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難做，錢難收。

做銷售的，見客戶難，談單子難，收錢更是難上加難。

尤其像是岳寧他們這種受眾面特別窄，特別容易受行業口碑影響的軟件服務公司，因為圈子太小，你在一個客戶那里風評不好了，馬上就能傳遍全行業。

正因為如此，客戶們都被慣得跟大爺似的。

吃拿卡要那都是小兒科，岳寧遇到過最無語的客戶，他特么割痔瘡都要岳寧幫他找公司報銷。

岳寧實在跟公司張不開這個嘴，自己找了幾千塊錢的餐飲票給他搞定了。

做銷售嘛！

吃的就是這碗飯，不寒磣。

再說公司本身就有這個費用，不用也省不到自己身上來。

就那個割痔瘡的客戶，現在就是岳寧幾個鐵桿兒的忠誠客戶之一。

每月固定十幾萬的軟件服務費交著，岳寧甚至連見都不用見他，只需要給他解決發票啥的就可以了。

甭管你貪錢也好，好色也罷，歸根到底就是合同之外的附加交易。

既然是交易，就得講究個契約精神。

但總有人不守規矩，吃拿卡要的時候一口一個兄弟包我身上，等你要錢的時候就不是他了。

他也不說不給，反正就是各種拖，各種推，不是開會就是培訓，要不干脆就不接電話了。

你去他辦公室守他，一般情況下是守不到的。

因為這種單位，你進門要登記，他提前早就知道了。

所以你得到的結果，大概率不是“開會”，就是“出差”。

有人可能會說，這不就是老賴嗎？

告他去?。?

這種事情說起來簡單，實現起來很難。

因為這不是私人之間的債務，而是公對公的合同糾紛，必須得岳寧所在的公司起訴才行。

而限制于行業特色，公司層面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起訴的。

道理很簡單。

在一個很窄的行業里，乙方動不動就把甲方給告了，以后誰還愿意跟你做生意？

正是基于這個原因，所以岳寧的公司有很多的壞賬。

對于這些壞賬，公司有特殊的提成政策。

就比如幾天前，由于運氣戒指的加成效果，一個老客戶破天荒把欠款主動給打過來了，岳寧可以一次性拿到回款金額30%的提成。

這個比率，在岳寧他們這個行業是非常高的了。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岳寧突然想到了一個掙快錢的辦法。

幫公司收賬。

.

田波動作很快。

濟水辦事處頭上的幾筆壞賬相關資料很快就發到岳寧的郵箱里去了。

弄完之后，田波笑呵呵看了一眼岳寧：“怎么著？岳總也開始關注咱們辦事處的回款率了？”

“屁！”岳寧撇了撇嘴，“我是看上那30%的提成了。”

“人窮志短，只能撿別人不要的硬骨頭啃了。”

田波指了指岳寧的車鑰匙：“開著一百多萬的豪車，擱這里裝窮人，誰信啊！”

“我說沒錢是真沒錢。”岳寧嘆了口氣，“不像你們這些有錢人，講話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市中心一套，郊區還有兩套?！?

“噗！哈哈！”田波被岳寧逗笑了，把電腦界面切換回傳奇，一邊砍boss一邊說道，“對了，跟你說個事兒！下個月，我就要走了?！?

“走了？你要離職嗎？”岳寧一臉驚訝。

“我腦子進水了，我離職？”田波笑罵道，“這種錢多活兒少，還能見天兒摸魚的工作，上哪兒找去？”

“就算給我降工資我都不離職。”

“我是正常調動，調去魔都分公司。”

岳寧一聽這個，一臉壞笑：“你這算是，升了？”

田波點了點頭，然后沖岳寧眨了眨眼睛：“我走之后，你想不想接我這個位子？”

“不想！”岳寧果斷拒絕，“你還不了解我嗎？我喜歡錢，喜歡女人，唯獨就是不喜歡當官兒?！?

“我喜歡自由自在，這份工作對我來說，就是個保障?！?

“再說了，萬一哪天我寫小說火了呢？”

“行吧！人各有志?！崩咸镱D了頓，然后隨口說道，“要不，你跟我去魔都？反正你家也不在濟水，在哪兒干不都是干？”

嗯？

岳寧愣了下，看了看田波然后笑著說道：“不去！”

田波頭也不抬，聚精會神地走位和人PK，一直到把對方砍掛了，這才抬起頭來，淡淡一笑：“行吧！濟水也挺好的?！?

……

從辦事處出來，岳寧一臉笑容瞬間凝固，眉頭也皺了起來。

與田波關系還算不錯，但最多也就是不錯而已。

關系還沒熟到能被當做“心腹”或者“自己人”的地步。

他貿然提出要我跟他去魔都分公司，單純是想拉攏自己，還是別有用心？

要知道，花家人可是一直憋著勁兒想要引我出去濟水呢！

哎！

應該是我多想了。

田波估計也就是隨口一說，畢竟他在濟水也沒啥朋友。

再說了，如果他是鬼，比這好的辦法有的是。

比如，派我出差。

再比如，組織去外地團建。

犯不著找這么一個容易暴露自己，還極容易被拒絕的理由。

.

回家之后，岳寧打開電腦，開始看田波發給自己的郵件。

壞賬一共八筆，總金額共計600多萬。

岳寧看了下催收記錄，最近的一次催收都在去年了，而且執行人大多已經離職了。

目前這些壞賬都記在了田波的名下，不過這貨一次催收電話都沒打過。

也是。

人家掛名領空餉的，能來上班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哪能還讓人干活呢？

600多萬，30%的提成，那就是小200萬，約摸四分之一的別墅有了。

一想到這些，岳寧仿佛打了雞血，干勁十足。

干活！

先在起點上新建分支劇情，主題就是“收賬”，然后岳寧開始依次給這些合同上的負責人打電話，電話打不打的通不重要，主要是讓他們被記錄到劇情之中。

當然，因為這些項目以前都不是岳寧的，所以電話都還是能打通的。

只不過通話內容就很讓人火大了。

一旦岳寧自報身份并問起付款的事兒，對方就開始找各種理由推脫。

禮貌一點兒的，會說“不好意思??！我手頭還有個會，稍后我給你回過去。”，不禮貌的，直接開罵“煩不煩??！就這么點兒錢成天催，又不是不給你，等消息吧！”。

更有甚者，直接掛電話。

這些其實都還算是好的，最討厭的是這種。

你跟他說付款，他說“沒問題”。

你問他“那什么時候付呢？”，他說“馬上！馬上！”。

如果你再問“馬上是什么時候？能不能給個確切時間？”，他會說“最近這一兩周吧！”。

總之就是，你問什么他答什么，但說出來的話跟放出來的屁一樣，除了能聽個響兒跟惡心人之外，根本不可能給你兌現。

這些電話，等你下次再打過去，大概率就打不通了。

他們就是吃準了，你不敢告他。

打完電話，岳寧放下手機，走到鏡子面前，輕輕叩了叩鏡面：“許三元，干活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