話,有些事,確實該盡快說通透了。不過你有任何未來的想法,我的前提都是,依你目前的狀態,還是要按原定方案發展,任何外力對你,都只是拔苗助長的無用功。”
李藏明白,心境在獨自面對后也有了轉變,冒然上升層次,對他而言只是負擔,現在渾身的虛弱無力就是證明,也更凸顯了他的軟弱。但腦海又回蕩起老者的話,對羽三白道:“先師......我明白,我想知道的是,坦蒙巨人,究竟是什么?”
坦蒙巨人??羽三白從未聽過下橫擁有這樣的物種,但詞匯聽來又覺得異常熟悉......坦蒙?坦蒙山脈!疑惑是誰告訴他的?或又是什么逆天的加持?只站在這兒就通曉斗金古剎隱藏的秘密了嗎?!忙問:“你是怎么知道坦蒙巨人的?”
李藏道:“先前昏沉的時候,總聽到這四個字。”
羽三白語塞,他才查到巨嬰棺的蛛絲馬跡,對方就說出相關的東西,這究竟是巧合?還是誰故意為之的牽引?在這時日不長的幾天,曲折變換可太快,連十三督軍都能被人左右,羽三白不得不懷疑這其中的蹊蹺。
“你覺得那是什么?”良久,他反問李藏,虛弱的人淡淡答道:“不知道,但那聲音告訴我,可能和我,我父母有關。”
他的橫識注定了來歷的不平凡,羽三白初見他時就意識到。但坦蒙就算還有跡可循,也多是和斗金古剎無二,僅剩一片遺跡,就算尋到,李藏能知道什么?委婉說道:“或許那與你的關系匪淺,但你覺得,那和這白墨森林相比,會平安多少?你這一路說逞強也好,迫不得已也罷,可總該清楚盲目的后果......你自己沒發現,你已經不能在化形了。”
異變,應該和天河星的地核有關,沖動造成的慘狀,連對方都忍不住出言阻止,李藏又怎會不懂?
羽三白又道:“你手腳被灼還能完好,是有心核的靈髓保護。而能起死回生,是巨嬰棺治愈。但斗金古剎內對巨嬰棺竟有來歷和說明,線索指引同來自你口中的坦蒙,導致我現在懷疑來平方鎮躲避是你冥冥中注定,還是我無意間犯的錯誤。”
他嘆口氣,接著道:“對沒有基底的修橫者,沖動只等于自取滅亡......但我不懷疑你和坦蒙之間或有親密聯系,也說不出阻止你去尋找的理由。只是擔心,因為事情的發展總超乎預料。原本我以為避過四十二齊盟對松城的追查,能把你的橫基調養穩固,可隨著十三督軍一脈遭損,這里也非久留之地。”
李藏道:“是,若連十三督軍,也被驚動,那苦無結果的四十二齊盟,必然會選擇聯手徹查。”
“這還不是最遭的結果。裹衣人在背后指使,那他的身份恐怕和三尊也脫不開干系,若不保守估計,現在下橫勢力你等于都得罪遍了。若到時三尊也不再靜觀其變,那你才是真的危險。所以我覺得......”羽三白停頓片刻忽然決定:“不如就去找那坦蒙所在。”
李藏以為羽三白會阻止,萬沒想到他會同意。羽三白倒是無所謂:“反正我也想不出還有哪適合你隱居。另外事情起了源頭,不研究出個結果,你以后也不會安寧。但話說在前面,坦蒙一說只限定與古籍中的山脈,而四海之濱的范圍也較為籠統,具體位置在哪,只能群策群力來慢慢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