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背靠鵝卵石墻，耐心等待將近一個半小時。

在遠處林蔭小道中出現兩個窈窕的身影，伊蓮娜夫人和她的貼身女仆瑪姬。

伊蓮娜夫人今晚畫著淡淡素妝，一套精致的純白色連衣裙，一望見心心念念的克萊爾，便踩著水晶鞋小跑而來，她那金發散落在周身，瑩瑩晃動，少女感十足。

“克萊爾，親愛的克萊爾。我真是想死你了。”

淡淡玫瑰花香混著奶香，侵入克萊爾的鼻子。

伊蓮娜夫人也一下撲進克萊爾的懷中，把那張誘人的臉蛋埋進胸膛，深深的吸了一口。

“這才過了一天，伊蓮娜夫人。”

克萊爾的無奈說道。

“把夫人兩個字去掉，克萊爾！我都說了多少遍了。”

“好的，伊蓮娜。”

克萊爾的語氣中沒了往日深情，只剩下些許愧疚和愧欠。以往，他習慣于和貴婦人們開始一段浪漫的愛情，卻至今沒有學會如何結束一段虛假的愛情。

所以，此刻那些話憋著心中不知如何出口，就像螞蟻爬般難受。

女仆瑪姬在距離兩人五十米處就停下，腰上掛著一把女士劍，手里抱著一把女士劍，替兩人把風。

她看向克萊爾有些驚訝，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了幾秒后立刻離開，心里開始搗鼓克萊爾這次來得目的。

伊蓮娜在離開克萊爾的懷抱后，有些意外和不適，因為克萊爾這次雙手并沒有在她身上作祟，那不是克萊爾的風格。

她不相信壞小子會改邪歸正。

她看向克萊爾的正臉，才發現事情不對勁的地方。原本那張英俊迷人的臉上，到處是細長的血痂，她看得出來，那是利器留下的，好在傷口都很淺，不會留下難看得疤痕。

可就算克萊爾毀容了又怎樣，她愛得克萊爾無論變成什么她都喜歡。

沒有什么能阻止兩個真心相愛的靈魂。

“親愛的克萊爾，你的臉，到底是誰？”

伊蓮娜冰涼的小手，輕輕撫摸著克萊爾的臉龐，既心痛又憤怒。

“一點小傷，伊蓮娜。”

“不！親愛的克萊爾，你的事都是大事，走跟我進城堡。我去給你上藥，我可不想克萊爾變成一只小花貓。”

說吧，伊蓮娜拉起克萊爾的手，朝林蔭小道走去。

即便是換做平時，克萊爾也不會根伊蓮娜明目張膽進入城堡。

“對不起！伊蓮娜，今晚我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得告訴你。”

克萊爾頓下腳步，伊蓮娜見拽不動對付，氣鼓鼓的說道。

“親愛的克萊爾，有事能什么比你傷更重要！”

克萊爾搖了搖頭，眼神異常決絕，今晚他的表情、動作、話語都想一塊鋼鐵般冰冷。

“好吧！克萊爾，到底是什么事？”

伊蓮娜語氣中帶著嗔怒。

克萊爾沒有說話，他主動松開了伊蓮娜的手，向后退了一大步。然后輕輕撥開胸口的衣領，在伊蓮娜詫異的目光下，拿出錢袋和玫瑰花信，遞到對方手中。

“對不起！伊蓮娜夫人，克萊爾不能接受你的愛情。”

克萊爾的語氣異常堅決，像一只離弦的箭矢，冷不丁穿過伊蓮娜的心臟。

遠處女仆碼姬，不禁替自己的主人握緊了拳頭。

夜的冷風帶起白潔的裙擺，伊蓮娜瞪大美眸，身體微微顫抖，她的嘴唇在一陣心酸的囁喏后，撐起牽強的笑。

“你.....你說什么？”

克萊爾此刻心中宛如貓撓。我是騙你的，接近你只是為了錢，你我之間根本沒有愛情。這樣的話他本想一吐為快，但是話到嘴邊，人卻變成了啞巴。

說謊的人一般都心懷愧疚，不敢注視受害著的眼睛，因為說謊會叫人失去直面他人的勇氣。

面對伊蓮娜灼灼的目光，質問的眼神，還有能凄苦委屈的表情。

克萊爾眼神閃躲得就像是一只找不到洞的老鼠。

“我...不能接受你的愛情。對不起，我并不愛你，我愛得是你的錢。”

伊蓮娜身體猛得晃動了一下，克萊爾趕緊上去扶助對方，免得她摔倒。

“....克萊爾.....只要我有錢....你就會還會愛我對嗎？....”

