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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筆

  • 一切成風
  • 江伊蘭
  • 2591字
  • 2022-07-07 13:35:56

芷青回過神,看了看身邊桌上堆積如山的病歷資料,頭不覺得便疼了起來。由于醫院要評審,現在每一份病歷都需要按照條條框框一點差錯都不能有,但凡有一點錯,被醫教科查到了便是扣錢扣錢扣錢,同時還要被點名批評。作為剛入職的小醫生,資歷淺,沒什么大作為,便被主任派病案室來自查病歷來了。可夏天的午后,昏昏欲睡,翻著永無止境的病歷,她的眼睛又酸又漲,恨不得能拔根毫毛,變出72只小猴兒來幫她看病歷——這么一想,她不由得想起小時候發明的一寫三排的抄寫神器來了……

那時候暑假作業的抄寫任務特別繁重,一般字詞都要求連抄三遍,為了節省時間,盡快完成作業,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出去玩,芷青有一天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當時她和父母一起住在鎮上皮鞋廠的家屬區,一排邊的二層樓,幾乎每一間就是一戶人家。里面的格局也相當雷同,房中間用寬幅的窗簾將房間一分為二,里間是臥室,外間是廚房加客廳。芷青的隔壁住著小嬋,小嬋小她三五歲,當時也就剛小學一二年級的光景。到了暑假幾乎每天都會跟著芷青一起玩。一天,她們坐在芷青家一進門的餐桌上寫著暑假作業。小嬋一個勁在嘆氣,“唉——唉——手都酸死了,這么一本書,抄到什么時候才能抄完啊?”

芷青正奮筆疾書,拼了命龍飛鳳舞的抄著詞,那字堪比張旭的狂草,最大的不同大約是一個價值連城,一個一錢不值。聽見小嬋的抱怨,她抬眼乜了一眼,正好看見了小嬋右手斷掉的兩節手指,圓融融的鈍面看起來猶如兩個小肉球。她突然明白了小嬋的痛苦比她更甚,她們寫著只是覺得煩一點,但是對于小嬋寫一遍就已不容易,別說抄三遍了,真的是太難為她了。

于是芷青擱下筆來,撐著腦袋想了想,突然間她對著小嬋說道,“小嬋,你等一會兒,芷青姐姐有條妙計,保你輕松完成暑假抄詞……”說完神秘一笑。

“真的嗎?芷青姐姐!”小嬋興奮地丟開筆,爬下椅子,拉著芷青地胳膊一個勁地問,“究竟什么妙計?”

“我要想一想用什么材料比較好,嘻嘻嘻!”芷青開始打量起自家的廚房,從進門的臉盆菜簍架,到煤氣灶,碗柜,筷簍,水缸……她突然又把眼光轉回筷簍,微微笑了起來,“有啦!”說著從其中抽出三根筷子,然后又跑進自己床底下,翻出一個紙盒,里面都是她各種淘氣的物什。她翻出一卷細銅絲和一根冰棒棍。

“芷青姐姐,你在干什么呀?”小嬋疑惑的跟進跟出,看著她東翻西找,好奇心更重了。

“你先別問,有三支鉛筆么?拿來!”芷青正一臉專注地用銅絲將筷子和冰棒棍固定成一個“巾”字型。

“給!”小嬋趕緊跑出去拿來三只鉛筆,充滿迷惑地看著她,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芷青拿到筆,比劃一下長短,用手試了試中間地寬度,便開始固定鉛筆,固定好第一支后,她又把小嬋的作業本拿來,比了比兩行之間的距離,然后固定第二支鉛筆,以此類推固定第三支鉛筆。

“小嬋,把你的書拿來,姐姐來給你演示一遍怎么用啊!”芷青握著剛剛造好的“神筆”在小嬋作業本上輕易地一次寫出了三排一模一樣地詞。

“你看,小嬋,芷青姐姐做的這個神筆怎么樣?”

“吖,這么神奇!可以一次寫三遍啊!芷青姐姐快給我試試!”小嬋迫不及待地奪過了“神筆”,試過之后大呼過癮。“芷青姐姐,你真是太厲害了!”

