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委托蘇珊奶奶做送一份大份的蘋果派回家后，克萊爾離開了面包房。

蘇珊奶奶把這活交給了十三歲的曾孫子道爾克，他剛從騎士學院畢業，一米八的大高個，壯得像頭牛，店里送餐的活一般交給他做，既勤勞又能干，一個月能幫店里省出幾十枚銀幣。

帶著杰克往中心街街尾走去，克萊爾遠遠就看見，好幾輛貨運馬車排成一字長隊停羅伯特商店門口。

幾個光膀力夫來來回回，進進出出搬著貨箱。

肩上扛著、頭上頂著、背上背著各種姿勢。

哈勃克在一旁耐心指揮，偶爾有人不小心顛簸的時候，嘴里大聲嚷嚷道。

“小心點，蠢貨！這一箱子可比你一家都值錢?！?

他旁邊站著一個微微駝背的老者，身高只到哈勃克的肩膀，但是身材精瘦，披著半身紅杉?？巳R爾的視線一過去，對方便馬上能察覺，立刻將目光打向街道遠處兩人，然后拍拍哈勃克的肩膀，示意客人來了。

哈勃克一見是昨晚上的上帝，微露笑容，將手里的煙斗遞給老者，老者則是一邊抽著煙斗一邊正式打量克萊爾，尤其是對方左臂。

那里有著一股他熟悉的氣息，盡管微弱，但是他可以百分百確定，那是哀土之壤才有獨特氣息。

早些年他陪同哈勃克的爺爺羅伯特九世，前往哀土之壤的庇護所進行貿易的時候，與一位強大的騎士有過短暫的接觸，對方身上氣息就同克萊爾身上氣息一模一樣，一種燃燒著的凋亡腐敗。

“我的上帝，又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哈勃克還是一臉獻媚，因為他替克萊爾昨天算了一下，除去獸靈藥劑和弓箭的錢，對方錢袋子大概還有六十枚金幣，或許今天有機會讓金幣都飛進自己的口袋里。

克萊爾一笑，勾著對方的肩膀，在哈勃克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哈勃克一邊聽一邊看著好奇的杰克。

“你還真是位好心的大老爺，如果世上都是你這樣的人，我敢保證，教會招不到一個信徒?！?

哈勃克一向對教會毫無顧忌，也時常那教會和圣靈開玩笑，他早些年跟父親去哀土之壤時，便知道了教會拯救世人，不過是愚弄貧民的謊言。閱歷使人明智！

克萊爾無奈癱了攤手，牛頭不對馬嘴的說道：“有些事情我想盡力試試?！?

哈勃克低聲對克萊爾說道：“這次我不收你錢，不過你算是欠我一個人情。”

精明的商人從不會執著與錢，自從昨晚從老者那知道克萊爾的價值后，哈勃克就知道，跟克萊爾做生意，用自己的錢去換對方的人情，是最有價值的買賣。

克萊爾一愣，人情？他看著哈勃克，沉默了一會，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把目光轉向杰克，哈勃克臉上露出熱情親切的笑容。

“你好呀，小杰克。”

“您好，大人?！?

杰克顯得有些靦腆，因為父親常常教導他，見到那些穿著絲綢衣服的人，要叫大人或老爺。

“小杰克，你是在拿小約翰留在這里的禮物的吧。”

哈勃克一邊說，一邊揮手示意力夫停下休息。

“恩！”重重的點了一下頭，他有些激動說道。

“他把禮物放哪了？”

哈勃克露出神秘的一笑，轉身示意那些力夫打開把貨箱全部打開。

“小杰克，你看這些，都是禮物?！?

他彎下腰腦袋與杰克其平，哈勃克的手在一輛輛貨車前指了過去，然后對杰克輕聲說道。

“挑一個吧！挑一個最喜歡的，這就是禮物?！?

杰克愣了愣，顯然沒有反應過來，他轉身望向克萊爾，得到對方的點頭確認才開心的跑了出去。

哈勃克看向克萊爾，眼神中有些唏噓，又仿佛夸耀自己似的說道：“怎么樣？哈勃克神奇商店，隨便挑一件，換你一個人情，不虧吧！

要知道，換做任何一個商人都不會怎么干。我這里面價值連城的東西可多的事?！?

不知為何，看著杰克開心的跑出去挑禮物，克萊爾倒覺得一點不虧，反而心里十分滿足。

“我們收獲的東西不一樣?！?

“不一樣？”

哈勃克順著克萊爾的目光，轉到杰克身上，看見孩子臉上發自內心笑容，沉默了一會，然后說道。

“我們追求東西不一樣罷了?？巳R爾，我得提醒你。你追求的東西十分脆弱，而且虛無縹緲，過了今天馬上就會消失。

為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付出這么多不值得。”

克萊爾聳聳肩，一副孩子般任性的說道。

“在你們商人眼里，只考慮值不值的。而在我的眼里，我只在乎愿不愿意?！?

“你這樣的想法很危險！??！”

對于哈勃克的好心提醒，克萊爾攤了攤手，表示無所謂。

“你這是準備搬家嗎？”

克萊爾轉了話題。

“恩！到第一保護區。”

哈勃克的臉上顯得有些沉重。

“因為教堂死人的事？”

克萊爾隨意提了一嘴，他知道商人的消息最靈敏。

哈勃克沒有回話，轉身對老者說道。

“福伯，給我們的客人倒倒水?！?

“哈勃克，這不是我該干的活?！?

顯然老者是在告訴哈勃克，自己的職責也只是保護他而已。

“我給你加工資?！?

“多少？”

“五金幣?！?

“少了?！?

哈勃克眉頭一挑，嘆了一口氣說道。

“還是我自己來吧！”

老者一聽，那可不行！工資雖然加得少，但也比沒加要強，于是連忙擠出笑容，快步閃身進入屋子，為二人沏好紅茶。

克萊爾有些意外，對哈勃克說道。

“哈勃克，你這還缺泡茶的嗎？”

“倒是不缺，不過你要來也可以，不過沒有工資?！?

“........”

克萊爾大致是明白了，這位叫福伯的老者，跟哈勃克的關系非比尋常。

進屋前，克萊爾告訴杰克挑好禮物乖乖在門口不要亂跑，然后跟著哈勃克來到一間封閉的臥室。

臥室簡譜的離譜，一張床上、一張桌子，幾張凳子。

床上什么沒有枕頭、被單、被子，只有硬木板，桌子上一盞煤油燈，凳子也只有三條腿。

哈勃克告訴克萊爾，這是福伯的臥室，隔音好所以帶他來這。

福伯在外頭把門關上，將房間里的燈光截斷，免得漏到走道里來。

他靜靜站在門口，影子和呼吸同時消失在黑暗里。