該死！這女人的腦袋到底是什么做得，甜豆腐腦嗎！！！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盡管他不愿在傷害伊蓮娜，但理智告訴他，不能猶豫。

“伊蓮娜，我的意思是.......有錢的女人我都喜歡。”

“......那我呢？....”

這個固執的女人。

“錢！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說什么。我只愛錢！！！”

克萊爾咆哮似的對伊蓮娜大喊道，以憤怒的方式，把一切真相還有自己的愧疚宣泄到了伊蓮娜身上。

砰！

伊蓮娜狠狠推開克萊爾，月色將冷，落在伊蓮娜蒼白的臉蛋上，凄美而苦楚。

夠了！真的夠了！！

她不想在自欺欺人，克萊爾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女仆瑪姬抽劍拔步，沖向克萊爾。

“瑪姬！住手。”

伊蓮娜的聲音決然。

瑪姬停下的劍在克萊爾脖子前一寸處停在，冷怒逼視克萊爾。

“把劍放下，這事我的事！”

克萊爾松了一口氣，因為瑪姬劍向他刺來時裹挾著駭人的風屬性斗氣，速度快得驚人，他可沒有把握躲過。

除非動用尼格拉的力量。

“克萊爾，你是一位騎士！

我們用決斗方式結束這一切。”

伊蓮娜的語氣再無情感變化，她輸給了愛情，但她不能輸給克萊爾。

“瑪姬，把劍給他。”

女仆在遲疑片刻之后，把腰間自己的佩劍一把狠狠地塞進克萊爾懷里，冷冷的語氣，嘲諷的說道。

“克萊爾先生，你是一個騙子。希望今晚你能活下來。”

決斗嗎？

克萊爾接過劍，看向伊蓮娜，對方的左耳已經掛上了女士劍模型，女仆正在給她的胸口別上一朵紅玫瑰。

玫瑰劍客？克萊爾不禁回憶起嫂子梅莉的話，

手中的利劍絕不對惡人留情，胸口的玫瑰只對窮人綻放。

我克萊爾算是惡人嗎？

這句話既像在問伊蓮娜手里的劍，又像是在問自己。

多數情況，連克萊爾自己也無法貿然斷定。他心想，即便是惡人也有改邪歸正的時候！好人也不一定全做好事。

“克萊爾，拔劍！”

伊蓮娜潔白連衣裙的上紅玫瑰，尤其鮮艷。

克萊爾右手慢慢拔出長劍，劍刃在月華中磨出寒芒，或許今晚就是玫瑰凋零的時候。

“你還有什么想對我說得嗎？”

對于伊蓮娜的詢問，克萊爾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已下定決心。

“哼！真是無情的家伙。”

別上玫瑰，拿起劍，伊蓮娜仿佛變了個人似的，眼神凌厲，氣質優雅，克萊爾覺得自己身上的燕尾服似乎更適合現在的她。

“我不會使用斗氣，這一點你放心。

你們騎士決斗追求公正，玫瑰劍客決斗遵守原則。”

克萊爾點點頭，淡淡說道。

“開始吧！”

“你就這么迫不及待。”

話音未落，伊蓮娜一劍朝克萊爾的左胸口刺去，她倒是要看看，里面裝得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

嗡！

克萊爾橫劍一擋，兩劍交鋒片刻，碰撞激烈的花火。

一招未得逞，伊蓮娜立刻連攻三招，一氣呵成，幾乎是在一瞬三劍同時抵達克萊爾的咽喉、心臟還有下身。

叮！叮！叮！

隨著三聲清脆的劍鳴，克萊爾將對方攻勢盡數化解，不過他的右手卻是不住顫抖，對方進攻的力道不小，他接得頗為吃力。

“伊蓮娜夫人，我們并沒有血海深仇，你出手也未免太過歹毒了。”

話至一半，克萊爾這次先發制人，不在留手，快劍斜斬連劈帶刺，速度比伊蓮娜更快。

吭！叮！叮！

快劍劃破伊蓮娜的白裙，斬落裙擺一角，伊蓮娜金發亂披頭上，多少顯得有些狼狽。

“你呢？難道就有情有義！”