芷青得意的笑起來,“小意思!你先用著,姐姐我再給自己做一個!”

“芷青姐姐,你真好!”小嬋邊寫邊投之一感激的一笑。

“這有什么,快寫,寫完了,我們出去玩兒!”

于是半天功夫,她們便完成了原本一天半才能抄完的內容。芷青便帶著小嬋出去玩去了。家屬區里除了鋪天蓋地的蟬鳴,半個人影也瞧不見,大家都窩在家里呢。于是她們先挨個的去找人,先到了小嬋的姑姑家,她姑姑是廠里的會計,超級有錢。至少在芷青和小嬋的眼里,姑姑家超級有錢。因為小嬋的表哥吃的穿的用的哪樣都比她們高級。且姑姑出了名的慣兒子,這個兒子于是便也有些恃寵而驕,有些高傲。當然這都是芷青從小嬋口中得知。

她們去時,小嬋表哥正在寫作業,小嬋走進去得意洋洋地喊道,“哥哥,喲!還在寫作業哪!”

“小丫頭,你作業不寫瞎逛什么,別到時開學了,作業寫不完被老師叫上去罰站啊!”他抬頭看見還有旁人在,也就沒再說什么。

“哼,小鈺哥哥你少瞧不起人啦!我作業早寫完了!”小嬋說罷朝他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騙鬼呢,就你那蝸牛速度,我還不知道你!”

“哼,不信拉倒,芷青姐姐我們走吧,去別處玩兒!”小嬋拉著芷青往外走。

“除非你讓別人幫你寫了!”他看了一眼芷青,若有所指地說。

“嘿嘿——”小嬋搖頭笑起來,“才沒有呢,不過我確實多虧了一支神筆才能這么快寫完!走咯!”說著倆人笑著跑了。

“搞什么名堂!”霍鈺被他小表妹一番話弄得好奇心頓起,丟開筆,追了出去。

“噯,小嬋,把你的神筆也給哥哥用一用唄!”他大約比芷青小一歲,個頭和芷青卻差不多。小嬋看著芷青,芷青想了想,便點了點頭。

“行吧,但是你不能再告訴別人咯!”芷青小心叮囑道,霍鈺心想什么寶貝還值得這么小心提防別人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芷青便帶著他一起回去,小嬋喜滋滋地把自己地作業本拿出來給她哥哥瞧,并且又用“神筆”演示如何做到的,把個霍鈺看得目瞪口呆,不得不服氣。

“你可真會玩兒!在下佩服!佩服!”他朝著芷青不由得抱拳一拱手,學著電視里武俠劇里的腔調說道。惹得芷青和小嬋都得意的笑起來。

“借我用用唄!我絕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他誠懇地看著芷青。

“行吧!你用完了就還啊,我不想太多人知道,萬一誰多嘴多舌跑老師那打個小報告,那我們就都吃不了兜著走啦!”芷青想得還挺周到。

“好的,我一定保守秘密!”

……

一周之后,整個廠區家屬區的小孩幾乎人手一支“神筆”,只不過,大家都悄咪咪的寫完作業,誰也沒讓芷青知道。

暑假很快結束了,開學交作業時,不知是誰忍不住心里的得意告訴了班上其他同學,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有人便暗戳戳的去向老師打了小報告,所有涉及到用“神筆”完成暑假作業的“疑犯”統統被老師喊去了辦公室問話。

芷青心想,這下完了。要被她老娘知道肯定又要被一頓死揍了。可等到放學鈴響了,也沒人喊她去辦公室,她一肚子納悶。放了學偷偷跑去教師辦公室窗外偷聽。

“霍鈺,你怎么能帶這樣的頭呢?作為班長,你不認真完成暑假作業,還搞出這樣的東西來,你真是太令老師失望了!回去寫一份思想深刻的檢查,家長簽字后明天交給我!”

“是,張老師,我知道錯了!”

“你們其他人也一樣,明天把檢查帶來,下不為例!若有下次,每人給我罰抄100遍生詞!”

“是,張老師!”

“好了,你們回去吧!”

……芷青聽到這兒,趕緊撒開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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