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溪和方簡正相持不下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這聲音種溪聽著陌生地緊,于是循聲望去,一個女子自人群中緩緩走了出來。
這女子看著年歲不大,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上身藕荷色的單襦,下著百褶裙,松綠色的軟煙羅束腰,滿頭青絲如瀑,用一個樣式小巧的花冠簡單地束著,一身的裝扮顯地有幾分俏皮活潑。
若只論容貌,這女子興許談不上絕色,但黛眉如染墨,似蹙非蹙,雙眸似剪水,欲語還休,嬌美靈秀,仿佛出水芙蓉一般,顧盼生輝,又覺著皎潔,望之便覺著莫名的舒坦。
這女子上來便喚出了種溪的名字,想來是和種溪有些瓜葛的,至少是識得種溪的,但種溪看著眼前的女子,搜腸刮肚,卻沒有半分的印象,著實怪異地很,畢竟這般女子,若是種溪見過,本該是有印象的。
就在種溪一頭霧水的時候,倒是一旁的李迒先開了口。
“大姐,你怎的在這兒,不是回府了嗎?”李迒看著眼前的女子,問道。
李迒這話一出口,種溪哪還不明白了眼前女子的身份,他便是李格非長女,李迒的大姐,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稱的李清照!
按照李迒之前的意思,李清照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回府了才是,只是不知為何,竟然會出現(xiàn)在這里,不過李清照既然來了,種溪也斷不能失禮了。
看著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的李清照,種溪收拾好心里的驚訝,上前兩步,走到了李清照的跟前,拱手道:“種溪拜見師姐?!?
李清照雖然不常出門,但種溪“響當當”的名頭,李清照卻是聽過的,也知道自己有這么個師弟,李清照對于種溪倒也談不上喜惡,只是平常待之。
原本方才種溪在同施謂爭辯時,李清照是無意出面的,但現(xiàn)在方簡卻有些仗勢欺人的意思了,李清照也看不下去,畢竟種溪也是李格非的弟子,李清照的師弟,豈能被區(qū)區(qū)一個學錄這般不分是非地欺壓。
李清照的出現(xiàn),也叫方簡不自主地緊張了起來,,種溪喚她師姐,那她此番出面,自然是要替種溪出頭了,而且眼前的這個小娘子看著模樣和裝扮,也不是尋常人家的的小娘子,想必是哪家官宦要員府上的。今日之事恐怕更麻煩了。
方簡不等李清照先問他,當先開口道:“這位小娘子,方才的事情,是太學內務,份屬禮部管轄,小娘子雖和種溪相識,但這畢竟是禮部的事情,還望小娘不要插手多問地好。”
方簡看著李清照的意思,想必是有心插手此事的,方簡不知李清照的身份,他方簡官卑職微,擔心光只一個太學的名頭未必壓得住李清照,所以就抬出了太學上屬的禮部來,其意思無非就是要李清照自己好生掂量一下。
方簡這話不說還好,這么一說,反倒正中了李清照的下懷,因為李清照的爹爹李格非正是禮部員外郎,禮部的幾位有數(shù)的正堂官之一,方簡這話豈不正是撞到了李清照的手中?
不過李清照自己畢竟沒有官職在身,她是不好直接出面摻和此事的,李清照只是笑了笑,對方簡道:“學錄說的是,家父正是禮部員外郎李格非。我非朝廷官員,無權過問太學之事,只是種溪是家父門生,今日之事我也是親眼瞧見的,我自當轉告于家父?!?
聽著李清照的話,方簡后背發(fā)涼,臉色一下子煞白。
他之前幫著施謂同種溪為難,多半就是看的趙明誠的面子,畢竟種溪之父種師極的環(huán)慶安撫副使和趙明誠之父趙挺之的吏部尚書相比,分量還是輕了許多,但他萬萬沒想到,此事竟會牽扯進禮部員外郎。
畢竟誰又能想得到,種溪這個紈绔竟會是李格非的門生。
縣官還不如現(xiàn)管,方簡在太學,而太學隸屬于禮部,李格非是禮部員外郎,要拿捏他一個學錄還不是輕而易舉。
方簡的態(tài)度一下子就軟了下來,對李清照道:“我對種溪本也無惡意,只是聽聞他以往的事情,多勸告兩句而已,絕無阻撓的意思,員外郎日理萬機,要處理的都是些要務,我們這些小事,如何好叫員外郎費心,更何況...”
方簡看了眼種溪,接著道:“更何況正如小娘子所言,種溪是員外郎門生,若是員外郎插手此事,未免有假公濟私之嫌,于員外郎的名聲也不好?!?
方簡已經(jīng)有些討?zhàn)埖囊馑剂?,他的眼下之意無非就是希望李清照不要將今日之事告知李格非,而同樣的,他也不會再為難種溪。
這話若是李迒那般性子文懦些的人得了,多半就此打住了,但李清照的性子卻強了些,她聽著方簡話中的意思還在狡辯,心里對方簡其人也越發(fā)地不喜了。
李清照道:“倒是有勞方學錄費心了,只是種溪畢竟是家父門生,若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家父自會教訓,只是眼下種溪并無不妥之舉,就不必方學錄越俎代庖了?!?
種溪站在一邊,聽著李清照的話,不禁也覺著心頭很是暢快,自己的這位師姐言辭犀利,倒是正和他的胃口,不由地在心里贊嘆了一句“師姐威武”。
李清照的幾句話,說的方簡頓時語塞,一旁的施謂看了,心中大急。
他也沒有想到,將門紈绔種溪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李學士的門生,若是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偏挑了今日與種溪為難。
但事已至此,無論如何他都得硬著頭皮撐下去,至少要幫方簡解了圍,否則他不止惹了種溪,更是得罪了方簡,以后他在太學的日子可就難了。
施謂稍稍思慮了片刻,腦袋里便閃過了一個念頭,對李清照道:“方學錄乃太學學官,教導學紀本就是職責之內,種溪以往所為荒謬,有礙太學名聲,學錄此前又不知種溪是李學士門生,故而學錄對種溪有所告誡,當無不妥。
只是我等也未曾想到,李學士文采斐然,乃海內名士,學生也向來敬佩,但種溪不學無術,又向有荒唐之名,李學士竟會收種溪為門生。若是我們早知,斷不會多言。”
這事情歸根結底,又到了種溪的身上。
種溪看著施謂,又看著在這門外圍了一圈又一圈的太學生和許多看客,種溪知道,今日若是自己不拿出點東西來,只怕方才為他出頭的李清照也不好做了。
備注:
謹言這里關于李清照的描寫不是完全虛構,也是參照了真實人物性格的。李清照其實是個很有意思的人,雖然是才女,但她的性格和可不像她的名字那么柔弱恬靜,李清照的性格也是很剛的,而且言辭犀利,懟起人來絕對是一把好手,年輕的時候一篇《詞論》幾乎懟遍了半個詞壇。
謹言以后給大家?guī)淼囊矔且粋€有血有肉,立體豐滿的李清照,而不是一個只會寫婉約詞的才女,大家可以慢慢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