旋身躲過克萊爾一擊心窩猛刺，抓到對方攻擊的破綻，伊蓮娜咬牙切齒，往腰身狠狠斬去。

呲呲！！！

尖銳刺耳的聲音，劃破寂靜夜空。

克萊爾左臂衣物被幾劍撕碎，露出那一條漆黑丑陋的手臂，幾條斷裂的繃帶掛下。

剛才的攻擊，多虧了這條左臂擋得即時，不然自己可要被伊蓮娜攔腰斬斷。

克萊爾連忙后退。

右手劍還是不熟練，盡管已經練了三年，但比起左手仍有著天差地別，好幾次力道控制不穩，差點讓克萊爾丟了性命。

伊蓮娜緩緩走向克萊爾，看著那條左臂，眼中似乎沒了殺氣。

“看來你也有不少秘密，克萊爾！”

此時克萊爾，把劍換到左手。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秘密，伊蓮娜夫人。”

伊蓮娜揚起嘴角，十分認同這句話，而后語氣一轉，帶著些許嬌嗔。

“我可是在關心你，你這沒良心的家伙。”

克萊爾一愣。

但僅僅就那剎那，快劍斬斷月光，來到克萊爾身前。

吭！嗡~

長劍旋轉，脫手高飛而出，斜插進青草地。

伊蓮娜一臉驚駭的看著克萊爾。

鋒利冰冷的劍尖，直指她的咽喉。

再進一寸，伊蓮娜夫人就會香消玉殞。

女仆瑪姬眼中同樣震撼，她和主人一樣，沒想到克萊爾左手劍快如閃電，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挑飛伊蓮娜的劍。

在方才交鋒的一瞬間，伊蓮娜手中的劍幾乎完全失去了控制。

伊蓮娜不知道克萊爾是怎么做到得，但她清楚，克萊爾任然留有余力，或許這家伙是個萬中無一的劍術天才。

“伊蓮娜夫人，你輸了。”

劍鋒仍抵在她的咽喉上，只要她不承認，克萊爾就不會把劍放下。

“我知道！”

克萊爾松了一口氣，但左臂微微灼燒感，開始向肩膀移動。使克萊爾在心中叫苦連天。看來還是不能輕易動用左臂。

在劍收回的一霎，伊蓮娜嘴角揚起一絲得逞笑容，嬌軀爆發出磅礴的海藍色斗氣，令克萊爾行動一滯，然后迅速拔步逼身上前，奪過克萊手手中長劍，反指著對方脖子，冷冷說道。

“我贏了，克萊爾騎士。”

“你.......這就是你說的不使用斗氣。”

可惡！！

克萊爾瞪大眼睛看著伊蓮娜，心中滿是不甘和怒氣。

“劍士不可能空手和騎士較量，沒劍的時候，斗氣就是我的武器。這就是我的原則！”

“卑鄙，言而無信！！”

伊蓮娜的紅唇勾起得意笑。

“信用是男人的承諾，女人只在乎感受。再說，克萊爾你不也欺騙了我的感情！”

“那不是一回事！現在我們是在決斗。”

“克萊爾，你似乎忘了。不該跟一個女人講道理。”

“但你是一位劍士！”

“我是玫瑰劍士，更是一位女士。”

克萊爾沉默。

“認輸或死亡？自己選一個，克萊爾。”

“我認輸！”

伊蓮娜一愣，沒想到克萊爾如此果斷，真是沒有一點氣節。不過至少今晚，她贏回了玫瑰劍客的尊嚴，把長劍收入劍鞘。伊蓮娜把錢袋子丟給克萊爾，狠狠說道。

“克萊爾，我們結束了。拿上你的愛情滾吧！

玫瑰不在為你綻放，往后相遇只有利劍。”

克萊爾深深看了伊蓮娜一眼，緩緩將心中積蓄許久了情感，盡數吐露在兩個字上，說道：“謝謝！”

伊蓮娜沒有再去看克萊爾一眼，固守著她的優雅，喊上女仆瑪姬，頭也不回得離開了。

四下安靜的夜，被遺落下的一柄女士長劍斜插進草地，克萊爾目光凝望，解脫似的嘆了一口氣，但內心又似留有些許遺憾。

他問了自己幼稚又無聊的問題。

自己真地從來沒有愛過伊蓮娜嗎？

這個問題克萊爾心里沒有答案。他轉身離開林蔭小道，獨留那把長劍在夜風中微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